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哭聲
兩個人，即将要進入很多年從來沒有人進入過的鬼洞。我們怕不怕？說不怕，那是假的，可是我覺得我又沒有害怕的感覺，因爲我覺得這事情值得去做，因爲也許能夠解開金正華母親桂魚的謎團。
因爲值得，所以無畏。
在當地人的帶領下，我們找到了鬼洞。之前聽邦哥的描述，我以爲隻是一個深邃的洞穴。當真的站在鬼洞的洞口的時候，我被這洞穴的磅礴之氣勢震懾住了。
這是一座茫茫的大山，巨大的山脈如同卧在天地間的一條青龍，蔥蔥郁郁的樹林密密麻麻，比我們村子的老虎坳還要大。
而所謂的鬼洞，就是在山腳下的一個巨大的洞穴。這個洞穴在參天大樹之中，好像一隻巨大野獸的嘴巴，将要把人吞噬掉似的。
因爲很少有人進來，所以巨大的洞穴四周長滿了墨綠色的藤條，一條一條好像墨綠色的蛇在洞口蔓延，要進去的話必須要扯開這些藤條才可以進去。
“進去鬼洞，可能非常兇險，花花你真的決定陪我進去嗎？”
“你不要這麽婆婆媽媽了，趕緊進去吧。”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真的是年少無知，所以特别勇敢，什麽工具設備都沒有準備，帶着兩支手電筒就這樣魯莽地進去鬼洞。
那個鬼洞很大，很空，好像迷宮一般。裏面的情形和邦哥描述的差不多，長滿了很多奇怪的石鍾乳，地下的水窪有清澈見底的水。
随着深入，光線越來越陰暗，隻能借助手電筒的光束才可以看得到。人在黑暗當中，容易産生恐懼的心理，我走着走着就覺得心裏發毛，似乎四周有奇怪的聲音響起，但是仔細聽的話，又不像是有聲音。
耳朵在極其安靜的環境當中，會聽到一種奇怪的蜂鳴一般的聲音。
“花花，你有沒有聽到人的哭聲？”黑暗中，金正華的這一句話把我吓了一跳。
“你也聽到了？我以爲隻不過是我産生了幻聽呢。”我看了看前面，“可是這種鬼地方，不會有人進來吧？”
“你要做好準備，有可能是有鬼。在這種黑暗的環境，很有可能會跳起來一個恐怖猙獰的鬼吓人。”
“你個臭胖子，不要吓人了！”我推了一下金正華的肩膀。
沒想到，我吓得尖叫了起來。
因爲，在我看向金正華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肩膀搭了一個手。
一隻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胳膊軟綿綿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說：“胖子，你，你的右邊肩膀，搭着一隻肩膀……你，你完全沒有感覺麽？”
“什麽肩膀？花花你不要開玩笑，是不是因爲我剛剛吓唬你，所以你故意吓唬我？”
可是，我再仔細去看的時候，發現金正華的肩膀上又沒有了胳膊——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
我們繼續走了很長一段時候，發現這個洞依然沒有盡頭，我已經走累了，我說：“胖子，能不能歇一歇？我太累了。”
“好，先休息一下吧，我也累了。”金正華的聲音當中流露出失望的感覺，我們那麽勇敢地走進來這個鬼洞，原本以爲會找到一些關于他母親桂魚的線索，但是直到現在，我們依然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
我們吃了一點點買來的面包。
“花花，你聽，又來了。”金正華豎起耳朵，“的确是有一種哭聲不知道從哪裏傳來。”
“我隐隐約約也聽到，但是你用你的專業道術來看看，這是不是鬼在哭？”
“不，沒有，其實打我們進來這個鬼洞的第一步開始，我就感覺不到這裏有任何不幹淨的氣息，也就是說，這裏沒有鬼怪之類。”
“聽你這個專業人士這麽一說，我倒是放心。”
“這裏的空氣有些不好，但是真的沒有鬼。”
我們休息了一會兒，繼續往裏面走，就這樣又走了半個小時，突然前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
而且，牆壁四周，很多綠色的螢火蟲，将這個鬼洞照耀得好像人間仙境一般。
“好美，太美了！”我看着四周的螢火蟲，“太浪漫了！”
和我不同，金正華對這些螢火蟲完全沒有興趣，他隻是注視着我們腳下的深陷下去的這一片足球場般大小的湖泊。
湖泊的水清澈見底，裏面遊着很多灰色的魚。這些魚一看到我們的闖入，受到了驚吓，立刻往深處遊去。
金正華蹲在岸邊，臉色凝重。我在他旁邊蹲下來，說：“胖子，這裏似乎是盡頭了。”
胖子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似的，沒有回答我。
他的臉色越來越嚴重，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看着湖泊裏面那些灰色的魚，身體不斷顫抖，汗水不斷地流淌下來。
“胖子，怎麽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你面色怎麽這麽差，你不要吓我啊?”我拍打着金正華的肩膀，安慰他。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悄無聲息地過去了10分鍾。
“花花，我們，我們走吧？”金正華好像大夢初醒一般，突然整個人蘇醒了過來似的，站起來，對我說。
他連說話都是軟軟無力，筋疲力盡。
“好，我們離開吧。”我雖然滿腹疑惑，但是我沒有問金正華，因爲如果他願意和我說的話，一定會和我說的。
金正華好像連走路都沒有力氣了，他抱歉地對我說：“對不起，花花，你，你能不能攙扶我一下？我現在走不了了。”
