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子裏最近都在傳這事兒,自那天大東家來過之後,也不知道秦鍾幹了些什麽,當天下午,便有大管事的貼身侍女把秦鍾的細軟包裹收拾收拾,人直接住進了内院。
那内院是一般人能住的麽,除了大管事之外,也隻有兩位東家派來的監管住着,這秦鍾到底是走了什麽狗屎運,才來一個月,便入了大東家的法眼。
多少老人幹了一輩子臨走之前才混個管事頭銜,秦鍾才剛來一個月,就成了内院總管,這份運氣,誰能比得上?
“秦秀才,你進了這内院,從此以後呀,那可就是飛黃騰達了。”
柔兒領着秦鍾在内院閑逛,順便認路,邊走柔兒邊回頭看着秦鍾笑眯眯說道:“你肯定也知道,咱們的大管事,那跟國公爺感情深厚着呢,等将來大管事成了诰命夫人,這閣子裏沒個管事的人可不成。”
“今後要是好好表現,等大管事回了國公府,說不定這個大管事的位置,就是你秦秀才的了。”
“哎呀,那要真是如此,到時我可要好好謝謝柔兒姐姐一番。”秦鍾聽着這話心裏舒坦,不禁情真意切的感謝了一番柔兒。
柔兒欣然一笑,心裏甜蜜的不行,正要再說些什麽,迎面走來位清倌人,看見秦鍾就跟貓見了耗子似的:“喲,這不是咱家秦秀才嘛天還沒黑,怎麽就想着來看姐姐我了?”
清倌人,清倌人,穿的自然要清涼些,她也不管一旁柔兒噴火似的眼神,雙手摟住秦鍾的胳膊,半露在外的飽滿酥胸便壓在了秦鍾胸口上,聲音甜得發膩:“秦秀才,你老實說,是不是想姐姐了?”
沒等秦鍾說話,柔兒便叉腰呵斥道:“我說綠柳,你這浪蹄子是見人就發騷吧,大白天穿成這樣,勾搭誰呢?”
綠柳是涪陵閣養的清倌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加不得了的是她腰細腿長,皮膚滑膩,那對兒飽滿的酥胸更是勾人眼球,無論才氣姿色,都是閣子裏數一數二的姑娘。
見柔兒忿忿不平的表情,綠柳挑釁般有用胸脯壓了壓秦鍾的胳膊,眉眼一挑說道:“礙你什麽事了,本姑娘想穿什麽樣就穿什麽樣,大管事都不曾說過什麽,你個小丫鬟起什麽勁兒?”
“你!”柔兒被綠柳擠兌的一時間竟然說不上話來。
“我什麽?”
“我告訴大管事去!”柔兒氣的跺腳,頭發一甩,便小跑着往大管事的住處趕去。
綠柳得意的望着柔兒離開,這才松開秦鍾。
秦鍾正享受着那股柔軟舒坦的滋味兒,随即詫異問道:“怎麽不繼續抱着了?”
“你個小壞蛋,吃姐姐豆腐吃上瘾了是吧?”
綠柳瞪了秦鍾一眼,把他拉到一角落處,見四下無人,這才正了正形色,看着秦鍾說道:“秦秀才,姐姐我平時也待你不薄,姐姐現在有個麻煩,你幫還是不幫?”
秦鍾沒見過綠柳這種模樣,便也跟着正經起來,抱拳說道:“姐姐但說無妨。”
這涪陵閣裏的姑娘,向來不被東家強迫接房中客,來此的人也大都附庸風雅,似綠柳這等容貌才氣的頭牌,活的更是滋潤,秦鍾實在想不到她會有什麽麻煩。
“這過幾日便是中秋了,按照閣子裏的規矩,便會有恩客來挑姑娘一同出去賞月,你可知買下我的那人是誰?”
聽着綠柳的話,秦鍾摸着下巴回憶:“這事我倒也知道,卻不知姐姐擔心的是什麽?”
