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櫃子裏的幹屍

斧頭銳利的邊摩擦着牆壁，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這聲音好像魚叉，每一聲都刺得我和金正華心跳加速，膽戰心驚。

“你們兩個，出來，出來，我看到你們躲進來了，你們躲不掉的，出來吧。”四叔的恐怖叫聲，一聲比一聲猙獰。

“怎麽，怎麽辦？”我看着金正華，眼淚不斷洶湧而出。

床底下光線很暗，我隻能模模糊糊看到金正華的臉，以及他不斷閃爍的眼神。他其實也很緊張，因爲我看到他額頭不斷地流下大顆大顆的汗水，有一些發亮。可是，金正華安慰我說：“不用怕，花花，我們躲在這裏好了，你千萬萬不要出聲。派出所的人他們肯定現在已經進來了，正在逮捕那些人，我們一定要堅持到他們進來搭救我們。”

那斧頭摩擦牆壁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我已經可以聽到四叔的腳步聲音。我吓得渾身不斷顫抖，我抓住了金正華的手。

“砰”——猛烈的撞擊聲音突然傳進來，吓得我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我飛速捂住自己的嘴巴。我不知道這一次，爲何會那麽害怕，那種直入骨髓的恐懼，好像一張冰冷的漁網，緊緊地包裹着我的身體。也許是公孫先生慘死的畫面，把我吓得已經快要崩潰了。

“砰”，又傳來一陣猛烈的撞擊聲音。我甚至感覺到地闆也在震動，床底有粉塵細末飄落下來，我想打噴嚏，可是我拼命忍住。

房間的木門已經被鋒利的斧頭砍出來一道口子，白色的光束從外面照進來。“小麗，還有那個胖小子，我知道你們在裏面，就不要躲起來了，呵呵。”

木門被四叔的斧頭劈出來的洞口越來越大，四叔的手伸進來，扯開了房間的鎖。“吱呀——”的一聲，房間的木門被打開了。

拿着斧頭的四叔，慢慢地走了進來。趴在床底下的我，看到了四叔穿着一雙青色的人字拖，走了進來。我瞪大着眼睛，雙手捂着嘴巴，一動不動。由于過度的恐懼以及緊張，我的雙手出現了痙攣，抽筋，十根手指不斷收縮，往掌心的方向扭曲合攏。

四叔進來房間之後，并沒有立刻往床鋪這邊走過來，他走到了牆角的木衣櫃，站在木衣櫃前面，一動不動。他對着木衣櫃說：“我知道你們兩個躲在裏面，四叔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們現在乖乖地聽四叔的話自己打開衣櫃門走出來，我就不殺你們。我數三聲，三聲過後如果你們兩個不出來，我就殺了你們。3——”

3——

那個木衣櫃是媽媽的最愛，據說是嫁給爸爸時候從外婆家帶來的，我小時候和其他鄰居孩子玩捉迷藏的時候，我最喜歡跑來媽媽的房間然後打開這個木衣櫃，鑽進去再關上門，許多夥伴都找不到我。

2——

那個木衣櫃是褐色的，油漆這些年逐漸地剝落了，露出來許多彎彎曲曲的紋路。去年春節前，爸爸買了油漆，自己又上了一次色，所以現在看起來，木衣櫃非常新，就像是剛剛買的一樣。過春節貼對聯時候，我拿了一張紅紙也貼在了衣櫃子上，這是我們這一邊的風俗，在一些重要的家具上貼紅紙，寓意着來年的紅紅火火。

1——

關于這個衣櫃子，其實發生過一段往事，在我很小很小時候發生的，所以後來我也記得不太清晰了，有時候甚至覺得是小時候做過的一場夢。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每次玩捉迷藏時候，不敢再去這個衣櫃子裏面的。

我記得那天，我和鄰居家幾個小孩子又玩捉迷藏。我一成不變地又跑來衣櫃子躲起來，我鑽進去，然後關好門。那天衣櫃子裏面挂滿了很多很厚的衣服，我就躲在了厚衣服後面。可是，當我正沾沾自喜認爲沒有人找得着我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身旁還站着一個人。

一個老奶奶。

衣櫃子裏面其實很暗，我隻是看到在我身體右邊，隔着一件衣服後面，有一位枯瘦的老人坐着。我看不清她的樣子，隻是覺得她很瘦，我吓得從木櫃子裏撲出來，晚上媽媽回來後我和她說了，被媽媽罵了一頓，原來她一直不知道我經常跑去櫃子裏面。她禁止我以後再去櫃子裏面。

“砰!”四叔掄起斧頭，劈進了木櫃子，我聽到了木片碎裂的聲音。

“原來不躲在裏面呀。”四叔怪笑着。

我趴在床底下，呼吸都快要停止。如果剛剛我們是躲進去衣櫃的話，現在我們恐怕已經被斧頭劈得血肉模糊了吧？

四叔的人字拖轉過來，對着我們的位置。來了，終于要來了。我吓得手指抽搐得越來越厲害，金正華發現了，他輕輕地幫我把合攏起來的手指撬開來。

我感受到了他指間傳遞過來的溫暖。而四叔的人字拖已經來到了床邊。那個時候，我們農村人家的床大多數都是木床，用木制作的然後床鋪是一塊一塊緊緊貼在一起的木闆，木闆上面再鋪上一層涼席，床的四周挂着蚊帳。

“噗”——

四叔扯開了蚊帳後用斧頭劈聳立的棉被，發出沉悶的聲響。

“嘁——”，被套的布裂開時候發出的聲音。

“不應該是躲在被窩裏面麽？不要當我是傻子！”

