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活的生命突然消失,突然成一堆黃土和一把灰,是我們大多數人心理難以承受的,可是,這是一條必經的路,也是一條解脫的路,生和死都在一笑之間,看懂了,就什麽都明白了。死亡隻不過是一個拷問人性的“煉獄”,其實在一開始所有的主角全都已經死了。
死亡無非是一扇門,逝去并不是終結,而是另一段行程的開始。
“嘀嘀嘀!”
“嘀嘀嘀……”
滿載着好幾噸貨物的大卡車突然用力的鳴着喇叭,貨車的司機也顯得無比慌亂,看着貨車前面擋風玻璃上的一大片血迹,久久不能出聲。
我叫蹇毅,隻是一名混迹在社會底層的普通少年,在自己八歲那年父母因爲一場事故雙雙辭離了人世,隻留下了一座房子和一個5歲的妹妹和自己一直相依爲命。
到如今已經過去有十年了,我和自己的妹妹蹇子雪也已經慢慢地從父母離開的悲痛中走了出來。
今天是星期五,也就是妹妹放學的時候,作爲一個哥哥,無論自己有多麽忙碌,有多麽疲憊,亦或者刮風下雨,乃至身體不适。我都會準點在學校門口去接我妹妹。
這一天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天,在每個人都帶着一副面具生活的社會裏,作爲一個十八歲普通男孩子的我,沒有任何學曆,沒有任何社會關系,隻能靠着自己的一雙手在爾虞我詐的社會裏掙紮。
雖然如此,但是每當星期五的這一天看到我妹妹那張純真的笑臉時我都覺得這一切是那麽值得。
再聽到妹妹那一聲甜甜的“哥哥”時,我不管多麽疲憊的心也會在那一刻融化。
妹妹蹇子雪如今也是一個花季少女了,在國立學院“溪蒼學院”就讀高一了。
因爲父母離世的早,家裏的一切支出都靠着高中辍學的哥哥一個人承擔,還有妹妹的學費以及學習上的開支。
兄妹兩人相依爲命也讓妹妹蹇子雪雪早早的變得成熟了,不像同年紀的女孩子們一樣追着各種明星,吃着各種美味的好吃的,穿着漂漂亮亮的花花衣服……
妹妹蹇子雪雪隻是默默地每天吃着最簡單的便當,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也很少和同年紀的學生說說話聊聊天。
妹妹蹇子雪雪知道自己的學費來得多麽不容易,是自己的哥哥每天起早貪黑日曬雨露的爲自己一點一點攢起來的。
本來可以和自己一樣坐在寬敞舒适的教室裏讀書寫字的哥哥,現在卻不得不在外面爲了自己,爲了兩個人的家而默默地努力付出着。
“哥哥……”
妹妹北川雪現在能做的隻有努力再努力,勤奮再勤奮,刻苦更刻苦地學習,以便以後能進入一所好的大學然後早點出來幫哥哥分一些那沉重的擔子。
這麽多年和自己哥哥兩個人的相濡以沫,妹妹蹇子雪覺得自己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父母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所以對于父母蹇子雪反而沒有什麽太大的印象。
不過,有時候學校開家長學習會時因爲實在忙碌,哥哥蹇毅沒有出席的話,蹇子雪也會看着天花闆悄悄地問自己:
“爲什麽?我沒有爸爸媽媽呢?”
不過一想到今天是星期五,自己又可以看到在學校門口等着自己的哥哥時,一向很少有過什麽表情的蹇子雪也浮現出一分很溫馨的笑容。
蹇毅看了看山寨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快要到妹妹放學的時候了。提過來一隻裝在寵物籠子裏的白貓,馬上翻身騎上自行車一股風一般向着溪蒼學院駛去。
因爲今天也是妹妹蹇子雪的生日,作爲哥哥可以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但是必須記住自己可愛妹妹的生日。
蹇毅前幾天在自己的食物開支裏省出了一些錢買了一隻妹妹醉喜歡的白貓想着一會兒可以送給妹妹,這麽多年來自己還從未送過妹妹什麽像樣的禮物。蹇毅覺得自己這個哥哥做的非常失職。
“妹妹!等着哥哥!哥哥馬上就來接你了!”
蹇毅騎着自行車在即将通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發現了一些狀況。
一個5歲左右的小女孩正一臉茫然的站在路口睜大着眼睛四處瞎望着,而在小女孩身後的不遠處一輛滿載貨物的大貨車正不停地鳴着喇叭向着小女孩沖了過去。
不知道是因爲貨車的刹車突然不靈驗了還是因爲貨車駕駛員沒有留意路面的狀況,眼看着貨車就要和小女孩相撞了。
身後喇叭的“嘀嘀”聲這時終于讓茫然的小女孩反應過來,人類,不,應該是所有生物都有着對于危險的先天性警覺。
小女孩大概也知道了此時非常危險,但是畢竟年紀太小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情況,于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危險!”
