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見到數十艘蒙沖奪了一艘樓船上面滿載的貨物,連帶着船跟人,一起帶走,消失在水平面上。
沒人知曉這支水賊的來曆,隻覺得船頭站立的人眼熟,大抵是富陵湖水賊的一支。
花費掉了祖茂分潤的銅錢,書童不甘心就這樣終結,不想讓主人看到自己無能的一面。
他依舊在尋找,在富陵湖上尋找着那支水賊的下落。
自嘉平月至今,細細數來不過三十七日,今天是二月初六,春天即将到來,野鴨在湖面搖曳,見了被稱作“扁舟”的小船,便振翅而非,它的聲音遠遠沒有它的肉美味,一點也不動聽。
大約時午時,船夫耐煩又不耐煩的坐在船舷上,絲毫不介意冰冷的湖水拍在腳上。
書童等着,那面是敵非友,亦或者是友非敵的旗子被湖風吹得獵獵,伴着湖水拍擊聲,一時倒不算無趣。
船夫年約三十歲,皮膚黝黑,身材精壯,戴着一頂草帽,穿着蓑衣,上船時他指着一旁那套一模一樣的行頭,一邊絮叨:“那個……你給的錢隻夠兩天出行的費用了,不如休息一下,我爹爹說最近幾日恐怕有大雨,諾,讓我給你準備的。”
船夫不識字,卻也知道這人定然不是做什麽好事,直到他主人出了自己無法拒絕的價錢之後,方才同意這差事。這幾年,光靠打漁,日漸艱難。
大多數人眼界都在身邊,長遠的想法大多寄托在子嗣身上,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說話大抵是對自己希冀生活的另類追求。
讓他奇怪的是,他的主人今天沒來。
就着栗米,書童填了填肚子。與庶民不同,這個時代的上層人士,已經實行三餐,而非尋常人家的二餐。
遊魚從腳下搖搖晃晃的離去,漁夫看了見,知道這是鲫魚。
若是盛夏,一個猛子紮進去,一手一條,他是富陵湖排得上号的漁夫,水性一流。
這時候,他顧忌已久的烏雲壓了過來,一朵連着一朵,沒有驚雷響起,淅瀝瀝的雨點打在水面,船身,蓑衣上,那面是友非敵的旗幟上。
湖面上的水汽開始聚集,形成的霧氣一點點擴張,吞噬白色。
書童沮喪,心想一天就這樣浪費,卷起袖子,茫然的望着雨絲。
連綿不絕的雨有遠有近,被風帶着,翩翩飛舞。
這遠遠不是陽春三月的徐徐春風,那般溫和,冰冷的雨絲,冷冽的湖風,還不是哭泣的時候。
忽的,有人呼道:“在這兒!”
船槳拍打湖水的聲音清晰多了,黑色的蒙沖穿出湖霧,上面站着二三持刀漢子。
他們如同船夫所料,徑直跳了上小船,長刀一橫,詭異的打量下船上的帛,上書的字他被特意關照,惡補一番,覺得這是他要找的船。
爲首一人橫刀立馬,将草帽推高,濕漉漉的臉上恢複平靜,一邊等待,一邊說:“是敵非友,好大的口氣!”
船夫後退一步,撇清關系,冷眼旁觀這一切。
在富陵湖上讨生活的,跟水賊距離不遠,簡單說,水賊是漁民,船夫的另一種身份。
他們平日間膽小如鼠,并不起眼,需要時一柄環首刀,就能在水上厮殺,悍勇至極。
他見多了這些,憑着幾分名氣,自诩能保自己全身而退,至于雇主,人傻錢多。
書童糾正是是友非敵,而非是敵非友的時候,環首刀抵住他的喉嚨,幹笑之後,他舉起了手。
“叫什麽?”
“劉九。”
“哪兒人?”
“東海國人。”
爲首的人微訝:“東海國相距千裏,何以至此?”
書童答:“随主人前來,特來求見富陵湖主。”
“富陵湖主,也不怕閃了舌頭。你将其找來,某家倒是要見見這富陵湖主。”
書童松了口氣,看着他挪到身前環首刀,導入正題:“相傳近日舟船縱橫湖面,擊潰數股水賊,稱爲富陵湖主也不失分。隻是閣下行事過于大意,以至于徐縣都有了消息,這可不妙。”
爲首的人一怔,哭笑不得,一時猜不到這人爲何而來。這般指點的話……怕是所想甚多。
“多謝”他抱拳緻意,呼道:“給我拿下!”
不知何時圍上來的蒙沖跳下幾個大漢,一左一右,将其帶上蒙沖,消失在水霧當中。
船夫淩亂的在風中歸來,不曾想那些人一言不發,蓑衣鬥笠草帽加身,看不到模樣,憑着聲音,不熟,大抵是富陵湖周遭的人,或是廣陵人也不定。
船在風雨中方歸,靠近碼頭時,臨時有事的主顧站在哪兒,等了很久。
簦尚未發展成傘,後輩的佼佼者油紙傘還在未來沉睡,大概八九百年之後,油紙傘方才誕生。
作爲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菜逼,劉平看着雨滴滑落,煙霧缭繞,更加不耐煩。
他不是一個能夠平心靜氣的人,今日祖茂從下邳歸來,帶着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太平道謀反。
太平道身份特殊,暴亂的伊始,下邳也出現太平道徒,迅速被剪除。
奈何徐州富庶,去歲大旱也沒傷筋動骨,比其他州更爲穩定,亂的隻有琅琊國,東海國都沒有亂。
祖茂得了消息,一臉興奮的把環首刀拍在桌子上,“子才,這番恐怕有打仗可以打了。”
心思動了的劉平不太懂武人,知曉黃巾之亂是機會,卻不願意摻和。
于是乎,祖茂高談闊論也沒感染劉平,他一個勁的糊弄,贊賞。嘴巴有多甜,心裏就有多不耐煩。
祖茂或許是察覺了這一點,說了很久之後,閉上了自己的嘴,送走了劉平。
劉平做事天馬行空,未必可行,也未必不可行。
這便是人生。
他對主公孫堅說了很多,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即便程德謀說了好話,而非以前那般針對,不喜。
程德謀做事還算公允,大是大非上,不會亂來。
輕歎一聲,他剛才不曾挽留。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