“當然了，我可是女漢子。”
我攙扶着金正華，慢慢地往外面走。我的身體和金正華靠得很近，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了金正華那微弱跳動的心髒，以及他不斷的喘氣。
在剛剛湖泊的10分鍾，金正華好像經曆了一場戰争一般。
到底這10分鍾，他看到了什麽？
不，他隻是看着湖泊水中遊動着的灰色的魚，我也看了，但是我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難道是金正華蹲在湖泊，聽到了什麽？之前他一直說聽到了哭聲，但是又說沒有鬼，那麽他聽到的哭聲，到底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
難道是——
難道是湖泊當中的那些灰色的魚麽？
可是，魚會發出哭聲麽？如果魚會發出哭聲，那麽爲什麽我聽不到？
我突然有想起了金正華那神秘的母親，名字就是叫桂魚。難道金正華的母親桂魚，真的是一條魚？
我突然爲自己有這種想法而啞然失笑。一條桂魚怎麽會可能變成一個人呢？再怎麽變異，也不可能會變成一個人的，這是現實世界，又不是神話故事。
我們又走了很久，才走出鬼洞的洞口。
走出洞口，金正華已經完全虛脫了般，再也站不穩，往下摔倒，我被他帶得也摔倒在地上。我們兩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看着頭頂上的大樹，一棵一棵黑色的大樹好像一把一把巨大的槍，刺向天空。風又大起來，不斷有枯黃的葉子吹落下來。有幾隻怪鳥在茂密的枝葉中蹿來蹿去，發出一種死人般的鳴叫聲音。
金正華的喘息逐漸平複，我爬起來看了一眼他，發現金正華居然閉上了眼睛。
我吓了一跳，第一反應是這小胖子不會是挂了吧？我伸手去試探了一下他的鼻孔，還好還有呼吸。可是，我的手指感受到了一種火辣辣的熱度。
我伸手在金正華的額頭探了一下，好像火燒一般滾燙！這胖子居然一出來就發起了高燒？這身子也太弱了點吧？
同時，我又想起了邦哥說的鬼洞的詛咒，說進入過鬼洞的人出來之後都會得到怪病皮膚腐爛而死。雖然我不相信所謂的鬼洞詛咒，但是很有可能就是感染了病毒。
這可怎麽辦？現在我們在荒山野嶺當中，我可無法将體重比我高那麽多的金正華搬運回去。可是，我又不敢抛下金正華在這裏出外找人，因爲不知這裏會不會有野獸。
就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我看到有一隻水牛緩緩地從樹林處走了過來。
這牛很熟悉，是——
果然，我看到了邦哥在水牛後面，緩緩地往我們走來。
就像溺水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我欣喜地跳起來，對邦哥揮手：“邦哥，這裏，這裏，救命啊，邦哥！”
邦哥走了過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凝視着躺在地上，面色因爲發燒而漲紅的臉。
我怔住了。
因爲我看到了邦哥看金正華的眼神。
那是一種充滿了無限慈愛的眼神，帶着溫柔，痛惜，憐愛，就像是一位慈祥的父親看着自己的兒子一般，那麽溫柔得好像夜空的月光。
“就知道你們會出事，我應該阻止你們，不讓你們進去的。”邦哥聲音沙啞，一把将金正華攙扶起來，然後腰一彎曲，就将金正華背在了背上。
“女娃子，你也累了吧？我看你好像也是走不動了，不過我背不了你，你坐上小黑的背上，它會駝你。”
小黑自然就是這隻水牛的名字。我從小在農村長大，自然也騎過牛，但是沒有騎過身軀、牛角如此巨大的水牛。我看着牛背，有些膽怯，猶豫着不該怎麽辦才好。
“你放心，小黑很溫柔，不會亂跑，你坐上去隻要不亂動就行了。”邦哥說完，吆喝了一聲，小黑居然能夠聽懂他話似的，妥妥帖帖地跪下來。
我立刻爬了上去，坐在了水牛背上，緊緊抓住牛繩子，生怕不小心會掉下來。特别是當小黑站起來之後，我發現我距離地面已經很高了。
邦哥不在說什麽，走在前面，背着金正華，緩緩地往樹林外面走出去。
我坐在小黑背上，看着邦哥背着金正華，他的身體被金正華壓得更加佝偻更加彎，金正華的體重我是知道的，肯定比邦哥還重，何況邦哥已經蒼老了，頭發已經花白，所以邦哥一步一步都走得那麽沉重，那麽艱難。
我在牛背上看着，突然就哭了，淚水不斷地滾落下來，我用手去抹，怎麽也抹不掉。
我看着金正華趴在邦哥的背上，他被高燒燒得有些迷迷糊糊，可是他的臉上，是那種非常非常安穩的微笑。這種微笑我在其他孩子身上也見過，那些孩子被自己的父親抱在溫熱的懷裏，感到得到了最安全的保護的時候，就是露出這種幸福的微笑的。
想來也是，金正華自出生就沒有遇到過父親，沒有被父親抱過，父愛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天方夜譚，是鏡花水月。
而邦哥，因爲金正華母親桂魚的原因，是不是也把金正華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呢？
我一邊哭一邊胡思亂想着，同時我又想到，金正華是不是真的得了什麽怪病，在鬼洞裏染了病菌，如果真的是這樣，會不會也像邦哥之前說的那些人那樣子，會皮膚潰爛，最後腐爛成一堆肉醬而死？
想到這裏，我的内心忽然又沉重起來。隻是我沒想到，接下來我們遇到的，是比病菌更加恐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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