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的昏暗不同，短街另一頭燈火通明，燈光下人影閃動，哪怕離着還有幾百米遠，都能感覺到那種非同尋常的熱鬧。
一頭是熱鬧非凡，一頭是冷冷清清，不過一街之隔，卻如同兩個世界。
然而葉涵隻看了一眼，就回頭往來路上看：同樣的Y字路口，同樣的長度，除了角度，前後三條街道幾乎找不到明顯的區别。
這些街道實在古怪，修成這樣是不是有什麽用意？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古誠聽，古誠頓時愕然：“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嗎？”葉涵反問，“我記得以前都挺正常，沒聽說過這種結構。”
古誠無語：“不是你們軍方的意思麽？說造成這樣利于防守，我怎麽就沒看出來？”
葉涵前後看看，點點頭道：“有那麽點意思，你這樣的外行當然看不出來！”
古誠不服氣地質問：“那你這個内行說說，這裏頭有什麽道理！”
他自問智商不低，但是Y字路口連着Y字路口，和十字路口接十字路口有什麽差别？
葉涵不答反問：“整個青塘都是這種結構？”
“當然不是！”古誠說，“就是最近幾年才修成這樣，再往前都是十字路口，還有老城區，我不說你也肯定知道是什麽樣子。”
葉涵當然知道，所謂老城區就是蟲災之前的城區，那裏的建築已經全面堡壘化，但是街道總不能拆了重鋪，所以不像新城區這樣整齊劃一……當然也可以說是處處雷同，一樣的街道一樣的建築，不看路牌都不知道究竟在哪兒。
“那就對了。”葉涵說，“你看這些街道，長度應該不超過四百米，這個距離正好是步槍的有效射程。”
古誠前後看看，雖然沒看出這幾條街到底有多長，可還是點了點頭：“還有麽？”
“肯定有啊，你聽說過三角伏擊陣沒有？”
古誠很誠實地搖頭：“沒聽過。”
葉涵很是蛋疼，跟一個軍事小白解釋這些東西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大概就是一隊人分三組，分别埋伏在三角形的三個頂點，等敵人進入伏擊區之後，三組人同時開火……嗯，你可以理解成三個頂角分别向三條底邊開火。”
古誠似有所悟：“你是說，這些Y字路口也有這種作用？”
“大概差不多。”葉涵說，“你看，建築頂角正對街道，隻要在頂角放一個火力點，就能正面封鎖整條街道，如果換成十字路口該怎麽設計火力點？街壘？路障？是不是都挺尴尬？”
古誠豁然開朗，摸了摸腦袋笑了：“聽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葉涵也笑了，根本沒打算告訴古誠，他就是随便想想随口解釋，到底是不是這麽回事他也不清楚。
古誠意猶未盡：“就是這些嗎？還有沒有别的？”
葉涵嘴巴抿了抿：“應該還有混淆方向的作用。”
“什麽作用？”古誠非常意外，前後看了又看，卻沒發現葉涵說的功能在哪裏。
葉涵很自覺地解釋道：“你想啊，如果全都是十字路口，那從一頭是不是就能看見另一頭？”
“應該吧，基本上。”古誠說。
“但是Y字路口呢？”葉涵提出問題之後直接給出答案，“Y字路口連在一起，是蜂巢一樣的六邊形，每條街都是一樣長短，除了這幾百米就看不着别的地方，有路牌知道哪是哪，要是把路牌摘喽，你敢說你不迷路？”
古誠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麽個理。
葉涵又道：“還有堡壘樓的位置和高度，你不覺得這地方特别壓抑麽？”
“是挺壓抑，這不是因爲樓太高太密了麽？”
“對，就是因爲這個，你再想深一點，這麽高的樓，大白天能不能看見太陽都不好說，蟲子要是鑽進來，拿什麽判斷方向？”
古誠苦笑搖頭：“我不知道蟲子怎麽判斷方向，但是聽你這麽一說，我都怕我一會兒迷路走丢了！”
葉涵哈哈大笑：“放心吧，有我在肯定丢不了！”
古誠很是懷疑：“真的假的？”
“葉涵舉起胳膊，亮了亮手腕上的個人終端：“衛星直連，全球精确定位，誤差不超過0.1米，夠用不？”
“算你狠！”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短街盡頭，轉過街口，夜市的真面目驟然出現在兩人面前——還算寬敞的街道上摩肩接踵，到處都是閑逛的居民，卻沒想象中的擁擠。
葉涵看到人群中有許多荷槍實彈的軍人，看上去不像閑逛，反倒像巡視街路維護治安。
再看街道兩側，到處都是叫賣的攤販，既有賣新鮮蟲肉的，也有賣燒烤肉串的，還有肉餅肉排，以及其他各種以蟲肉爲原料的吃食，大多數吃法葉涵都是頭一回遇見，以前聽都沒聽說過。
除了蟲肉還有魚肉，但是數量很少，另外還一些小型昆蟲，或油炸或燒烤，聞起來那叫一個香，刺激得葉涵口水直流。
但是和蟲肉比起來，他更想嘗嘗那些當地出産的特色蔬菜！
葉涵忍不住感歎：“剛才我還琢磨到底有什麽東西能賣，現在我算是知道了……我記得你說傭兵能拿蟲子換物資來着，這些都不換？”
古誠笑道：“和駐軍換物資就跟保底價格差不多，賺不着也吃不了虧，但是放到夜市就不一樣了，付出一點辛苦，蟲肉起碼增值四分之一，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能多換不少東西呢。”
“噢，懂了！”葉涵點頭，又指向街邊的攤販：“他們都是傭兵？”
古誠道：“應該是吧，不是傭兵本人就是他們的家人，都挺不容易的……來來來，今天我請，咱們也改善改善生活！”
說着古誠走向路邊，從商販手裏買來一大把肉串，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蟲子的肉，直接分了一半遞給葉涵。
葉涵半點也不矯情，接過來一口撸掉半串：“來來來，我先撸爲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