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陌的效率還真是夠快的,這才不到兩天的功夫,他就把事情給辦成了!
牛氏十分驚喜,等送走了宣旨的太監後,便一直在念叨:“怎麽這樣早就賜婚了?我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方才那位小公公宣旨的時候,我就象個傻子一樣愣在那兒,可别叫人笑話了吧?皇上事先也沒跟我們打個招呼,還有廣路,他怎麽也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兒呀?!”
秦柏心情愉悅地微笑道:“他早跟我說過了,還事先給平哥去了信,從平哥那裏得到了許可、庚帖與信物,就進宮請旨了。這孩子,還真是着急。”
牛氏驚訝地說:“平哥什麽時候來的信?我怎麽不知道?”
秦平既然派出信使給趙陌回信和帶信物,自然不會忘了通知家中的父母。其實那位信使是帶了兩封信回京的,一封給趙陌,一封給秦柏。不過趙陌一大早趕出城去接信使,得到的隻有自己的那封信。信使稍後進城,進了永嘉侯府,等到秦柏參加完承恩侯府的宴會,回到自個兒家裏,方才看見了信。秦含真提前一步從趙陌處得到了父親的消息,而秦柏則是從長子的信中知道了更多的細節。
牛氏得知後便歎說:“廣路這孩子真是有心,我雖然知道他每年都會給平哥兒去信,但還真不知道他連親事都事先問過了平哥的意思。先前他可沒跟我們提過一個字。這傻孩子,若是他先跟我們說,讓我們給平哥去信,平哥是絕不會拒絕的,我也不至于如此吃驚了。”
秦柏淡笑不語。這大概是趙陌這孩子的可貴之處吧。他當然知道有秦柏牛氏的背書,秦平不可能拒絕父母爲女兒安排的親事,但他就是要依靠自己去取得秦平的欣賞與認同,不借助任何外力,便成功求得秦平将獨生愛女許配給自己。這足以看出趙陌的誠意。秦平想必也是看出來了,才會欣然将女兒許配給他。
他對老妻道:“有什麽可吃驚的?這是早晚的事。兩個孩子一直要好,你我都是早就心裏有數了。”
牛氏笑道:“這話倒不錯。”她拉起秦含真的手,從頭到腳地仔細端詳孫女兒,看得秦含真都臉紅了:“祖母,您看我做什麽?”
牛氏笑着說:“我的好桑姐兒,如今已經是大姑娘了,都要定親了,再過兩年就可以嫁人。時間過得真是快,想想你小時候,滿山遍野到處瘋跑,玩得一身都是泥地回來,哪裏象是如今斯斯文文的模樣呢?”
秦含真的臉更紅了:“祖母!誰還沒有小時候?小時候頑皮些,也是尋常事。您就别老提起了。隻要我現在說話行事足夠斯文守禮就行了!”
牛氏哈哈大笑,一邊摸着秦含真的手,一邊回頭對丈夫道:“我琢磨着,廣路比咱們三丫頭大三歲呢,他今年都快十八了,估計等不了多長時間。三丫頭明年二月才及笄,十五歲嫁人也是常事,但她爹明年才會結束任期,從廣州任上回京述職,怎麽也要到了夏天才能回家。如果她爹能在京城找到差使,那索性再等一年吧?等三丫頭滿了十六歲再出嫁,也好讓她爹親自送她出閣。那時廣路也還未滿二十,倒也沒等多久。他在京城的宅子還沒弄好呢,總要給他時間去修房子。”
秦柏想了想:“這樣也好。隻是不知道明年等平哥回來,會輪到什麽缺。”
牛氏歎了口氣:“我不指望他能飛黃騰達了,從前隻覺得兒子能有好前程就行,離我遠些也沒關系。可現如今我年紀大了,想法就不一樣了。安哥已經回了家,平哥怎麽也該調到離家近些的地方才是。我就盼着能時時瞧見他們,看着他們吃飽穿暖,不受委屈。”
秦柏道:“平哥好象已經有些眉目了,皇上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你不必操心,隻管安坐着等待消息就是。”
牛氏歎息着沒說話,回過頭來看着秦含真,又露出了笑容:“好孩子,祖母一定會爲你準備一副好嫁妝,包管你将來吃香喝辣的,絕不會受窮!”
秦含真笑道:“祖母,我是要嫁給趙表哥的。他是個郡王,又有封地,怎麽可能會受窮呢?”
牛氏嗔道:“喲,大姑娘家的也不害臊。賜婚的旨意才下來,你就這麽大咧咧地說要嫁給你趙表哥啦?”
秦含真紅着臉抿嘴笑道:“我隻是說實話而已,怎麽就不害臊了?我可不學那些扭扭捏捏的把戲。”接到聖旨,她心中歡喜,也對未來安心下來,跟親人說話的時候,便少了許多顧忌,能放心大膽地說出内心的想法了。
牛氏笑着點她的額頭:“在家說這些話就罷了,若是到了外頭也這麽說,當心别人笑話你!若是讓廣路聽到了你這些話,說不得就要被你吓跑啦!”
