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位研修者，衫本夏樹！”
正殿門口，冰塊臉巫女投來淡漠的目光。
“到我了！到我了！”
衫本夏樹如蒙大赦，立刻爬起來，一溜煙跑進正殿。
哼。
上條麻美收回手機，跪坐在自己的墊團上，視線掃過至始至終都很淡定的夏羽，心中點贊。
“夏羽君，這次排位靠後也不必氣餒。”上條麻美收斂了怒氣，對他和顔悅色。
“我呢，這幾年起碼參加了十次的研修班，積累足夠了，這次才擁有足夠的自信心。而你還很年輕，如果能在二十歲之前通過考核，就已經是罕有的年輕特級廚師。”
她在“年輕”一詞上加重語氣。
“這一期的研修班，就屬你和衫本夏樹年紀最小，其他人，比如我，哪個不是三十歲往上。”
上條麻美并沒有在意曝光自己年齡這種小事，很爽朗大氣的一位女性。
“謝謝。”
夏羽能聽出來，這是衷心之言。
“不過，我不想等到二十歲了，這次就想‘合格’！”他倏地話鋒一轉。
眨眨眼。
上條麻美驚愕，搖着頭道：“等會進去你就知道了。千代婆婆，那可是一位追求完美的品鑒者，隻要你的料理存在瑕疵，她都能吃出來，并逐一指出。”
“霓虹美食界早有傳言，千代婆婆其實也有‘神之舌’，但又有人說是‘超嗅覺’、‘超觸覺’或‘超聽覺’這些天賦，真實情況又有誰知道呢？”
上條麻美攤開手。
“據說啊，隻是據說，特級之上的‘麟’廚師，都經常來神社請求千代婆婆的指點。”上條麻美丢出一條重磅消息。
麟廚師都對神社主人恭敬有加？
夏羽立刻展開遐想。
庭院議論紛紛。
衫本夏樹和夏羽是最年輕的研修者，因此受到了廣泛的關注。
“那個人好年輕！”幸平創真指着衫本夏樹的背影，“雖然是成年人，但年紀肯定比四宮主廚、乾主廚他們小！”
薙切繪裏奈也是深受震動。
這麽年輕的研修者？
但是，當她目光掃向坐着不動的夏羽時，頓時哭笑不得。
喂喂喂，還有一個高中生在呢！
“衫本夏樹，22歲，來自食林寺！”這回，涼子麗娜主動解釋，“他是青木講師一手帶起來的師弟，深得食林寺高層的看重！”
“原來是食林寺的門徒！”繪裏奈恍然。
與遠月桃李滿天下不同，食林寺根本不向社會公開招收門徒，至今無人知道他們的收徒标準。
總之食林寺每一代門生都非常稀少，上一代，就是青木宗太那代，隻有三個人，而這一代據說是五個人，另外四人還沒有露過面，十分之神秘。
就算是研修者，也在交頭接耳，議論衫本夏樹。
“他的那種料理，婆婆會給高分嗎？”
韓國大廚樸世衡苦着一張臉，好像吃過衫本‘黑暗料理’的悶虧。
“廚藝是合格的。”
“就能婆婆能不能接受。”
武井真司沉聲道。
“曆屆研修班，有因爲‘創新’被打低分的研修者嗎？”長谷一郎睜開眼緩緩說。
創新？
夏羽在旁聽得好笑，什麽創新，分明就是奇葩！
奇葩的一個人，搭上奇葩的廚藝風格。這樣的人才不去黑暗料理界掀起血雨腥風真是可惜了。
……
幽暗的殿宇内。
一位身穿巫女服的老妪，就坐在千代神社曆代前輩的牌位底下，室内挂着兩盞燈籠，沒有現代化的燈管，光線昏暗。
“婆婆！”
衫本夏樹，恭恭敬敬地，把食材盒放在老妪面前的小桌子上，并打開蓋子。
刹那間，一種獨特的食物味道彌漫而出。
老妪幾乎秃了的眉毛，微不可察的動了動，“主食材是魚和雞蛋？”
她渾濁的雙眸流露出一絲清明，定睛看住食盒裏賣相不佳的‘挪威鲱魚油酥脆餅’，幾秒鍾後便擡頭凝望衫本夏樹。
“很有意思……”
千代婆婆嗓音悠遠，像是從天邊傳來。
衫本夏樹目露喜色，動作利索地，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将披薩似的面餅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并把某塊脆餅夾進備好的潔白色小碟子。
冰塊臉的巫女，接過小碟子，輕輕地遞送到老妪面前。
在衫本夏樹的注視下，千代婆婆穩穩地握住一把閃亮的叉子，刺起面餅，緩緩咬了一口。
“嗯？！”
皺紋密布的臉龐，立刻泛起少許的紅光。
老妪繼續吃，胃口很好，明明是細嚼慢咽的，可叉子上的面餅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見狀，衫本夏樹心中奇怪了。
這幾天他又繼續改良了‘挪威鲱魚脆皮面餅’，在和面的時候，用特制的辛辣香料和雞蛋混合，照理說口感很爆炸才對，但老妪對他料理的反應，隻是臉龐微微的放光。
“不應該啊！”
衫本夏樹心中喃喃，“爲什麽‘爆炸’的料理，品嘗者反應這麽平淡？”
殿内寂靜。
半晌，老妪才緩緩說：“你的料理，很優秀，至少在你這個年紀，實屬難得，我給你75分的評價！”
“啊，75？”
衫本夏樹一臉的失望。
太低了。
如今排名第三位的分數，是80分，他75分的料理，在十二名研修者當中絕對是中上的水準，還不至于墊底。
但衫本夏樹是追求‘合格’而來。他非常不滿意！
“婆婆……”衫本夏樹嘴唇嚅動，“可以告訴我爲什麽嗎？”
剛開口，他就感覺到，老妪那雙好似能洞察人心的眼眸，落在自己身上。
“魚！”
老妪靜靜地道：“鲱魚，是你這道料理的最佳搭配，但是你對鲱魚的處理還遠遠不夠，鲱魚的味道，還未融進料理，所以品嘗試吃的時候，要撕下一片魚肉混着吃，才有那種‘爆炸’的口感！”
整個人震了震。
一語就點破他數日來感到棘手的地方。
衫本夏樹悶聲道：“但是，鲱魚還能怎麽處理？”
“煙熏鲱魚，隻是合适，還不是最佳或者完美！”這一刻，衫本夏樹感覺到老人眼中有一點奇怪的笑意，“你覺得鲱魚罐頭怎樣？”
“千萬不要——”
聽到可怕生化食品的名字，衫本夏樹臉都綠了，擺手道：“我也嘗試過，但嗅到那種味道……我實在無法專注烹饪啊！”
“去試試吧。”
“其它地方，沒什麽可說的，我期待你下一次給我呈上一道真真正正的‘爆炸’料理！”
說罷，千代婆婆就合上了眼睛，好似睡了過去，呼吸都弱不可聞。
衫本夏樹無奈，隻能随冰塊臉女巫離開。
“出來了！”
跨出正殿門檻那刻，議論聲就湧進耳朵。衫本夏樹雙手插在褲袋裏，吊兒郎當的，回到自己的墊團跪坐而下。
“切，我也成了炮灰。”
衫本夏樹斜一眼夏羽，用看炮灰的目光道：“到你了！加油吧！”
夏羽一邊起身，一邊對告示欄投去目光，見到巫女把衫本夏樹的牌子挂上去，心中讀出“七十五”這個分數，默默地點頭。
他起身那刻，庭院爲之一靜，無數目光落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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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