“來涪陵閣的客人全都來曆不凡,這一去便是一整夜,以往不知有多少清倌人就把清白身子丢在了外面。”
綠柳看着秦鍾,眼睛裏閃過一絲哀傷:“原本這倒也沒什麽,做我們這行,說着好聽叫清倌人,可姐妹們都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隻是,隻是姐姐我雖身不由己,可,卻也早已心有所屬,秦秀才”
“你等會。”
秦鍾慌了神,目瞪口呆的看着綠柳:“不會是我吧?”
“去你的。”綠柳白了秦鍾一眼,戳了戳秦鍾的胸口取笑道,“你長得好看不假,可姐姐我也不好你這口。”
“那真是太遺憾了。”
綠柳忍不住笑了聲,随即眉眼之間便又泛起了憂愁:“買我的是吏部侍郎,那等大人物,閣子裏當然不會得罪,所以我這才想來找你這個鬼靈精,看看有沒有辦法。”
秦鍾恍然大悟,問道:“卻不知姐姐的心上人”
“他也是個苦命人,沒錢買我。”綠柳望着池塘裏遊蕩的鯉魚,惆怅說道,“明年他就會去參加科考,隻盼金榜題名我便把這身子給了他,其餘的,姐姐也不多求。”
“讀書人?”秦鍾皺起了眉頭。
“是呀。”
秦鍾對綠柳兒說道:“姐姐,這讀書人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沒看那些戲文上說的,全都是血淋淋的教訓啊。”
“戲文哪裏能當真?”
綠柳抿嘴一樂,黯然說道:“即便如此,我也想那麽做,秦鍾呀等你哪天有了心上人,就會懂姐姐的心思了。”
秦鍾看着綠柳這癡情的模樣,心想她那心上人到底是有什麽難能可貴的地方,能讓涪陵閣這位閱遍天下權貴的頭牌如此傾心,如此的義無反顧。
“這事我幫您想辦法。”秦鍾雖然心裏沒底,卻還是打定了主意。
“真的?”綠柳喜出望外,“你可别騙我。”
“我可是有功名的人,怎麽會姐姐您呢。”秦鍾拍着胸脯說道,“姐姐你大可放心,等你那心上金榜題名之日,我要是有權,便成全了你倆的姻緣。”
“如此,姐姐便先謝過了。”
綠柳自知秦鍾現在可是閣裏的紅人,深受東家和大管事的青睐:“如果一切成真,你就是姐姐的再造恩人。”
了卻心事,綠柳開心的眉飛色舞,也不等秦鍾還想說此事着實難辦還望姐姐三思這種要反悔的話,便蹦蹦跳跳的回了屋。
秦鍾呆呆的站在原地,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你說你逞什麽英雄,你一内院管事,撐死了也就被大管事重視些,怎麽就敢去琢磨跟侍郎搶女人?”
“這要丢了飯碗可怎麽辦?”
失魂落魄的正準備回屋,一名内院侍女便小跑而來,見着秦鍾之後清脆喊道:“秦秀才,院子裏來了貴客,指明要見你呢。”
小侍女笑眯眯的說道:“是兩位小姐。”
“哦?”
秦鍾心中了然,自他來内院之後,這幾日院子裏的貴族小姐們便多了許多,可這樣明目張膽喊他去見得,還是頭一回。
正了正身上的新衣裳,秦鍾昂首挺胸點頭說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快走快走,裝什麽呢。”
小侍女見秦鍾嘚瑟的模樣,打趣道:“你這秀才不老實,仗着自己好看成天神神叨叨的。”
秦鍾跟着小侍女往某處院落走去,不一時便到了。
這是一處平時非王公貴族來不開的院子,此時此刻滿院的落葉飛花,宛如人間仙境。
秦鍾便見到兩道纖細的身影,一位坐着,輕搖手中秀扇,一位站着,一身淡粉色襦裙,背對着自己,不見容顔。
小侍女低頭輕聲說道:“兩位小姐,秦鍾來了。”
那兩位小姐紛紛望過來,秦鍾趕忙躬身行禮:“在下秦鍾,見過兩位小姐。”
“秦鍾。”
“秦鍾,秦鍾,情有獨鍾。”
那身穿淡粉色襦裙的小姐邁着碎步緩緩走來,原本溫柔的語氣忽然帶上了絲殺氣:“這麽好的名字,卻沒想到是個實實在在的登徒子!”