四叔舉起斧頭，瘋狂地對着木床劈着，好像地震了一般，吱吱響着，我把頭縮得恨不得可以縮進去脖子裏面。

這種等待太恐怖了！

四叔瘋狂瘋癫地砍了一輪，終于停止了，他把斧頭扔在了地上，慢慢地轉身，往門外走去。

我激動得眼淚又流淌出來，緊緊地抓住金正華的手。

四叔他沒有想到我們走了進來，躲在了床底下。他完全沒有猜到我們就是趴在床底下躲着，現在，那青色的人字拖，正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我的心越來越快，隻是感覺時間突然靜止了，過得很慢很慢，很希望時間能夠立刻飛逝過去。

還好，沒有發生意外，四叔還是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過了好幾分鍾之後，我們才敢說話，我說：“他是不是放棄追殺我們了，你看他把斧頭扔在了地闆上。”

“是的，很奇怪，我們先不要出去，我怕他會不會還躲在門口，等我們一出來他再撲進來殺我們。”

金正華說得很有道理。我也覺得四叔這個時候就是站在門口等待着我們，但是我們一直等待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我的身體已經麻了，所以我們還是慢慢地爬了出來。

可是，當我們爬出來床底後，看到了四叔扔在地上的斧頭，不禁驚呆了。原本來我們趴在床底下是看不到斧頭利刃邊緣的一側的，現在走出來之後就看得清清楚楚——

斧頭口那裏卡着一隻人的耳朵，這隻耳朵的血液還沒有完全凝固，還有一些血液呈現膠狀，這隻耳朵看起來很怪異，應該是一個很瘦的人的耳朵，而且這個人的年紀應該是比較大的了，因爲這個耳朵的表皮看起來很老，已經有褶皺。

這隻耳朵，是誰的？我陷入了迷茫之中。在四叔劈開了房間的大門，走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拖在地闆上的斧頭，那時候斧頭口是對着我的，所以能夠清楚地看到斧頭口上是沒有耳朵的。也就是說，這個耳朵是四叔進來我們房間之後才砍中切下來的。

“我們，我們這屋子裏，還多了一個人！”我看着房間。

這怎麽可能呢，這房間除了我和金正華，不可能還有另外一個人的，這個人在哪裏？難道就是躲在衣櫃子裏面——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最後一次捉迷藏時候，我在衣櫃子裏面看到的那個模糊不清的老奶奶的事情。這個耳朵，難道會是，會是小時候我看到的那個老奶奶的耳朵？剛剛四叔劈衣櫃子的時候，劈到了老奶奶？

我和金正華來到衣櫃子前面。褐色的衣櫃子的門被劈爛了，一個巨大的洞口，木碎散落在地上。我突然不知道哪裏來了勇氣，走上前去，打開了木門。

裏面的最靠近木門邊的衣服已經有幾件被劈爛了，特别是一件媽媽很喜歡的黑色羽絨服，據說是爸爸花了一個月工資才買下的，現在也被斧頭砍爛了，白色的絨毛翻飛出來。

“會不會，會不會裏面真的有一個人躲在裏面？”我望着金正華，由于我對這個衣櫃子有嚴重的童年陰影，所以我不敢伸手去打開。

金正華走過去，輕輕地打開了木櫃子的破爛了的門。

混亂的衣服當中，在衣櫃子最裏面的角落，坐着一位老奶奶，一位看起來是幹屍一般的老奶奶，她的一隻耳朵果然沒有了。她閉上眼睛，好像那種寺廟裏面的和尚一般，在盤膝打坐。可是，她沒有一點生人的氣息。

“她，她到底是誰，爲什麽會出現在媽媽房間的衣櫃子裏面？我，我小時候就遇到過她了。。。。。”

金正華比較大膽，他伸手過去，放在老奶奶的鼻孔下，然後說：“花花，她，她是死了的，沒有呼吸。”

我更加感覺到驚奇，難道這麽多年，這位老奶奶的幹屍一直都被放在這個木櫃子裏面？她到底是誰？是她生前自己爬進來這衣櫃子裏面，還是媽媽把她搬進這裏的？

“砰砰砰——”外面突然響起了猛烈的槍聲，然後有人呼嘯而過的聲音。這個幹屍老奶奶我也暫時理會不了她，我和金正華來到門口，發現四叔的确已經走了，因爲我聽到了他在遠處的高呼聲音。我們走到陽台，看到村子已經亂得好像發生了戰争，許多人燒起了稻草，許多白色的濃煙滾滾地飄向天空。許多人拿着鋤頭之類的在不斷奔跑，高喊，然後葵若蘭他們正在逮捕着他們，他們是鳴槍示意，并沒有對他們開槍。

越來越多的人湧進來村子，對發瘋了的那些老人進行了制服。這恐怖的襲擊事件持續了整整2個小時，最終全部把他們制服鎖扣了起來。我和金正華這個時候才松了一口氣，我們癱瘓在走廊上。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看着天空彌漫着的煙霧，“我們村子，真的受到了詛咒。”

“那天蕭大叔不是說了麽？沒有詛咒的，這個一定是有人在搞鬼。”金正華說，“我覺得是和老虎坳有關。我要準備進去老虎坳一趟。”

“不可以，那裏還是很危險的。”

“不，我覺得在老虎坳，有一個真相在等待着我。而且，時間過去那麽久了，我也想去拜祭拜祭奶奶。我近來老是做夢夢到她，在夢中，她一直叫我趕緊離開這裏，出去外面的世界。我覺得是奶奶托夢給我。”

我看着金正華的臉，我覺得，外面面對最後的一次劫難，最後一次的生死，終于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