秦含真輕哼一聲,嘴角微翹:“他才沒那麽容易吓跑呢。如果他有被我吓倒,隻能證明他對我不夠了解。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牛氏嗔了她一眼:“胡說八道些什麽呀?”
正說話間,虎嬷嬷來報,長房衆人聞訊過來道賀了。牛氏忙一邊起身相迎,一邊小聲叮囑秦含真:“别在長房的人面前亂說方才的話,知道麽?!”秦含真會意地點頭。
長房的主人幾乎都來全了,大家都是得了賜婚的消息,趕來向秦含真道賀的,也向秦柏、牛氏夫妻道賀。對于這門親事,大部分的人都早有心理準備,倒也沒多少人覺得有問題,頂多是有幾個人覺得聖旨來得突然了些而已。
姚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盡管早知道肅甯郡王鍾情于秦含真,但眼下她女兒秦錦華的婚事未定,堂妹秦含真就已成了闆上釘釘的未來肅甯郡王妃,表姐盧悅娘即将嫁入雲陽侯府做世子夫人。有這兩位比着,秦錦華越發顯得暗淡無光了。大理寺卿唐家本來也算是不錯的門第,但對比侯府與王府,就徹底被比了下去。姚氏不甘心,她的女兒又比人差在哪裏呢?明明是從小兒就金尊玉貴地養着,憑什麽就要被堂妹與表姐給比下去?!等到将來,秦錦華若是真的嫁給了唐涵這個秀才,陪着唐涵一步步科考,考中進士,分派爲官,又要多少年才能擁有诰命?她遇見秦含真這位郡王妃與盧悅娘這位世子夫人時,是不是也要向她們行大禮?
姚氏覺得自己的胸口悶悶地,有些喘不過氣來,索性就尋了張椅子坐下。
盡管心裏充滿了羨慕嫉妒恨,但她還是沒忘記要在臉上挂上笑容:“真是大喜了!三叔三嬸,我早就說過三丫頭是個有福氣的,三叔三嬸隻不信,如今怎樣?福氣都在這門好親事裏了!廣路時常來我們家,爲人品性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三丫頭能嫁給他,真真是天作之合。将來三丫頭就是堂堂郡王妃,再體面不過了!”
這都是好話,秦柏、牛氏與秦含真還能說什麽呢?前兩人微笑着點頭道謝,後者露出幾分嬌羞的笑意,低下頭去。
接着姚氏話風一轉,竟然歎起氣來:“真沒想到三丫頭這麽快就定下了親事。她姐姐的婚事連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沒想到她們姐妹幾個,竟然是三丫頭越過前頭的姐姐們搶了先。”
秦含真眯了眯眼。她怎麽覺得姚氏這話有些古怪呢?
牛氏可能也察覺到了,便回答說:“都分了家,哪兒還用得着守什麽老規矩,非得讓前頭的女孩兒嫁了人,才能給後面的女兒們說親?錦華丫頭是行二的,前頭居長的卻是錦儀丫頭。難不成錦儀丫頭一天未嫁,你就不能給錦華丫頭說親了麽?再沒有這個道理!”
秦錦儀目前還在“養病”,未來是否有機會出嫁,還是未知之數呢。姚氏怎麽可能爲了守什麽長幼有序的老規矩,就讓女兒遲遲不嫁人?她被噎了一下,幹笑兩聲,仿佛掩飾一般,轉而問起了婚期。不過牛氏說這些事是宗人府與内務府的人在定,他們還不知情。
姚氏不由得歎息着說:“可惜這會子五弟妹身懷有孕,行動不便,四叔又沒續弦……唉,這麽大的一件喜事,總不能樣樣都指望管事們去辦吧?三嬸娘,您别怪侄媳婦多嘴。侄媳婦其實覺得,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四叔很該續一房妻室了。他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三丫頭着想哪!三丫頭從小就沒了母親,父親又不在身邊,隻能依靠祖父祖母。但三嬸娘與三叔年紀也不小了,往後三丫頭在婆家,還是要靠娘家兄弟來撐腰。四叔一日不續弦,三丫頭又哪裏有兄弟呢?堂兄弟再好,也跟親兄弟沒法比!”
牛氏有些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你這話确實有道理。我早就想給平哥兒續娶一房媳婦兒了,可他不肯,我也不能硬逼着他成親,隻能見一步走一步了。
姚氏忙道:“三嬸,四叔遠在廣州,這一時半會兒地也沒法逼着他續娶。要不咱們先将此事按下不表,等他任滿回京城後再說?”見牛氏點頭,她忙又道,“宗室的婚禮跟咱們尋常人家的不大一樣,有許多規矩。更何況廣路又是郡王,身份更尊貴,規矩也更嚴了。我尋思着,若等到四叔續娶之後,再讓新的四弟妹幫忙操持三丫頭的婚事,就怕來不及。少不得,咱們得先預備着,我幫襯着三嬸将各色物事都采辦齊全了,等四弟妹進了門,再把剩下的事情交到她手上?”
牛氏沉吟不語。秦含真動了動身體,神情有些不大自在。
拖了這麽多年,秦平的續弦問題,再一次被擺到了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