秦鍾擡起頭,對上了那小姐充滿煞氣的眼神。
這長相,太好看。
這長相太熟悉。
秦鍾原本迷茫的表情逐漸驚愕,凝固,最後指着那少女說道:“你是那天街上的那個!”
說着,便又指向坐在石凳上,正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女孩兒,尖着嗓子說道:“你是那個被搭讪的!”
“就是我們姐妹二人!”
襦裙少女一把拉住秦鍾的衣領,擡頭望向驚恐無比的秦鍾,外頭邪惡一笑:“秦鍾,你終于落在本小姐手上了。”
禦珑淇此刻隻覺得好生快活,那天回家之後偶爾聽見父親談起涪陵閣,不時會提到一個叫秦鍾的人,當下這位大小姐便起了疑心,抱着殺錯一千不放過一個的準則,挑了個空閑日子,便拉着好姐妹含山公主一起來報仇雪恨。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看見秦鍾這張俊俏到邪乎的臉蛋兒後,禦珑淇便知道,自己即将大仇得報。
秦鍾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吓了一跳,顫抖着聲音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本小姐是何人?”
禦珑淇緊緊攥着秦鍾的衣領,嬌喝道:“你在這涪陵閣當内院總管,那難道不知道這閣子是隴國公府開的嗎?”
“我當然知道,可這關你什麽事?”
秦鍾話音剛落,便忽然想起前陣子聽柔兒講過,這隴國公戎馬一生,膝下卻隻有一女,正是那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才讓徐香銘不能與隴國公正大光明的長相厮守。
看着眼前這個花容月貌的少女,秦鍾舉起手,指着她鼻子問道:“你就是那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
噗嗤-
坐在石凳上的少女聽到秦鍾這麽形容禦珑淇,頓時笑了起來,忽然想起自己一大笑便會露出牙龈,立刻用手中秀扇遮住了大半張臉,隻留下一雙彎成月牙兒的大眼睛。
禦珑淇微微張着嘴巴,聽到秦鍾的話舉起拳頭便要揍人。
秦鍾眼疾手快,掙脫開禦珑淇,小跑到那坐在石凳少女的身後,叫道:“這大庭廣衆之下,你難不成又想行兇傷人嗎!”
“這裏是我爹開的,也就等于是我開的,你是我爹的手下,也就等于是我的手下,我揍你怎麽了!”
禦珑淇拾起一旁早就備好的木棍,指着秦鍾威脅道:“你給我從含山身邊躲開,本小姐今天一定要揍你!”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秦鍾指着禦珑淇悲憤說道:“我也是有自尊的,也是有人權的,你竟然就真的仗着自己是國公的女兒欺負人?”
“對呀,你拿我有辦法嗎?”禦珑淇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揮舞着木棍,就要朝秦鍾腦袋砸去。
秦鍾見狀,噗通一聲蹲下,緊閉眼睛,雙手不知擺在了何處,卻隻感到了股柔軟的感覺,那滋味兒,和先前綠柳靠着自己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院子内鴉雀無聲。
禦珑淇的木棍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含山公主還笑盈盈的看着這兩人的打鬧,忽然便察覺原本躲在自己身後的秦鍾不見了,但胸口卻悶悶的感覺有什麽壓着。
她下意識的低頭一看,秦鍾那雙指節分明,白淨修長的手,正緊緊锢在自己胸前。
含山公主望向禦珑淇,然後愣愣的看向天空。
落花院忽然響起無比凄厲,甚至帶着絲絲哭腔的怒吼:“殺了他,殺了他,我要讓父皇砍他的腦袋!”
“砍死他!”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