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骨插骨

那一年，蘇麗麗上初一，暑假的時候她到城裏姑姑家玩。在城裏玩了三天後，準備回家了，但是那一天原本打算幫她買車票的姑姑突然因爲急性腸胃炎住院，所以蘇麗麗又留了下來，多住幾天，順便幫忙去醫院照顧一下姑姑。

從小城鎮出來的蘇麗麗驚訝于大城市的醫院之發達，她有好幾次在醫院裏面迷了路，第一次搭電梯的時候，也是心跳加速。在那個時候，蘇麗麗就愛上了大城市的生活，她覺得将來的自己應該也是生活在在這種大城市享受這種繁華的生活。

姑姑住的病房一共有3個人，但是這病房也是很大很寬敞，明亮通透，給人很舒服的感覺。蘇麗麗在白天的時候就來病房爲姑姑看一下吊針情況，以及服侍姑姑喝水之類的。

姑姑恢複得很快，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所以今天下午4點多的時候，姑姑就對蘇麗麗說：“麗麗，姑姑今天感覺好很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出院時候你再來接我就好了，這幾天辛苦你啦。”

蘇麗麗高興地點點頭，然後走出了病房。

電梯下到一樓，蘇麗麗被後面的好幾位大嬸撞了一下，她們急急忙忙着跑了出去。但是，蘇麗麗沒有覺得不妥，因爲姑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這種喜悅充盈着她的身體。

隻是，當蘇麗麗剛剛走出電梯口的時候，外面的大門口突然傳來了吵鬧聲，原來是一個急救車匆匆推着一個滿身鮮血的人沖進來急救。那個車子上躺着的病人渾身都是鮮血，那白被單都已經被快速染紅了，圍繞在那個病人周圍的人也是滿臉驚恐，有尖叫的有哭泣的有憤怒的，眼花缭亂，一鍋粥似的進去了急救室。

蘇麗麗急急忙忙往外面走，空氣中飄蕩着的鮮血味道鑽進她的鼻子裏面，這讓她覺得開始難受。蘇麗麗很快就來到了門口，外面的陽光燦爛，明媚極了，當她走出第三步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聲尖叫，然後眼前一黑，一股撕裂的尖銳的疼痛襲擊了蘇麗麗，瞬間就将她淹沒，她覺得窒息一般，暈死過去。

蘇麗麗說到這裏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将自己從這個故事抽離了出來。她幽幽的聲音從她的蚊帳傳遞出來：“你們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你們肯定猜不出來。”

我忍不住說：“是不是有人跳樓，砸到了你？”

……

蘇麗麗沉默了大約半分鍾，說道：“朱麗花，你說對了，當我走出那棟住院的大樓的時候，有人從上面跳了下來，砸到了我身上。”

冉清秋輕輕地尖叫了一聲：“啊，這個，這個也太倒黴了吧？還好蘇麗麗你沒事現在完好無缺地出現在我們面前和我們說這些，因爲我之前看報紙也看到過這種新聞，但是結果非常不幸的是，那個跳樓的人砸在了一個過路的人身上，那個跳樓的沒有死，反而那個被砸到的路人莫名其妙地被砸死了，這也太冤了。”

馮薇薇說：“這個的确是太倒黴了，但是故事并不吓人吧？而且那時候你已經被砸暈了，應該什麽都不知道了，失去了意識，你被搶救過來了。”

冉清秋“哇哇”怪叫一聲：“啊，我很好奇那個跳樓的有沒有死？”

蘇麗麗淡淡地說：“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其實還沒有真正進入主題的，真正恐怖的事情是從我蘇醒過來之後開始的。等到我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過了1天了，我的父母也從鄉下趕了過來，但是我蘇醒過來之後發現我依然動不了——”

蘇麗麗看着爸爸媽媽和姑姑，哭着說：“媽媽，怎麽了，我怎麽動不了？我，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媽媽一聽蘇麗麗說話，立刻就繃不住了，眼淚洶湧得比蘇麗麗的眼淚還猛，她說：“沒事，沒事，你休息，休息——”

還是姑姑鎮靜，她安慰蘇麗麗說：“麗麗，沒事的，隻是那天你出醫院門口的時候，上面有一個人跳樓剛剛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身體，碰傷了你，所以你必須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

“姑姑，我還不能下地走麽？我現在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好像沒有知覺了似的，但是覺得身子又好痛，我是不是成了植物人？”

蘇麗麗吓得又哭了，因爲之前看電視，電視經常出現這種情況的，女主角被車撞了之後蘇醒過來，醫生告訴她成爲了植物人，一輩子都走不動了……

她現在還是蹦蹦跳跳的青春年紀，她怎麽接受得了自己成爲植物人一輩子都躺在床上的噩耗呢？

“不不不，你可不要多想，不是植物人，麗麗，因爲你剛剛做了手術，麻醉藥還沒有完全褪去，所以你還動不了的。等麻醉藥消退之後，你就會有痛感了。姑姑不會騙你的。”

“這樣子呀，不是說隻是被人碰了一下嗎？爲什麽，爲什麽要動手術？”

姑姑一下子不說話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蘇麗麗并不是木頭人，她立刻敏感地察覺到了肯定出了問題，但是就目前情況來看，爸爸媽媽和姑姑肯定是瞞着她，不告訴她。

蘇麗麗暫時不去問這個問題了，她又問道：“姑姑，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呢？”

