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交通不便,這種驚喜更加炙熱。
林氏拉着柳秀淑的手,那個親熱勁連楊成文這個兒子都有些羨慕。
很快……
“嬸,我的家在沔陽!”
“秀兒,咱們隔的不遠,嬸住荊州,當初帶着成兒逃難時經過那裏!當時兵荒馬亂的,成兒餓得奄奄一息,幸好遇到一家好心人,拿出僅有的一點粟米……真香啊,特别是那道叫雜什麽的!”
“雜胡椒!”柳秀淑叫道。
“對對對,顔色金黃金黃的!成兒吃的可高興了!”林氏笑着道。
看着林氏臉上久違的笑容,楊成文心裏很高興,留下柳秀淑也許是對的。
出山口往東五裏是和楊家齊名的史家莊,楊家莊善武,而史家莊善文,北宋朝時出過丞相,乃名門望族,即便在整個利州路都是大大有名。
集市的地點就在史家莊,逢五爲集,附近百裏之内,盡皆出動,買賣交易,一時人流如織,比一般的縣城還要熱鬧。
石遠青沉默寡言,依舊悶頭不語,小石頭一路纏着楊成文。
“都說金人三頭六臂,力大無比,你是如何割下他的頭的?”
“哦,是了,周大虎是落霞坡第一高手,還不是被你一招制伏!”
“聽說金人最是兇惡,來去如風,連三歲小孩都不放過!”
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小石頭眼睛冒着星星,對楊成文崇拜無比,問得更爲仔細,連吃喝拉撒也不放過,如現在的追星族一般。
楊成文頗爲無奈,眼睛不時看向石遠青,無奈石遠青根本不理睬東家的暗示,不是東看西看,就是低頭趕路。
幸好山道上人來人往,吸引了小石頭的注意力。
鄉親們推着獨輪木車,裝着一些多餘的農貨,将大雪壓出一條條深溝,小孩在一旁叽叽喳喳笑着,對熱鬧的集市充滿向往。
遠處,一輛牛車慢悠悠地走來,立時引來一陣羨慕聲。
沒有減震,沒有輪胎,沒有車廂,速度也是慢的出奇……但是,這玩意卻代表着生活已經達到小康。
關鍵就是這頭大水牛,黑色的皮毛仿佛綢緞一樣閃着光,在大冬天确實不容易,顯然,戶主特别用心。
楊成文也曾想過買上一頭,問了問價格,一頭成年水牛幾乎要耗去大半的銀兩,隻得作罷。
轉過一道彎,眼前豁然一亮。
那是一個大集市,依山而建,一排排頗爲整齊,無數的人流從各個方向湧來,彙入街道之中。街道之上人流如織,叫賣聲,吆喝聲,牲口的嘶鳴聲,組成一組喧鬧的樂章,将山頂的大雪融化。
待走到近前,那種摩肩接踵的情形更加令人震撼。
楊成文來自現代,自然不覺爲奇,小石頭一副傻傻的樣子,被石遠青牢牢的抓住。
三人顆粒沒進,早就饑腸辘辘,先吃了一碗面條,然後在集市裏逛起來。
南宋生活條件極差,半個月一個月才吃得上一頓肉,楊成文想着快過年了,多備一些,挂在廚房裏熏着。
石遠青果然輕車熟路,各個方面都很熟悉,一番讨價還價,半邊豬整整去了五百文錢,而這些錢足夠石遠青這些外來戶生活一個月。
肉有了,接下來是白菜。
即便在現代,肉炖白菜和土豆也是民工的主菜。
白菜定了一家的,大概三百來斤,然後是買大鐵鍋以及相應的生活用品,差不多花去一兩銀子。
“糖葫蘆,又酸又甜的糖葫蘆!”
“新鮮出爐的糕點,入口即化!”
小石頭幹巴着眼,口水都要流出來,石遠青低着頭,假裝沒有看見,楊成文笑了笑,留下一百文錢獨自向街尾走去。
“大爺,行行好,賞口飯吃!”
“公子爺,娃兒幾天沒有吃飯了,求求您高擡貴手……”
街邊上到處都是乞丐,衣衫偻爛伸着黑兮兮的手,一聲聲哀求,更有一些小孩跪在地上,背上插着一個木牌,标明價格出售。
史家莊名門世家,偶爾也會施粥做善事,于是乎更多的逃難人流蜂擁而至,占據了整個街道,然而杯水車薪,即便史家家大業大也吃撐不起。
楊成文不由想念起天朝的好來,人人可以吃飽,還擔心什麽糖尿病,高血壓……
“大哥哥,媽媽病了,求求您……求求您!”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突然沖了出來,緊緊地抱住楊成文的腿,披散着頭發,眼睛裏全是淚水。
她大冬天的僅穿着一件單衣,裸露的胳膊上到處是淤青。
楊成文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而且這種場合,難民們發綠的眼神,還有……
“花兒,我的……花兒,快…快回來!”陰暗的角落處,一個蒼白如紙的中年婦人無力地擡起手,無意識地喃喃低喊着。
“花兒不能沒有娘,花兒要娘好好的!”小女孩一邊哭泣,一邊搖着頭,“娘曾經說世上還是好人多,花兒一定能遇到一個好人的!”
楊成文的心觸動了,實在不明白爲何來到這個世界,心總是容易柔軟,難道說我本應該是一個好人嗎?
小女孩的娘其實并沒有病,如同倒在街邊永遠爬不起來的難民一般,都是餓的。
一旁不遠處就是一個小吃店,蒸籠冒着白煙,熱氣騰騰的饅頭香味撲面而來。楊成文拿出十文錢丢在案闆上,端起一碗滾燙的小米粥。
“小花,不哭,你娘吃完這碗粥就會沒事!”楊成文笑了笑,壓低聲音道:“小吃店裏我放了十文錢,還可吃五個饅頭,記住了,千萬不能告訴旁人!”
“大哥哥,我也餓了!”
“大哥哥,我娘也病了!”
當楊成文剛站起身,街道邊上的乞丐紛紛湧了過來,将楊成文圍在中間,甚至有小孩學那個女孩一般抱住楊成文的腿。
這是必然的結果,楊成文知道,卻必須硬起心腸。
一個饅頭一碗粥很容易,隻能管一時,楊成文還沒有無私到将所有的銀兩拿出來救助,然後再如以前一般和母親孤苦無依。
就在楊成文用力甩開難民時,一隻手悄悄地伸向了楊成文腰間的錢袋……
楊成文突然冷冷一笑,右腿猛然踢出。
隻聽得一聲慘叫,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捂着腹部倒在地上,如同蝦米一般卷縮在一起。
前世時,那時候還小,有一次父親帶着母親到醫院治病,帶上了家裏僅有的積蓄,誰知居然被偷了。
結果母親耽擱了最佳醫治時間,留下後遺症。每當母親舊疾複發時,父親總是在一旁暗暗傷心,追悔不已。
從那時起,楊成文最恨的就是小偷。
集市本就魚龍混雜,楊成文出手爽快,年紀又不大,所以早就被盯上了,一直尾随在後面,直到落了單才下手。
隻是想不到楊成文早有所覺,下手還這麽狠。
“殺人啦,殺人啦!”
尖利的聲音破空響起,頓時引起了恐慌,行人乞丐瞬間消失不見,街道上空曠曠的,隻有花兒不知所措地陪在母親身邊。
拐彎處,幾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氣沖沖而來,手中拽着大木棍,眼冒兇光,一副兇殘的樣子。
“尼瑪的,都是一個吊樣!”楊成文眯着眼睛,從街道旁撿起一條長闆凳。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