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譜文字，夏羽敢說自己可以一字不落倒背如流。
沒多作磨蹭。
披上圍裙，仔細洗淨雙手，夏羽掃一圈廚房環境，默默地将場景記憶在腦袋裏。
熟悉環境是很重要的，比如刀架的位置，大小竈爐的具體順序，以及冰箱、微波爐等等設施的位置，将這些信息記在腦中，等一會全身心投入烹調工作時，就可從容許多，極大減少因爲陌生環境而出現的失誤情況。
“首先，準備最耗時間的熬湯工序！”
雙目閃過精光，夏羽目光掃向堆放食材的台子，走過去，抱起雞肉、雞骨。
迅速清洗了食材。
正當他擡頭要叫仆人搬來炭爐時，廚房外适時傳來一陣動靜，四名男仆往室内搬進來一個特制的炭竈，竈台有兩米大小，似乎是大理石制作的，表面光滑，看起來很是氣派。
後面幾名男仆又搬來成袋的木炭，堆在門口處。
竈爐一看就是新做的，沒有使用痕迹。
夏羽擡頭看外室的薙切仙左衛門，豎起拇指，“真是準備充分啊！”
“夏講師，這些是您的東西！”
女仆把他放在卧室的廚具，也送過來了，有風箱，有廚具箱，有那件名爲【四方羊庫】的木頭小儲存冰櫃，這物件曾在劄幌賽事亮相一回。
今夜下檔，夏羽自然把裝備通通搬到了薙切家宅，這幾天都不打算丢進物品欄。
“贊！”
掉頭就在大理石竈台的竈口，架上一個高湯煮鍋。
先熱水，不去管高湯鍋，用另一鍋煤氣煮的熱水，将雞肉、雞骨焯水。
「焯水」這個處理，适用于許多蔬菜和帶有腥膻氣味的肉類食材。
蔬菜的暫且不說，此時雞骨、雞肉熬制湯頭，通過「焯水」這一步，就可排出原料中的血污，使得湯汁更爲澄澈。
但是，看到夏羽用沸水将雞骨、雞肉洗了一遍，又在煤氣竈的竈台上，架起第二口煮鍋，并打火等待水加熱的樣子，繪裏奈、愛麗絲皆吃驚。
“要二次焯水嗎？”
“這樣的話，肉太熟，味道會不會流失嚴重？”
薙切仙左衛門放下茶杯，目中泛起感興趣的色彩。
“看來，他十分清楚那些雞肉、雞骨的特性。”
嗯？
聽到這話，繪裏奈、愛麗絲齊齊一怔。
莫非除了什麽「藍星藻」，雞肉、雞骨也取自某種幻想家禽？
隻聽薙切宗衛很淡定地解釋道：“父親，二次焯水也不太夠吧？那可是「大蒜雞」的肉和骨頭，天生就攜帶過分的大蒜風味，處理不好的話，一鍋雞湯都是嗆鼻的大蒜味，怎麽吃？”
他眼裏透着一絲玩味。
“想當初，我學習這門魔王的食譜，同樣在雞肉、雞骨熬湯這步，困頓了半年之久。”薙切宗衛道，“最後才找到了一個非常偏門的方法，勉強把肉和骨頭的頑固大蒜味給減輕了，可是……”
“可是什麽？”
愛麗絲、繪裏奈急問。
“鮮味，流失了！”薙切宗衛語氣轉爲低沉，“說是雞清湯，可如果鮮味沒達标，整碗拉面就流于平庸了，别談什麽魔王的拉面！”
交談間，夏羽已順利進行第二次焯水。
雞肉、雞骨在30度的水中，一直加熱到90度，撈出，涼水清洗。
可也僅僅是二次焯水。
“什麽？！”
眼看夏羽把盤子裏冒熱氣冒野性大蒜味的雞肉、雞骨，掉頭悉數投進炭爐上的高湯煮鍋，咚咚咚，那清脆水聲在外室也有聽到。
薙切宗衛難以淡定，“這才第二次，他就開始熬湯了？”
