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慘劇

歐陽大叔是外鄉人。

他居住在三飯堂後面的研究生宿舍旁邊的一個三層樓的一樓，一間非常小的房子。

我之前去三飯堂吃飯的時候，常常看到他穿着灰藍色的衣服，低着頭，拿着飯盒回去。

我和金正華第二天去那裏找他，剛剛出來三飯堂的門口，就看到歐陽大叔在門口拿着掃把掃地。

他依然低着頭，不吭不卑地專心緻志掃着地。他手裏拿着的掃把是那種舊時的款式，現在市面商場已經沒有這種掃把賣了。

我看得出來，歐陽大叔是一個非常懷舊的人。

我們走過去，我非常有禮貌地說：“歐陽叔叔，你好。”

歐陽大叔猛然地擡頭，他那種兇狠的表情吓了我一跳，我立刻吓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們，你們還過來？我說了，水庫的事情，不是你這兩個小娃子能夠對付的。特别是你，小胖子，學了點皮毛道術就在這裏賣弄。”

“我不是賣弄，我隻是希望自己可以利用我的能力去幫助别人。我知道水庫裏面有不幹淨的東西，我知道不清除的話，繼續下去，會有更多的人遇害。我隻是希望自己可以拯救别人。”

“拯救别人？别開玩笑了。”歐陽大叔嗤之以鼻，冷笑一聲，“最怕就是拯救不了别人，到頭來還要别人拯救你。”

“我知道我現在的道術能力确實不能再去碰水庫，但是我至少希望我能夠了解真相。水庫的真相，水庫裏面，是不是以前死過一個慘死的女人？所以，那些草魚才會帶着那麽濃的怨恨。”

“你們進來吧。”歐陽大叔看了看飯堂的方向，眼神閃爍，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外面太陽太曬，進屋裏再說。”

看來歐陽大叔有些動搖了，至少他現在沒有再那麽抗拒我們了。

進去歐陽大叔的屋子，我立刻聞到了一股腥氣，就好像是水庫裏面那些水氣的味道。

裏面的擺設也是非常非常古老，在這裏我就不多描述了。

歐陽大叔遞給了我們兩杯水，我和金正華坐在木椅子上，反而有一種拘謹的感覺。

“我知道你們想知道些什麽。那好，你們兩個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怕死，我就不隐瞞你們了。”

歐陽大叔看着我，說：“你們聽好了。這個故事其實是分爲好幾個時間段的。我隻能說這個學校建立以來的時間段發生的事情，也就是在這學校剛剛建立來辦不久時候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學校在大量興建教學樓，所以每天都是有許多建築工人進進出出，情況有些亂。而就是一個台風登陸這裏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慘劇。有一個女生被好幾個外來的建築工人那個了——是的，就是那個。在那個年代，發生了這種事情對于女生來說是緻命的打擊，那個女生報警之後第三天，就跑去水庫自殺。她的屍體是在第三天浮腫出水面才被人發現。從那個時候開始，水庫就開始出現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也就是那個女生的怨恨，留在了水庫當中。

那些怨恨一開始并不是很強的，但是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懂得道術的人，他看出來水庫水裏的怨恨，所以他設置了一個陣法，添油加醋地将這些怨恨成倍成倍地增加，也就是你發現的這個鏡咒。”

聽完歐陽大叔的話，我忍不住道：“歐陽大叔，既然你已經知道有一個鏡咒存在，在增加水庫裏面的怨恨，那爲什麽你不破壞了它呢？”

“不，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發現的。我當然也想破壞它，但是我後來考慮了很久，最終沒有付之行動，是因爲出于兩個考慮。”

“什麽考慮？”

“第一，我要利用這個找出幕後黑手。因爲，鏡咒可以破壞掉，但是隻要幕後黑手不除，他還可以再做出第二個鏡咒，第三個鏡咒，從長遠來考慮，這并不是最佳方式。”

“第二，我去破壞鏡咒的話，會達到沸水狀态。”歐陽大叔看着我，“我并不希望因爲我的關系，而令到出現沸水狀态。”

“沸水狀态？沸水狀态是什麽？”

“你肯定見過水燒開來之後的畫面吧？整個水面都不斷翻滾，熱氣騰騰。”

金正華插口道：“你的意思是，你冒泡破解鏡咒的話，會令水庫裏的怨恨從平靜狀态達到亢奮狀态？”

“是的。這也是我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你昨晚應該也見識過了它們的厲害。就像一條在草叢當中一直沉睡的蛇，它偶爾會蘇醒過來襲擊過往的路人，造成死傷。但是，這個死傷數量不會大。可是，一旦用腳用力地去踩踏蛇，把它弄痛的話，它就會憤怒地見人就咬，那個時候，死傷的人數，就不會是個位數了，有可能是百位千位。面對這種情況，我隻能選擇後者。”

我理解歐陽大叔說的話，這是沒有辦法當中最好的辦法了。

“可是，這個九頭骷髅不是自己很久的了嗎？”我說，“難道這個幕後黑手是發現了九頭骷髅，才加以利用的？”

“是的。九頭骷髅的年代更加久遠。我們現在要找出來的，是這個布下鏡咒，爲水庫的怨恨養陰的人。”