不知道爲什麽,蹇毅這一刻在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妹妹北川雪五歲那年父母離世時的樣子。
同樣的都是小女孩,同樣的隻有五歲,同樣的都是大聲哭泣着,都顯得那麽茫然無助。
蹇毅趕緊用力踩踏自行車然後迅速地來到小女孩的旁邊,連手裏的貓籠子都沒來得及放下直接扔開自行車對着小女孩一個加速沖了過去。
好在上天還算是眷顧着這小女孩的,在貨車即将和小女孩相撞的前一刻,北川毅一把抱住了小女孩然後用力把她扔到了路邊的花叢裏去了。
“噗……”
“嘶……”
一聲急刹車的聲音格外的刺耳,伴随着的還有蹇毅和貨車頭接觸的聲音。貨車這時終于停了下來,隻是在貨車的車頭和擋風玻璃上卻留下了一大片血花。
“喵!”
裝着白貓的寵物籠子被抛飛到了天空,白貓從籠子裏跑了出來,然後落到車頭叫了一聲便從路邊的花壇裏消失了。
蹇毅的身體被貨車的力道向前撞出了十幾米遠,帶着一地的血迹在地上滾梭着還不時地與路邊其他車輛接觸摩擦。
“妹妹……哥哥……看來今天……是不能……再去接你了……妹……”
在意識離開自己身體的最後一刻,蹇毅想到的隻有自己那可愛的妹妹,那讓人放心不下的妹妹……
“喂喂!警察先生嗎?這裏出車禍了!在落馬路的十字路口這裏!”
“喂喂!醫院嗎?落馬路這裏出車禍了!情況非常危險!”
路邊的各種嘈雜聲蹇毅是聽不見了!
夏日裏吹起了一絲涼風,帶起了幾片落葉在風裏搖曳着,在路旁一顆槐樹上,被蹇毅丢掉的那隻白貓此時看着躺在血泊裏北川毅的屍體,不明意味的叫了一聲然後天下槐樹消失了。
…………
“哥哥!哥哥!哥哥!”
熊本市的一家醫院的搶救室的門被穿着白色衣卦的醫生們打開了,而躺在手術車上的一名男孩子同時也被推了出來。
“醫生!怎麽樣?我哥哥他?”
蹇子雪趕緊攔在了醫生的面前焦急地問道。
“小姑娘,我們已經盡力了,抱歉……”
醫生們繼續推着手術車離開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哥哥!嗚嗚……哥哥……嗚嗚……”
蹇子雪被醫生的話仿佛一瞬間帶入了冰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哥哥會這麽突然的離開自己而去,這一刻仿佛世界都塌了,作爲自己唯一的依靠現在就這麽離開自己了……
“哥哥……哥哥……你讓小雪以後怎麽辦?”
“爸爸媽媽在十年前就已經離開我們了,現在……現在哥哥……你也走了……小雪以後怎麽辦?哥哥……”
十分無助的蹇子雪就這麽癱軟在醫院的走廊裏,不停地低聲抽噎着。
寒冷而漫長的夜,低沉的悲傷又開始奏起,月,晶瑩剔透的眼淚又開始滑落,撲簌迷離的燈光劃過夜晚的安靜,是否将要遺忘過去的從前……
一隻白色的小貓緩緩穿過馬路,一步一步向着醫院走去。
“喵……”
小貓的叫聲打破了醫院停屍間的甯靜,泛着幽幽綠色光芒的貓咪眼珠在碩大的挺屍間裏四處望了望。
“喵……”
慢慢地白色貓咪來到了停放蹇子毅屍體的地方。
“喵……”
白色貓咪躍到了蹇子毅的身上,然後在北川毅那已經冰冰涼涼的胸口部位蜷縮着眯上了眼睛。
可能因爲自己一直依靠着的哥哥突然離開了自己,蹇子雪似乎比以前變得更加沉默了,同時也變得更加成熟了。
世人總說人隻有再經曆過大起大落之後才會變得懂事,才會變得成熟。隻是這份成熟的代價太大太大了。
四處請人幫忙,靠着貨車司機拿出的賠款,蹇子雪風風光光的替自己的哥哥舉辦了一場喪禮。
自己的哥哥生前一直爲了自己操勞,一直在爲了這個小小的家而處處奔波着。
從沒有穿過什麽帥氣的衣服,從沒有吃過什麽好吃的,也從來沒有體會過什麽高檔的享受。
現在蹇子雪唯一能做的隻有給自己的哥哥舉行一場美美的喪禮,至少可以讓自己的哥哥走得不要那麽凄涼。
因爲蹇子雪的一再堅持,北川毅的屍體并沒有被火化,還在市郊處的一個村莊裏買下了很大一塊地皮,聘請了很好的工匠給自己的哥哥做了很漂亮的一處墓地。
生命就像是一個療傷的過程,我們受傷,痊愈,再受傷,再痊愈。每一次的痊愈好像都是爲了迎接下一次的受傷。然後在不斷的受傷與愈合中,我們學會了成長。
我們總以爲時間還很多,生命還很長,今天沒有機會做的事情,明天還可以繼續,今天無法完成的夢想,明天或許有機會去實現,今天禁锢着的心,總有一天會綻放。
如果我們可以想得少一點,如果我們想到什麽就去嘗試一下,或許人生不會因此而變得格外圓滿,但至少能夠少一點點遺憾!