“很快，很快了，麗麗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乖乖聽醫生的話，那樣子很快就康複出院了。”

蘇麗麗以爲很快就可以出院的，可是中午的時候，她的身體出現了難以忍受的痛感，那痛感痛得她冷汗直冒，而且渾身都發熱，頭也開始發暈，她痛得不斷尖叫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說話也開始模糊不清。

她很想爬起來捶打什麽東西，因爲那種痛感逼得她快要崩潰了，但是她動不了，右手打着點滴針水。

“媽媽，我好痛啊，我，我到底怎麽了？我，我是不是受了重傷？”蘇麗麗忍不住要伸手去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單。

“不可以動，那是傷口，我告訴你吧，麗麗，你被那個跳樓的人砸到了，受到了傷，所以已經動了手術，你身上現在是有手術時候的傷口的，已經縫了針，所以如果你動的太厲害的話，會撕扯到傷口的，那樣子會更加痛。”

“受傷了？原來是受傷了……”蘇麗麗喃喃自語。其實聽得媽媽這樣實情告訴之後，她反而安心了不少。

“媽媽，那，那個跳樓的人，死了沒有？”蘇麗麗突然蹦出來這麽一個問題，一下子就把媽媽問住了。

媽媽臉上的表情又變了，吞吞吐吐的，支支吾吾着說：“應該，應該死了吧？不過麗麗你不要害怕，媽媽已經叫人幫你做了法事了。你不用怕，她是自己跳樓自殺的，也不是說碰到了你才死的。”

蘇麗麗内心有些悲傷，她其實倒不是害怕，隻是覺得有些倒黴，這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身體一直疼痛，所以蘇麗麗的一切都是媽媽照顧，就這樣過了2天。

那天早上，媽媽又被醫生叫了出去，這2天每次醫生過來檢查她的身體的時候，都會叫媽媽出外，不知道和媽媽說什麽，而且時間并不短暫。

盡頭，蘇麗麗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那麽痛了，所以當媽媽走出去的時候，她靜悄悄地下了床，跟随在門後。

“你女兒的情況，總體上還是樂觀的。但是，還要再進行第二次手術，應該是這幾天。”

“什麽，還要再做一次手術？”

“第一次手術的時候，已經告知了你們，必須還有第二次手術的。第一次手術是緊急手術，是爲了搶救你女兒的性命，但是不宜過長。現在這幾天你女兒身體恢複得情況超出預想，所以能夠接受第二次手術。”

“這一次手術是不是更加複雜？”

“是的，那天的情況你也看到，拍的片你也看到了，實際上你女兒身體上還有着大量死者的碎骨。這幾天必須通過手術将這些碎骨全部清除出來，不然時間久了，你女兒的身體會有生命危險，我并不是危言聳聽。”

媽媽沉默了。

門後的蘇麗麗不敢再聽下去，她覺得胃部在翻江倒海，很想很想嘔吐，但是這些天她吃的東西很少，所以也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嘔吐的，這種狀況其實是最難受的，因爲想嘔吐的時候如果嘔吐出來了那會舒服很多。

“什麽，我的體内，還有很多很多那個跳樓死了的人的碎骨？爲什麽會這樣子，那樣子太恐怖了，不，不是恐怖，而是惡心，毛骨悚然陰森森的恐怖。

蘇麗麗隻覺得身子越來越冷，渾身上下的皮膚都起了雞皮，就像被春天那些毒辣的毛毛蟲爬過手臂引起的劇烈過敏。

她重新躺在病床上，将被單裹在身上，這是她第一次突然對自己的身體産生了厭惡感，恐懼感。媽媽從門外回來了，看到蘇麗麗如此蜷縮着身體，立刻問道：“麗麗，怎麽了，是不是覺得身體不舒服？“

蘇麗麗不說話，一動不動。

“我知道這樣子你很難受，但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媽媽也不想的，如果可以的話，媽媽也很想很想替你分擔你的痛，可是媽媽無法啊，媽媽又不是普羅大仙，你不要賭氣這樣子，媽媽看了會更加傷心難受的——”

媽媽又嘤嘤地哭了，蘇麗麗心一軟，立刻揭開了被單，隻是她依然覺得恐懼，她說：“媽媽。我是不是還要做第二次手術？”

“你，你怎麽會知道？誰告訴你的？”媽媽吃驚地問道。

“我剛剛聽到你和醫生的說話了，你爲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

“麗麗，你，你不要怪媽，媽不敢和你說，還不是害怕你知道了會害怕……既然你現在已經知道了，那我也隻好和你說了啊，是的，那個短命鬼從樓上跳下來時候剛剛好砸到了你的身上，也，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身上的骨頭刺穿了她的身子，然後插進了你的，你的身體裏面，她有一些骨頭在你的身體裏面碎裂了，至于還有多少，我也，我也不知道，要問過醫生才知道，你不用怕，醫生會全部清除幹淨的……”

媽媽說着說着也覺得害怕，聲音顫抖着，也說不下去了。她淚眼朦胧地看着麗麗，說：“所以，媽媽求你了，一定要接受手術，不然我們也覺得很怪異的……”

“媽媽，那個跳樓死了的人家屬來過嗎？怎麽好像不見過的？我現在身體上有那個人的身體呀……”

“這個，這個，這個……”媽媽又支支吾吾了，她眼睛裏流露出非常真切的恐懼，“這個，警察還不是在調查嘛——”

蘇麗麗立刻有有預感了，媽媽又有其他一些事情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