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傳來密集的槍聲,孔傑扭頭看向過去,人卻一動也不動。
不是他不關心外面的情況,而是經曆的多了,心就沒那麽浮躁了,這裏這麽多人,該他知道的肯定會知道,不該急的時候瞎關心,隻會給其他人添不必要的麻煩。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蟲子上來了,一排三班跟我走!”
孔傑默默地想了一下,才确定自己是這個班的人,他立刻站了起來,提着槍沖了出去。
不是他反應慢,實在是這一仗打得太慘,身邊的人換了又換,每一次中場休息,守軍都要統計傷亡,人少的班排就地解散,人員補充給相對完整的班排。
一班、三班、六班、九班……許多熟悉的編制,都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組中變成了曆史,人最少的時候,整整一個排隻剩下三五個人,滿打滿算隻有半個班。
孔傑已經記不請自己到底換過幾次編制,他隻能勉強記住自己現在屬于哪個班哪個排,然後在聽到命令的時候,馬上趕赴戰場。
編制在這個時候,也隻有這點用處了。
孔傑聽說過,如果一支部隊徹底打光了,一個人都沒剩下,番号就會徹底取消,可是反過來說,隻要還能剩下一個人,就會重新組建這支部隊,所以電影裏總是在最後的決戰時刻,派一個人把軍旗送走。
但他不知道現實是不是這樣,隻聽說過某支部隊在某次戰役中幾近全軍覆沒,但是因爲戰鬥打的非常頑強,直到最後幾個人仍然堅持作戰,哪怕一個人都不剩,戰後也會立刻抽調精兵強将,重新組建這支部隊。
孔傑不知道别人怎麽樣,反正他絕對不會爲了番号要死要活,不過他确實聽有有個連隊徹底打沒了,一個人都沒剩下。
孔傑和三班的其他人一起沖進走廊,一眼就看見走廊盡頭的童連長。
童連長隻是一毛一,本來是二排長,但是部隊減員太嚴重了,全連隻剩下包括童連長在内的三位軍官,其中兩個還是傷員,童排長自然而然地變成了一連之長。
戰士們飛也似地沖過去,童連長指向走廊盡頭的螺旋樓梯:“快快快!”
同樣的場景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戰士們根本不用童連長多說,一口氣沖上樓梯,背靠牆壁或蹲或坐,架好自己的武器,将槍口對準斜下方的樓梯。
下面,一群巨蟲正沿着螺旋樓梯往上爬,不必童連長下命令,戰士們做好準備之後立刻開火。
孔傑也不例外,他看到下面一排巨蟲飛快地往上爬,立刻扣下扳機,飛出槍口的子彈立即擊中斜下方的牆壁和台階,頓時點點火花爆閃。
恰好經過這裏的巨蟲連挨了十幾槍,一個趔趄撲倒地台階上。
撲倒的巨蟲立刻變成路障,把跟在後面的巨蟲堵在台階上進退不得——台階對人類來說非常寬敞,可是對蟲子來說隻能算勉強,一隻蟲子還可以,兩隻蟲子并排就會擠得施展不開,說多别扭有多别扭。
孔傑立刻向後面的蟲子開火,其他人也沒放過這個機會,好幾支槍一齊向下方射擊,轉眼就把那一隊蟲子全部幹掉,取得了一個小小的勝利。
但是更多的蟲子湧上來,沖在最前面的巨蟲非常陰險,居然舉着同伴的屍體擋槍,遇到蟲屍擋路的時候,非常靈活地跳了上去,踩着蟲屍跑得飛快。
米軍條令裏有句話說的好:不要太顯眼,因爲那樣會引人攻擊!
這隻蟲子就太顯眼了,當它出現在戰士們的視野中時,所有人的槍口不約而同地轉過去。
一通亂槍之後,這隻舉着同伴前進的蟲子毫無疑問地死了個通透,但是其他巨蟲也趁機前進了一段距離。
戰鬥繼續,剛剛那隻蟲子的行動好像不是意外,而是敵人有意爲之,因爲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總有那麽一兩隻蟲子特别顯然,而其他蟲子恰恰相反,個個都挺低調。
童連長認爲,這是蟲子有意吸引己方的視線,因此他特意給戰士們分派任務,專門指定一個人負責最顯眼那隻蟲子,其他人全力對付後面那些看似低調的蟲子。
這一手效果不錯,蟲子的損失直線上升。
可蟲子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當第一波進攻的蟲子全部完蛋之後,另一波更加靈活的蟲子登上台階,并以極快的速度往上爬。
童連長看到這些蟲子,立刻跳了起來:“注意,刺蟲上來了,都給我小心點兒——”
話音未落,飛奔的蟲子已經進入守軍射程,戰士們毫不猶豫地向蟲群開火。
蟲群毫不示弱,揚起脖子運足力氣,猛地吐出一枚枚骨刺,雙方隔着兩層樓梯,斜上斜下針鋒相對的對抗。
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戰士們根本不用瞄準,隻憑感覺就能命中目标。
但距離不僅是守軍的紅利,也是蟲群的優勢,它們同樣不需要複雜的瞄準,每一支骨刺都能準确飛向目标。
孔傑随便瞄準一隻刺蟲就開了火,子彈打翻刺蟲的時候,那隻蟲子已經做好了吐刺的準備,如果孔傑再慢那麽一點,那枚骨刺就會飛出來。
可是孔傑身邊的戰友就沒那麽幸運了,就在孔傑擊斃刺蟲的同時,一枚骨刺擊穿了戰友的肩膀,瞬間截斷鎖骨。
鮮血飙飛,濺了孔傑一臉,可他連擦拭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像那些鮮血并不在他的臉上一樣,立刻轉向下一個目标。
不是他視而不見,而是他知道,越快消滅下面的刺蟲,自己和戰友們就越安全,反之,先救治戰友隻會令己方的火力減弱,刺蟲活的時間越長,發射的骨刺就越多。
每多一枚骨刺,孔傑和戰友們就多一分危險,而且一支成熟的軍隊,絕不會出現戰鬥正打得激烈,戰士們卻忙着救治戰友的奇葩情況。
術業有專精,戰士們的任務就是戰鬥,傷員自然有衛生員救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