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了什麽法術？”
大名鼎鼎，在全球美食界有着響亮名号的麟巨頭，竟然這麽對一個論年齡足可當他兒子的少年廚師發問。
法術！
從這個詞的顫音，就可知雷哲的廚藝世界觀，此時情況如何糟糕了，說面臨崩塌也不爲過。
他沒用廚藝問夏羽是怎樣做到的，而是用“法術”代指，一個詞，就側面證明雷哲打心眼裏，依然堅持認定，一堆低劣食材再如何堆砌，也不可能幹掉他用無數珍馐搭築起來的“神之堡壘”。
或許，被幹掉還算好了。
事實上呢，雷哲自己心裏明白，他所謂的“神之堡壘”，輕易就被一把凡之矛戳得粉碎。
這可是完爆啊！
無論如何，雷哲都無法接受。
他緊盯夏羽等待少年的回答，他腦中漸漸動搖的廚藝神國，也就是身爲廚師的三觀、觀念，此時甚至需要對手來幫助他穩固，于是乎，雷哲目中微不可察泛起一絲乞求：
說啊！
這種堆砌凡物，使得平民化食物蛻變飛升的廚藝，哦，應該說是法術，廚藝根本做不到如此程度的，對吧？絕對是法術！
夏羽卻沒雷哲那麽多複雜的心理活動，平淡地目視他：“法術？”
搖搖頭。
“我不會法術，隻有廚藝。”
說完，背過身，沒看雷哲那張變得蒼白的臉，夏羽淡淡說：“曾經我也對一位廚師講過，那時候，我連一星廚師都不是，而對方已經是享譽東瀛美食界的天才，但那又如何？什麽‘精緻’的堆砌，如果缺了内核，也僅僅外表珠光寶氣而已，珍貴是珍貴了，但這種珍貴卻是物質層面的……”
“真正的珍貴，源自精神和靈魂。所以，這就是我爲什麽站出來，要捍衛涼子珍貴之物的理由！”
雷哲臉色變幻，一陣紅，一陣青。
被年齡仿若兒子的少年人，以堂堂大道理教訓，着實窩火，可他張張嘴，又難以辯駁。
敗者說什麽都沒用。
一句話，成王敗寇，史書向來屬于勝利者，他說再多言語也十分蒼白，沒一絲力度，怎麽跟夏羽争？
沒錯。
雷哲内心裏，雖不甘心，卻也承認自己輸了。
“走——”
戰敗的恥辱感令雷哲再難以呆下去，急忙回廚台，收拾廚具箱、食材箱，甚至來不及清理廚餘垃圾，他就招呼助手，灰溜溜逃跑似的。
剛跨步邁出大門。
“喂，别忘了食戟條約！”
一個平淡的招呼。
身子觸電似的，定了定，雷哲咬牙，“你等着！我必将回來一雪恥辱！”
少年的回應更簡單：“一條斷脊之犬，狺狺狂吠？”
雷哲聽不懂深奧的文言，屋子卻傳出一陣哄笑，他聽出笑聲的嘲諷，更是氣得鼻孔冒煙。
最終，雷哲還是走遠了。
屋内。
一幹東瀛巨頭大樂，熟讀三國的他們還是知道典故的。
更何況，颠倒反轉的食戟戰局，簡直大快人心，雷哲這陣子在東瀛美食界十分猖獗，夏羽這一次，可謂正面以雷霆一擊，幹掉了外來的黑惡勢力，被壓制窩火的地頭蛇們，豈不揚眉吐氣？
“票都不用投了！”
安德莉亞瞟一眼案幾前方擺放的翠竹枝，原本這是投票之物，此時卻被衆評審一緻遺忘了。
一方食戟選手在結果還未真正揭曉前，棄局而逃，不正說明勝負毫無疑問？
“法術……”
身邊的凱瑟琳，嘴裏喃喃，安德莉亞聽到她自語，立即以手捂臉，歎息道：“又瘋了一個！”
可實際上，豈止雷哲、凱瑟琳受沖擊，安德莉亞内心也是崩潰的。
評審席有掌聲響起。
一真住持撫掌而笑：“不可思議的大勝仗！”
“放大、倍化！”仙左衛門則盯看夏羽，“這就是你真正要展現的東西？”
“無盡的煉獄世界，無盡的奔跑運動……”
