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洪水滔天,震耳欲聾。
我和金正華站在走廊,我的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當中好像一把巨大的金箍棒,照在了最邊的地方牆壁。在那牆壁上,匍匐着兩個黑色的不明生物。
它們依然是背對着我。
我趕緊将手電筒移動到其他地方。
“怎麽辦?又不知道是什麽生物,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它們吧?我怕萬一它們是猛獸之類的會咬人,我們可就慘了。”
“非常同意。我看它們隻是想躲避這洪水罷了。”我和金正華急急忙忙回到了樓頂的樓梯間,緊緊關好門。因爲我怕這兩隻不明生物萬一半夜時候肚子餓了會不會跑來吃我們……
在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夜晚,我和金正華最終還是敵不過周公的威力,最終還是睡着了。
當第二天我們蘇醒過來的時候,我眯着眼睛看着小窗口射進來的金色陽光,我恍如隔世地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說不上話還在學校。
我從床上坐起來,看到胖子金正華蜷縮在地上也睡着了,才想起我們昨晚是回到這樓梯間躲避那2隻不明生物。
“胖子,起床了,天放晴了,我看看洪水褪去了沒有。”我伸頭到窗戶,驚喜地發現外面雖然還有積水,但是那些洪水已經完全褪去了。
“太快了,太快了。”我從床上跳下來,不小心踩到了金正華的腿,痛得金正華“啊呀呀”痛苦地叫起來。
“花花,你想怎麽樣?”金正華睜開惺忪的雙眼,看着我,條件反射般雙手捂着在胸前。
“我想怎麽樣?我能想怎麽樣呀?洪水已經褪去了,我們趕緊起床,一會兒去你家看看,我先看我媽媽回來了沒有。”
下到二樓,那兩隻恐怖的不明生物已經不見了,陽光燦爛,空氣清新,人的心情自然也是非常爽朗。而媽媽已經回來了,一早就煮好了早餐。
吃過早餐,我陪着金正華回去他村子,看看他家的狀況。
村子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枯枝敗葉,有好多大樹也被吹倒,連根拔起。有幾戶人家的豬欄屋子都坍塌,隻剩下一堆的磚頭,還好主人在缺堤之前已經把豬欄裏的豬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不然可就損失慘重了。
“不用看,肯定也是隻剩下一堆磚頭。”金正華苦笑着對我說。
“也不一定,說不定你家幾十年根基穩固。”我雖然嘴裏是這樣安慰胖子,但是其實我早就已經猜到肯定會坍塌的了。
連一些平頂房都坍塌,更加别說金正華的瓦屋。
可是,當我和金正華來到他村子的時候,我們目瞪口呆地看到金正華的屋子居然完好無損地屹立在我們面前。
真的是毫發未損,連屋頂的那些鱗次栉比的瓦片都沒有被昨晚那咆哮如同猛獸一般的台風帶走一片瓦片。
“這太神奇了,胖子,這太不科學了,可以拍鄉村怪談系列了。”我興奮地拍着金正華的肩膀,哈哈大笑着。
金正華舉起頭看着這熟悉的老屋,激動得也說不出話,隻是一味地拼命點頭,支支吾吾的。
“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裏面成了池塘,很多魚兒呢。”
“好好。”
可是,就在我們即将想進去庭院的時候,那一棟年邁的老屋子,卻突然嘩啦的一聲,在我和金正華面前,坍塌了。就像一座山,在我們面前,坍塌,發出巨大的聲音,磚頭、瓦片破裂的聲響。同時,揚起了風沙滾滾。
風沙過後,剩下一動不動的我和金正華。
我很想安慰金正華,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倒是金正華,微笑着說:“謝謝你,你一定是很辛苦地支撐着等待我回來,和我告别,讓我看你最後一眼。謝謝你,真的,謝謝。”
金正華微笑着,含着淚,跪下來,對着這一片廢墟,叩頭。
風吹過來,庭院中的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好像這個世界紛紛擾擾的梵音,但是更加像那些熟悉的隻出現在睡夢中的鄉音。我看着這一片廢墟,也說了一句:“謝謝你。”
房屋坍塌了,所以有很多善後的事情需要跟進。胖子村的村子都挺好的,村長對金正華說大家會湊錢,爲金正華建一間平房,雖然不會很豪華,但是至少能夠遮風避雨,有個落腳的地方。這樣,至少家還沒有散,還在。
第三天的時候,就有拖拉機以及推土機在金正華家的庭院轟隆隆地工作。施工隊的人在清除那些石頭之類。沒想到,這個時候卻出現了一件大事。
那天下午,我正在家看電視,金正華這幾天都在他家裏幫忙重新建房子的事情。我本來也去的,但是今天天氣實在太毒辣,加上我大姨媽來了,身體虛弱,一點力氣都沒有,所以我就在家裏享受着個人自由自在的美好時光。
“花花,你在不在家?”媽媽着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還沒有等我從椅子上爬起來,我就聽到樓梯那邊傳來媽媽“蹬蹬蹬蹬”的腳步聲,看得出媽媽非常着急,是奔跑着上樓的。
“我在家,媽媽,發生了什麽事情?”
