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求穩的盧植出生在139年,頗有才能,每每出任太守,皆有蠻族暴亂,也算是平亂專業戶。
這樣的人博古通今,隻是在陽武城頭一立,安慰好了侍衛頭領,便指揮城牆上的漢軍,策劃夜襲,每每攻其不備,皆勝,一日一夜,斬首五千,俘虜萬餘。
曆史是既定曆史,何邡不知道未來如何,總之他不記得盧植具體去過什麽地方,看着戰報心中念着,右中郎将朱儁。
消息并非絕密,每日都有其他地方的好消息被傳遞,作爲激勵,告知諸将,黃巾不過是紙老虎,一戳就怕,不要慫,說起就是幹。
反正何邡就是這樣理解的,他将俘虜挑選精銳,編入新軍,告知他們:“陛下仁慈,爾等此刻改邪歸正還能留住性命,家人。若是繼續叛亂,至張角死,爾等家人皆受牽連,十不存一。此刻跟随我等建功立業,便是萬戶侯,也可期。”
畫了餅,夜半三更将幾個逃跑的黃巾賊斬首,找尋親人牽連之後,降軍吃着漢軍一樣的夥食,又有軍官彈壓,不允因私廢公,讓軍法隊巡邏,上下一整,黃巾賊沒什麽抵觸的看着營寨口的屍體,做了漢軍。
斥候逐漸遠了,他得到消息,有信史一路南下,據說是涿郡捕賊掾奉命前往雒陽。
出于對幽州局勢的關心,他派人去了,得了消息。
身高七尺的屯長彙報了信史的話,“涿縣激戰數日,漁陽太守公孫瓒至,方才大破。又有黃巾渠帥孫橋一路北上,破代郡太守,數戰皆勝,已掌握廣陽,代二郡。”
出于對地理的不熟悉,三國作品裏面似乎沒有代郡這個稱呼,他想了良久,問:“代郡在何處。”
屯長微訝,老老實實的回答:“代郡東南便是廣陽,北面是草原,傳聞護匈奴中郎将袁恒護送百姓前往塞外耕種,不知真假。”
何邡并非蠢材,拍案道:“好一個孫橋,竟兵行險招,想去草原,跟鮮卑人分上一杯羹,倒是一步妙棋。”
屯長低頭,暗笑不已,鮮卑人并非好相與的人,分上一杯羹,怕是不易。
在涼州,大軍所向披靡,涼州三明沒一個好相與,統軍布陣皆是個中好手。
數次北攻鮮卑,最著名的一次,三路大軍盡皆失敗,足可見鮮卑人之強。
路上的積雪融化後讓道路變得泥濘,一場春寒讓道路凍的堅硬,劉祯放慢速度,不敢在這路面上奔馳。
在城郊,他意外的看到了第一個熟人——何邡。
河内太守何邡的遭遇讓不知多少人笑破了肚皮,緊随而來的太平道叛亂讓他們刻意遺忘自己的笑聲,連路稱贊主薄何邡,将陳舊的贊譽從河内傳到并州,司隸。
披着大髦,一身素服的何邡在草屋門口等着。他不敢相信涿郡信使會到湯陰,無論怎麽走,湯陰都不是必經之路。
揣着滿心的好奇,何邡喝着姜茶,感受着難得的暖意和空閑,等待着。
“來了!”
眼尖的人高聲呼道。
懶洋洋的親衛頓時來了精神,看着遠處一匹棗紅色的戰馬邁着小碎步,不緊不慢打着響鼻,過來了。
馬上是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白白淨淨的,握着長劍,小心翼翼的靠近。
何邡上前一步,想說話卻被阻止,親衛懇求道:“主人有所需要,盡管吩咐,切勿親言。”
這是這樣,他對自己說,看着自己一點點成爲統治階級的一員,不喜不怒亦不悲。
親衛高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見他們是官軍,劉祯遲疑後,對着他們說:“涿郡信使路過寶地,見了諸位兄弟,心甚歡喜,不知此地距距離雒陽還有多遠。”
親衛一怔,回首看了主人,看他點頭,了然道:“此地爲湯陰,早有人說信使前來,還請過來一叙。”
握着長劍,出于對這些衣冠頗整,太過光鮮的官軍的不信任,他并沒有當即過來,而是道:“不知大人姓甚名誰,此番有何要事,還需一叙。”
親衛剛想呵斥,便被何邡阻止,他道:“既然是涿郡信使,便同在下一般,同殿稱臣,在下何邡何憂之,還未請教大人名姓。”
一衆不善的目光顯然沒有何邡何憂之五個大字來的警醒,他當下也不遲疑,徑直走了過來,手往上挪了些許,算是信任。
親衛們互相看看,想着主人一聲令下,拔刀相向,又怕那人突然發難,引得不測。
這般糾結下,來人道:“天王蓋地虎。”
何邡眼前一亮,嘴角上揚,笑着說:“寶塔鎮河妖。”
詭異的話,和二人相談甚歡的樣子讓親衛們目瞪口呆,不知此事源于何,相視苦笑,作罷。
茅草屋内皆是古物,其中不少都是新的,但模樣,花紋,皆是古老的不能在古老的式樣。
何邡問着涿郡戰事,聽公孫瓒南擊黃巾,不由得松了口氣,至少幽州戰況不會再壞。
那些詳細的細節,栩栩如生,劉祯描述着,那日以繼夜的厮殺,熊熊的烈火,呼嘯而來的羽箭,火辣辣的滾油,點燃的火把,那場景就在眼前重現,密密麻麻的屍體壓着活下來的殘兵,被點燃,消失在大地上。
問罷涿郡之事,他又問劉祯他的選擇。
這是他除了程亮、顧箐,頭一次見到的“自己人”,至少這時候是自己人。
他從言行中看着,想着,明白劉祯算不上一個好人,但他心向大漢,臨危受命,前往雒陽上書,這一點,他詫異,感慨,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呼來小二,續了酒。
“你現在究竟是做什麽的。”他問。
劉祯一怔,想想道:“我隻是一個自由的人,爲自己想做的事,爲自己想做的事奮鬥。大概,和你們不一樣。”
何邡“哦”了一聲,不再提此事。
隻是問:“你是不是路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