清洗朝堂之後,便是隴國公揮軍北上,霍明渡将軍驅逐倭寇,那等奠定大明朝中興命運的兩場戰争中,錦衣衛缇騎天下,爲軍隊搜索情報,深入草原查探蠻子動向,又有一千錦衣衛出海,搜查倭寇老巢。
至此之後,錦衣衛聞名天下,無論大明朝還是南梁西齊,皆是談虎色變,畏懼不已。
當年錦衣衛最鼎盛時,指揮使一下十六萬人,還沒有算遍布天下的探子,二十年過去,大明朝穩定發展,四海皆平,皇帝陛下這才開始裁撤錦衣衛,廢了他們的不少特權,但即便如此。
錦衣衛依然是大明朝最深不可測的一股擺在明面上的黑暗勢力。
别說是區區一個捕頭,就算你是朝中大員,隻要不是像江南道總督海剛峰大人一般的聖人,你做過虧心事,還被錦衣衛惦記上,那你就等着倒黴吧。
那名錦衣衛總旗官沈青,單膝跪在地上不一時便大汗淋漓,他心裏早已把那個可惡的捕頭給咒了一萬遍。
說好這幫村夫愚民沒有絲毫背景的呢,他媽的眼前這位錦衣衛史上最年輕的百戶大人是怎麽回事?
況且.....這位百戶大人,還救了兩位殿下的性命,是在陛下那挂了名号的,這等進來一定會飛黃騰達的人物,是自己能招惹的嗎?
想到這,總旗官便開口說道:“啓禀大人,卑職早已聽說金陵城外有酷吏仗着有些背景便魚肉鄉裏,欺壓百姓,所以卑職這趟前來,就是爲了親眼所見,然後回去備案,待時機成熟,便把這些貪贓枉法之輩繩之以法!”
“請大人明鑒!”
聽着那名總旗的話,秦鍾心裏不禁贊歎了聲,不愧是大明朝最高特務機關裏出來的,睜眼說瞎話的功夫一點兒不比奉天殿裏的那些大臣們差,三言兩語就撇清了自己與這件事情的所有關系,一股腦全推到了那個倒黴捕頭身上。
想到這,秦鍾問道:“你是哪個大人手下?”
總旗官低頭回答道:“卑職乃李千戶下屬,如果不出意外,今後會和大人經常打照面,也請大人多多擔待。”
“起來吧。”秦鍾淡淡說道。
“多謝大人。”總旗官小跑着來到秦鍾身邊,讪笑道,“卑職事先并不知道這裏是大人您的故鄉,要是卑職提前知道,這個貪贓枉法的混蛋,早就被我抓去北鎮撫司,好好招待一番了。”
那名捕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先前聽總旗官說話時便察覺不對勁兒,可他也不是真蠢,要是這時候把總旗官拉下馬,自己恐怕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錦衣衛想要弄死一個人,那可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上一些。
想到這,捕頭急忙磕頭帶着哭腔說道:“求百戶大人饒小人一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今後絕對不在來騷擾秦家村百姓,請大人高擡貴手。”
秦鍾冷漠的看着捕頭,說道:“脫了這身衣服,自己回衙門領三十大闆,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秦鍾幹的,你的縣令要是有什麽不滿,大可去金陵府衙門找府尹王屹大人。”
“王屹大人的親侄兒,跟我可是八拜之交的兄弟。”
聽到秦鍾的話,捕頭就知道自己的飯碗是保不住了,但他卻激動無比,連連磕頭:“謝大人不殺之恩,謝大人不殺之恩。”
說完,便跪在地上脫掉外衣,連滾帶爬的帶着衙役們回去領闆子。
困擾秦家村的這件大事在秦鍾站出來之後便迎刃而解,村子裏的人頓時歡欣鼓舞,趕忙催促自家婆娘回家燒飯做菜,好好答謝秦鍾一番。
秦武站在人群裏,摸着胡須頗爲得意,自己早就知道秦鍾肯定會有出息,卻沒想到出息的這麽快。
那名叫沈青的總旗官跟着秦鍾回了村,見四下無人,才感激說道:“謝大人不追究卑職的罪過。”
“無妨。”
秦鍾看了眼沈青,問道:“園林的那件案子,查得如何了?”
“目前還沒有頭緒。”
總旗官正了正神色,嚴肅說道:“但那群刺客既然明擺着是沖南梁世子而來,那麽南梁的就有最大的嫌疑,如今陛下已經勒令南梁世子回國徹查,特派長甯侯挂帥,領十萬大軍在南梁邊境,隻等水落石出,便親自抓人。”
秦鍾面露凝重,他清楚這件事情已經引起大明朝堂與民間的震動,無論那些刺客的目标到底是誰,幾百名将士犧牲,十多名皇親貴胄死亡,已經完全可以視爲是對大明朝的挑釁,如果不能施以雷霆,大明朝如何讓天下臣服?