“胖子他,胖子他出事了!被警察帶走了!”媽媽整個臉都不斷流淌着汗水,滿臉的慌張與着急。
“什麽!”我整個人跳起來,“胖子他發生了什麽事情?無緣無故怎麽會被警察帶走?”
“我也不知道,隻是聽說是施工隊在他家裏地基下,挖出了一具血屍。”
我整個人覺得被成千上萬的毛毛蟲爬過,有一種灼熱的冰冷。
“什麽血屍?就算真的有血屍,那也不關胖子事情,又不是他殺人。我趕緊去當證人。”
我急急忙忙跑出去,沒想到,警察已經過來找我了。我一看,居然是葵若蘭姐姐。我想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葵若蘭姐姐了吧?自從去古堡那一次之後,我就基本上沒有怎麽見到她了。
她是謎一樣的女人。
還好是她,我也好說話一些。
我跑到葵若蘭姐姐面前,着急地說:“若蘭姐姐,聽說,胖子被你們抓走了?他,他不可能是兇手,别人不相信,但是你應該相信他吧?”
“你不要那麽着急,不是抓他,隻是例行公事讓他去錄口供。沒事的。”
“那就好。”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那他什麽時候能夠回來呢?”
“很快的。小麗,我過來這裏,也是想問你一些事情。”葵若蘭說,“台風那天,金正華有沒有出去過?”
“台風那天?沒有呀,那天那麽狂風暴雨,而且又缺堤,我和他都是躲在了樓頂樓梯間,沒有出去過。我可以作證,一整晚他都在地下睡着。若蘭姐姐,我不會撒謊的。”
“我知道你不會撒謊,但是你晚上肯定會睡着吧?睡着了的時候,他如果出去了,你肯定也不知道。”
“不,若蘭姐姐,就算我真的睡着了,金正華也沒有什麽理由外出呀,那麽夜,那麽大風大雨,幹嘛要外出呢?姐姐你是不是不信金正華?”
“我自然是信他的,隻是現在在他家發現了一具血屍。我們必須要調查清楚。”
我是晚上金正華回來的時候,才了解了整個來龍去脈。
那天推土機轟隆隆地在金正華家作業,那個施工工人其實也是鄰村的,所以幹事其實不太上心,坐在駕駛室一邊抽煙一邊打手機,然後鏟了一大堆出來,當放下那一堆砂石的時候,突然從砂石裏面滾出一個巨大的玻璃罐子。
這玻璃罐子全身透明,裏面似乎還裝着一個紅彤彤的東西。那工人定睛一看,吓得差一點從駕駛室掉下來,整個人啰嗦着好一會兒,才驚叫起來:
“死人,有死人!”
那個玻璃罐子裏面,裝着一具屍體,嚴格點來說應該是一具血屍。因爲他的身上,全部都是鮮紅的血液,頭發,臉龐,四肢,渾身上下都是血液。是一具女屍,頭發齊肩,也被鮮血染紅,她的臉上全部是一粒一粒的窟窿,就好像是蓮蓬被摘下了那些圓滾滾的蓮子之後剩下的窟窿。血液,也許正是從這些窟窿當中流淌出來的。
這個女血屍的雙手被繩子捆綁在背後,而容顔的肉還沒有開始腐爛,是新鮮狀。
施工人員也是第一次遇到挖地基挖出一具屍體來的,所以大家也不敢輕舉妄動,趕緊報警。當警察回來的時候,金正華也剛剛好從商店回來,他是去商店買一些飲料給施工人員,沒想到一回來就發生了如此大事。
金正華家裏,藏着一具血屍。
一具女血屍。
金正華說:“他們還在調查着,因爲房子坍塌了,所以還沒有找到這玻璃罐子之前是藏在哪裏。我告訴他們,肯定是在底下。反正,對于這血屍,我也沒有一點印象。從我記事開始,我也不知道家裏底下還藏着一具血屍。”
“會不會是有兇手趁着你過來學校探望我的這些天,殺了人,将這一具血屍藏在了你的家裏——難道是想嫁禍給你?可是想想又不對,這樣子嫁禍,好像不太科學。”
“不,我那時候也看過了玻璃罐子,那個玻璃罐子一看就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産品。整個玻璃罐子也是密封的,不是現在打開來裝了屍體進去。這些,警方肯定會查得出來的,所以不會是嫁禍。我其實想的是,這具血屍應該自我出生開始,就已經藏在我家地下了。如果真的是這樣,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就隻有奶奶一個了——可是,奶奶這樣子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就在我和金正華讨論着的時候,葵若蘭那邊打電話給我——上午時候,我留了我的手機号碼給她。
手機傳來葵若蘭溫柔的聲音:
“你一個人,還是和金正華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
“你走遠一點,别讓金正華聽到。”
“好的……我走到窗子邊了。”
“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
“是誰?”
“金正華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