聽到這裏，我終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下面我爲各位整理一下整個事情的内容：

在剛剛建校不久的時候，有一個女學生被建築工人侮辱，因爲想不開所以跳進水庫自殺，在水庫的水裏留下了一些怨恨。有一個懂得道術的人，看出來了水庫裏的怨恨以及發現了水庫裏面的九頭骷髅，所以布下了一個鏡咒陣法，在水庫裏面養陰，不斷加大水庫裏的怨恨。也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莫名其妙地在水庫遇溺。這個幕後黑手的陰謀，到底是什麽？

我說“要找到這個人，應該不困難，我相信他肯定是我們學校裏的人。範圍并不大。”

“說難，的确不難。可是，實際上也不容易。因爲這些事情都是好多年之前開始，而且所有人員的檔案，并不是說你想調查就能調查的，除非你是學校的高層。可是，我們這些人，學校的高層根本就不會理會。”

“隻要有了目标範圍，我們就一定會找得出來這個幕後黑手。”我說，“金正華，你不是會那種尋找人的道術麽？可以再施展一次，把那個幕後黑手揪出來。”

“那種術已經被禁锢了。”金正華吐了吐舌頭，“那種通靈之術，去年時候被道術學會禁止了。我現在施展也沒用了。”

我大吃一驚，因爲我想不到道術界還有學會之類的，而且說禁了就禁了，這也太那個了。

“因爲那種術對施法者傷害太大。”歐陽大叔說，“我其實一直在調查，有幾個懷疑對象，但是不确定，難以鎖定最終的那一個目标。”

我們正聊着，突然外面傳來了吵鬧聲，鬧哄哄的似乎發生了什麽争執。

現在是放假期間，留在學校的學生還是非常多的，和平時上課差别好像并不大。

我好奇地走到門口看了看，發現是一個女孩子在三飯堂門口又跳又罵，好幾個人圍在她旁邊，似乎是在勸說着她，但是女孩似乎一點都不買賬，繼續罵着。

“我要告去校長那裏，你們的飯菜居然吃出一隻老鼠，這太惡心了，我要去校長那裏告你們，我要呼籲所有學生都不來你們飯堂吃飯！”

“是不是又是她在吵鬧呀？唉，這孩子，遲早出事，飯堂李老闆也太縱容她了。”歐陽大叔走過來，站在我旁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

“歐陽大叔，你認識她？”

“她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這樣了，應該是第四次了吧？”

“她怎麽了？”

“她隔一段時間就來三飯堂吃飯，然後吃着吃着就會尖叫起來，然後說飯菜裏面有髒污物體，上一次是蟑螂，不知道這一次是什麽。”

“歐陽大叔，難道她……”

“沒錯，蟑螂是她自己準備好的，吃飯吃到差不多的時候，她就會把蟑螂放進飯菜當中，裝着是自己不小心吃出來的，我親眼見過兩次了。”

我本想問歐陽大叔，爲什麽不去作證揭發女孩子的騙局，但是細心一想，歐陽大叔一直都是好像不怎麽理人不問世事似的，他看到了自然也不會理會的了。

那個女孩子看起來長得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粉紅色鏡框眼睛，膚色白淨，想不到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她爲什麽要這樣做呢？”

“爲什麽這樣做？自然是想得到點好處，例如賠款，免費吃幾頓飯之類的。那個飯堂李老闆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應該是女孩子的錯，卻偏偏還是想息事甯人，私底下賠償，實則助長了那個女孩子的歪風邪氣，不過我不想多管閑事。。”

歐陽大叔說完，走了進去，坐下來抽煙，吐出一圈一圈白色煙霧。

我們學校一共有三個飯堂，都是承包給其他人的。去年我剛剛進來學校的時候，三飯堂發生過一起食物中毒事故，我也是其中之一。當時有起碼50幾個學生吃了三飯堂的午飯後又拉肚子又嘔吐，去學校醫院打了好幾天點滴。後來，飯堂給出的答案是：某些飯堂分菜的阿姨阿叔沒戴手套，接過學生的錢币之後直接又碰觸飯菜，導緻飯菜沾染了病菌。對于這個解釋，所有人私底下都不接受，議論紛紛，大家都說是飯堂老闆爲了省錢，所以買了劣質豬肉過期豬肉導緻的。

我忍不住走過去，想揭穿那個女生的騙局，但是我走了一段路，又退了回來。

因爲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女孩子是在撒謊，隻能作罷。

我最不理解的是歐陽大叔明明是校警，他以前看到的時候爲什麽不當場抓住她，起碼應該教訓她一頓才對。

我好像說遠了，但是其實并沒有遠，因爲這個女孩子可以說是整個事件的一個關鍵。

我後來知道，這個女孩子叫露珠。是的，非常俗氣的名字，帶着濃濃的鄉土氣息。

露珠在第二天的時候，居然親自上門找我，這是我始料不及的。

更加始料不及的是，她告訴我，她知道水庫的養陰事情。

我們約在三飯堂見面，我去到三飯堂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裏開吃了，擺在她面前桌面的，是一盤紅燒魚，一碟蒜蓉生菜，一碟辣椒紫蘇炒田螺。

她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但是似乎她一點也不介意，她看到我來了，也沒擦幹淨手上的油，站起來，伸出右手要和我握手。

我看着她滿是油光的手，隻是有禮貌的對她笑了笑，沒有和她握手，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依然笑容滿面，示意我坐下。

對了，露珠已經大三，是我的師姐。

我坐下來之後，沒想到師姐第一句和我說的話就是：

“你們中了歐陽大叔的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