但那長甯侯剛剛經曆喪女之痛,如今讓他挂帥,難保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爲。
秦鍾在此次事件裏并沒有扮演多麽重要的角色,但徐太曆既然已經把他拉上錦衣衛的戰車,而皇帝陛下也沒有表示不可,那便代表默認。
今後自己與錦衣衛,可就有着脫不開的關系了。
想到這,秦鍾看向那名總旗官,說道:“明年開春,本百戶便要随隴國公北上,到時也請沈總旗,多多照料我的鄉親父老。”
“卑職回去之後就通知這片的弟兄,今後秦家村,一定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說完,沈青忽然後退一步,單膝跪下神情凝重:“卑職有一事相求,請百戶大人一定答應!”
秦鍾不知道這沈青演的是哪出,點頭道:“說。”
“卑職想随大人一同前往北方,那西齊如今内憂外患,我大明揮軍直入指日可待,北方蠻子亦蠢蠢欲動,大人此去定會立下不世之功,卑職懇求大人,讓卑職追随大人。”
“卑職定當誓死效忠,絕無二心!”
秦鍾聽完,饒有興趣的看着沈青,笑着說道:“沈總旗,每年多少外放的錦衣衛都想進北鎮撫司,在天子腳下做事,你這差事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爲什麽想要跟我去北方受罪?”
“大人此言差矣。”
沈青擡頭看着秦鍾認真說道:“男兒在世,理應建功立業,卑職的父親也是錦衣衛,當年爲了驅逐倭寇,揚帆出海,最後死在了風暴之中,但卑職以他爲榮,家父死得其所,死的光榮,卑職自小就想着學習家父,爲大明朝建功立業,請大人給卑職一個機會!”
見沈青神情懇切,秦鍾心裏有了小算盤。
自己雖說進了錦衣衛,可卻沒有絲毫根基與自己的羽翼,這是萬萬不行的,誰都知道自己和太子殿下關系好,誰都知道自己的兄弟是來年狀元郎的有力競争者,可那又如何,說到底,還是需要自己有實力。
來年開春去北方的事情,已經容不得自己開脫,既然去定了,那首先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秦鍾便開口說道:“你先起來吧。”
沈青無比倔強道:“大人要是不答應,卑職就這麽一直跪着。”
還是個二愣子?
這樣的人秦鍾喜歡,比較好糊弄,于是他上前扶起沈青說道:“本百戶此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答應了。”
“到時候我自會去和指揮使大人說一聲,把你調往北方,直接受我管轄。”
“如若北方真有戰事發生,錦衣衛是要比大軍先行動起來的。”
沈青聞言大喜,激動說道:“卑職多謝大人,今後大人指哪兒我就打哪兒,絕對沒有二話。”
秦家村的鄉親父老紛紛把家裏最好的菜端到了秦武家,秦鍾拉上沈青一起進屋坐下,吃了個痛快。
臨走之前,秦鍾給秦武塞了一千兩銀票和幾十輛碎銀,秦武在看清銀票上的數額之後,登時吓住了,急忙拽着秦鍾走到角落小聲說道:“你小子哪來來這麽多錢,别不說當上了錦衣衛就開始貪贓枉法吧?”
“哪能呢?”
秦鍾笑道:“大爺,這可都是陛下賞賜我的,您還不知道吧......就在昨天,我救了太子和公主二位殿下,陛下足足賞了我十萬兩白銀,還有很多的絲綢,改天我托人送一些回來,您跟大娘都扯上幾件好衣裳。”
擡頭看了眼天色,秦鍾要趕在天黑宵禁之前回城,便辭别了秦武與沈青一同騎馬離去。
回頭看了眼站在村口目送自己離開的秦武,秦鍾不僅有些感慨,等去了北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了。
入了城,沈青便要回北鎮撫司複命,秦鍾策馬入了皇宮,一走進院子便看見了那名中年男人。
按照約定,隻要沒有什麽事情,中年男人都會主動來找秦鍾,教他武功。
隻是今天中年男人沒有提着酒壺,手中持着的也不再是木棍,而是一柄長劍。
“戰場厮殺,與你我二人切磋完全是兩回事。”
中年男人看着秦鍾揚起手中長劍說道:“今晚,我便教你真正的殺人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