“第二次，剛剛好！恰到好處！”
側旁卻有一個平靜的聲音，薙切宗衛回頭，發現是父親仙左衛門在說：“第一次，血沫去得不夠幹淨。第二次，血沫去幹淨了，「大蒜雞」的風味也會适當減輕，趨于緩和，再者，這一次還可适當鎖住雞肉、雞骨之「鮮」！”
“一舉三得！”
仙左衛門目中有濃濃的贊歎，“在焯水這一步，他把握得極好！”
“可是！”
“可是啊！”
薙切宗衛想到自己過去心酸的學習經曆，不免激動了，音調稍稍高昂：“這麽處理的雞肉、雞骨，就放進去炖湯，那後續該怎麽處理「大蒜雞」的風味？”
聞言，仙左衛門隻是指了指夏羽面前的原生爐竈。
“就憑那個爐竈。”
薙切宗衛一臉問号。
“宗衛，你就是太依賴設備了！”仙左衛門淡淡地道，語中有一絲斥責，“現代廚房爐竈，火焰火候穩定，可是對于有野心的廚師而言，這種火焰，這種火候，也太溫馴，太穩定，太容易掌控了！”
“火候，至今仍是你廚藝的弱項！”
薙切宗衛低下頭。
不可否認。
作爲一個憑借精密科學儀器烹調分子美食的廚師，别說使用原始的炭爐了，就連煤氣竈都顯得落伍。微波、光波還有電磁加熱等等技術能做得更好。
“那就……看看吧！”推了推眼鏡框，薙切宗衛擡頭，對内室正忙着傾瀉木炭、鼓動風箱的年輕廚師，投以關注目光。
什麽，「大蒜雞」？
事實上，搬運雞肉、雞骨時，夏羽就知道食材不對了。
第二種幻想食材？完全沒關系。
相較不知用途、效果的「藍星藻」，「大蒜雞」那些野性的大蒜風味，在夏羽眼裏，實在太容易處理了。
一個字——
熬！
就熬着呗，通過熬煮，把多餘的味道排放出來不就行了？
而他正是這麽做的。
“呼，呼，呼……”
風箱，帶起炭爐的火焰節奏。
每一次鼓風，炭爐就在沉重的喘息，不到一刻鍾，整鍋水就咕噜沸騰起來，大片白色霧氣侵占了半個廚房，夏羽在霧氣中，就持握一把一米多長的大鍋鏟，前傾身子，不停地翻搗高湯鍋。
這一幕，完全不像是在熬湯，更像是某某男巫在煉制什麽可怕的藥劑。
一股無法形容的大蒜味，跟随白色霧氣，彌漫而出。
“好嗆的味道！”
外室，愛麗絲、繪裏奈緊捂口鼻，眉毛糾結成一團。
薙切宗衛卻是驚愕至極。
“懂了嗎？這就是火候的衍生運用。”
仙左衛門側頭看兒子。
點頭，又搖頭，薙切宗衛被仙左衛門以及正在熬煮雞清湯的少年，徹底搞蒙了。
“說說你認爲的火候。”
“在烹制原料過程中，對熱源的強弱，和食材加熱時間長短的控制……”薙切宗衛答道，“最終使食材獲得所需的成熟度！”
“呵，很标準，教科書似的答案。”
薙切仙左衛門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過來——”
薙切宗衛跟上老父親，一路到冒滾滾熱浪的爐竈前，隻見仙左衛門指向霧氣中的高湯鍋，“現在你又有什麽感想呢？”
聞言，薙切宗衛隻能盡量睜大眼睛，透過霧氣，去看鍋内翻騰的湯水。
嘩——
突然間，視野中浮現斑斑點點的火星。
“這、這是……？”
薙切宗衛看清鍋内的情況，卻如同目睹魔術，嗔目結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