玉川院主容光煥發，吃了蛋羹驟然變得年輕了，“什麽雞蛋，什麽海鮮食材，太複雜，我都不想提——唯有大蒜，才被舌尖深深記住，它才是主角！”
“普通的大蒜，爲何有這種沖擊效力？”千代神女欣慰地看夏羽。
屋内衆巨頭也目不轉睛看他。
是啊，爲什麽呢？
夏羽張嘴正要回答，卻有一個潤朗的聲音，由遠及近：“我代爲講解吧。”
顔奇竟從側室出來了，屋内有不小的騷動。
“其實，大蒜也不是主角，火焰，或者說廚藝才是！”他驚歎，“第一重火焰，以炭火燒鍋煮水，第二重火焰，以水之氣，「蒸」！第三重火焰，則以口腔爲熔爐，進行真正的蛻變……”
“三次火焰變化，三種媒介轉換，由鐵鍋，到砂鍋，再到口腔，最後大家是不是感受到舌尖上有食材在燃燒了呢？”
顔奇語氣陡轉低沉：“這就是極盡！”
“燃燒自己，釋放光華，螢火之光彙聚，卻也可照亮一方森林啊！”
衆人聽得寂然。
火焰那些廚藝顔奇說的簡潔，未加細說，巨頭們亦聽得雲裏霧裏，可是最後的總結陳詞，他們聽懂了——
食材燃燒得以發揮到極盡！
“又是火焰……”
繪裏奈不禁伸舌，手指輕點舌頭，一絲令人心顫的餘熱還在舌尖上，之前品嘗蛋羹時确有火焰吐息。
一絲餘熱，卻相當的飽含，「神之舌」視野中飄過衆多食材的影子，相比平常時，這些食材渡上了令人不可直視的光芒。繪裏奈心有所悟，難耐興奮低語：“普通食材的極盡，就是這樣的嗎？看來，食材和料理品質、價值，并不能打上絕對等号，廚藝就是其中的變數，而這變數往往無窮盡，太不可思議了……”
這回，繪裏奈又隐隐見到，一雙手親自給她推開了更廣闊的大門。
真正的精緻、珍貴，在于人。
“謝謝！”
心中輕聲說。
莫名地，對于即将到來的冬季特級考核，繪裏奈信心更足了——
那隻不過是一場運用幻想食材的考核，而講師夏羽，以實戰，親自給她演示了怎樣擊潰堆砌幻想食材的“精緻”。
食戟過去一兩個小時後。
午夜淩晨兩三點鍾，這場典禮才宣告落幕，巨頭們一面離開，一面還對食戟片段興奮讨論不停，各回各家。
不過，今晚有許多人要在女主将家留宿。
大廳略微安靜，女主将才起身，緩緩地從評審席出來，夏羽這會已經在自己座位，低聲向玉川姐妹解釋什麽，誰知女主将徑直過來，盈盈拜倒在案幾前。
和服大袖垂落，女主将過兩三秒，才擡頭輕聲說：“謝謝。”
夏羽忙起身扶她，尴尬地道：“謝什麽呀，我就是想怼雷哲，找點事情幹，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随口一扯，你可别往心裏去……”
女主将看他笑了。
“我不是謝你擊敗雷哲替我捍衛什麽，而是謝你，讓我真正孵化了屬于自己的食之奧義……”
聞言，一片呆愕目光投來。
女主将沒在意，留下來的，皆是比較親近的巨頭，或者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她之前沒講明白，此時便解釋道：“雷哲主廚對我的茶碗蒸有質疑，原因也在這。真正意義上，我的「食義」被人賜予，而雷哲主廚那晚嘗過相同的東西，挑剔的食霸胃口記得更好的，回頭再來品次一等的食義菜品，自然沒有多少食欲……”
衆人恍然，卻又震驚無比。
食義被賜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