蹇子雪默默地跪在北川雪的墓地前,對着墓地深深地磕了幾個頭。
“長兄爲父,哥哥,謝謝您這麽多年對小雪的照顧和養育之恩。”
“哥哥不要擔心,小雪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小雪自己一個人也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
“嗯!不對”蹇子雪突然又搖搖頭重新說:“小雪是必須得好好的活下去,不僅僅是爲了我們蹇家,還有哥哥對小雪的遺志。”
“從來沒有想過上次離開家以後再次和哥哥相見已經是陰陽兩隔了,小雪真的好遺憾,作爲妹妹居然沒有見到哥哥離開時的最後一面,哥哥……”
再次對着墓地磕了一頭,蹇子雪慢慢站了起來說道:
“不過哥哥你放心,小雪絕對不會忘記哥哥離開的那一天,畢竟那一天也是小雪的生日……”
“哥哥!小雪先離開了,哥哥你一個人在這裏不要覺得寂寞,小雪會多過來陪哥哥的,也希望哥哥能早點找到爸爸媽媽,告訴爸爸媽媽你已經做到了一個最好的哥哥!”
“那麽,哥哥,再見了,小雪下次再來看望你。”
蹇子雪說完後又給墓地添上了一些紙币和香火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夜深了,皎潔的月亮完全出來了。夜靜的連人們的腳步聲都能聽見,動物們都開始回家了。
忙碌了一天的小蜜蜂伴着月光回到了自己的家,可愛的小狗在月亮姐姐溫柔的注視下進入了甜甜的夢鄉,美麗的小鳥在自己的窩裏和媽媽一起欣賞着美麗的月色。
小音樂家蛐蛐兒,在給月亮姐姐伴奏着!你聽,它們在這兒高高低低的伴奏,而月亮姐姐随着伴奏唱起了動聽的歌曲,給寂靜的夜晚添加了無窮的樂趣。
但是,本該如此美好的夜晚在這座墳墓四處卻顯得那麽格格不入,那麽的不協調。
“喵……”
一聲貓咪的叫聲又打破了夜裏的寂靜,貓咪的聲音驚擾了田間的四處的蛙鳴,也驅趕了那些伴奏的小蛐蛐們。
“喵……”
白色的貓咪慢慢地通過石碑爬上了蹇子毅的墳墓。
“喵……”
睜開眼睛,入眼處都是一片黑暗,有着木頭的味道,還有泥土的腥味傳進了鼻子裏。
“這裏是哪裏?”
“我爲什麽在這裏?”
“我?”
蹇毅突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隻是陌生地環境讓他覺得很不适應。
“啊!對了!我記得我已經死了啊!”
慢慢地蹇毅回想起了自己發生事故的那一幕,按理說自己應該是已經死了才對,隻是現在又爲何?
“喵……”
北川毅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貓咪的叫聲,在四處摸索了一陣後蹇毅破開了墳墓,從墓地了走了出來。
“喵……”
白色貓咪這時跑過來蹲在蹇毅的腳邊很乖巧地用頭碰了碰蹇毅的腳。
“這隻貓?”
蹇毅把自己腳邊的那隻貓抱了起來仔細看了看發現原來就是自己買來準備送給妹妹生日禮物的那隻貓。
“喵……”
“是麽?原來是這樣啊!”
不知道貓咪是否告訴了蹇毅什麽,之後蹇毅默默地把原本埋着自己的墳墓給填好,接着看了看墓地前的冥币和香火灰,然後默默地轉身抱着貓咪離開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