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海風的每一次點選都很随意，每一個聲音都來自不同的作戰單位，它們即分散又無序，沒有人生百态卻貴在真實，它們就像落到畫布上的一筆筆勾描，用最樸實最簡練的筆墨，在衆人的心頭勾勒出一幅簡樸到極點的戰争畫卷。
那裏有戰艦、有戰機、有敵人……還有慷慨赴死的軍人。
一個聲音蓦然在衆人耳中炸響：“蟲彈進射程了，發射攔截導彈，快！”
“攔截導彈發射！”
“繼續，都給我繼續，用不着你們省導彈……”
“全體注意，以中隊爲單位散開，散開……”
“都特麽飛遠點，不要命了嗎？别擋老子的射擊包線……”
“蟲彈，敵軍齊射——”
“中程導彈，自由射擊——”
“準備攔截蟲彈——”
“攔截艦呢？攔截艦在哪兒——”
“都特麽自己頂着，一共才幾艘攔截艦——”
混亂的聲音紛至沓來，除了聽出雙方開始用中程導彈對轟之外，壓根兒就聽不出别的，大夥一個勁地幹着急，卻又想不出半點辦法。
隻能聽見聲音卻看不見畫面，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難言煎熬，可要是連聲音都聽不見，肯定比現在更加煎熬。
卞歌沒話找話：“攔截艦好像挺好用的。”
“應該差不了，要是攔截艦夠多，說不定能把蟲彈全都截住。”祁海風說。
葉涵道：“戰艦飛近點效果也不差，就是目标太大了，”
“011目标不算大吧？”
“011全上去，誰給母艦護航？”
“母艦又不進戰場，保持安全距離不就行了？實在不行留幾架飛機護航不就完了？再說了，航母上頭有機又有炮，敢上來打回去不就完了？”
“不是那麽回事，航母上該有的是都不缺，但是飛船太大了，體積大機動性還不好，敵機真靠過來根本躲不開。少來少去的問題不大，碰上機群肯定好不了。”
艦橋裏又是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卞歌才打破沉默：“011到底怎麽安排的？”
“護航！”
“反導！”
葉涵和祁海風異口同聲，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葉涵搶先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關鍵看指揮員怎麽想。”
祁海風說：“航母全靠戰鬥機，011留在後邊根本沒用，放到鋒線上更有用！”
“都别争了，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麽？”龍建國阻止道。
祁海風扯扯嘴角，手指在屏幕上一點，一個聲音異常高亢：“穩住，穩住——”
他的手指再點，一個焦急的聲音：“左邊……”
剛說了兩個字，後面的話就被另一個聲音淹沒：“一千二百公裏，各單位準備接敵——”
卞歌愕然：“這麽遠？”
“不遠。”葉涵說，“戰機秒速最起碼二十公裏，把外星人的速度也算進去，一千多公裏也就十來秒的事。”
卞歌一臉震驚：“這也太快了吧？怎麽不早點？”
“格鬥導彈最多打一千公裏，再遠了雷達鎖不上。”葉涵說，“咱們用耳朵聽好像沒什麽，要是你坐在飛機上……我敢保證凡是你看到的地方全是導彈。“
“這麽誇張？”
“一點都不誇張，”葉涵說，“滿天導彈炮彈就像織了一張巨大的網，戰鬥機就像在網眼裏穿梭的小飛，随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那種場面很難想象，隻有你親眼看見，才知道是多麽震撼。”
“你見過？”
“見過。”葉涵說，“但不是在戰場上。”
“不在戰場在什麽地方？”
“在艦校的模拟器上。”葉涵說，“将來有機會帶你試試……”
這時祁海風的指尖恰好落在屏幕上，一個聲音聲嘶力竭：“二十五團接敵，一大隊九點、二大隊兩點、三大隊四點，引誘敵軍散開，強擊大隊準備突進——”
手指再點，又一個聲音急道：“一團左二團右，三團随時支援——”
“鎖住了鎖住了，導彈開火，開火——”
祁海風又點開了一條音軌，突然冒出來一個興奮的聲音：“203，我咬住它了！”
點中同頻率的另一條音軌，另一個聲音立刻冒出來：“導彈呢，204别追了，馬上發射導彈！”
“導彈打光了，我能行……”
“敵機，規避，馬上規避……”
通訊中突然傳來一聲悶哼，仿佛承受着極大的壓力，衆人心中同時冒出一位飛行員咬牙切齒的模樣。
悶哼很快被興奮取代：“隊長，我打中了，我幹掉他了！”
“好小子，幹的漂亮……”
轟……
誇贊聲戛然而止，隻剩下204驚怒的嘶吼：“隊長——狗日的，我日你們祖宗……”
又是一聲轟響，這個頻率歸于寂靜。
祁海風手指一顫，但他僅僅猶豫了一瞬間，手指就再次落下，一個惶急的聲音又驚又怒：“蟲彈，快攔截！”
“攔截導彈發射……突擊，全速突擊……”
通訊中長出一口氣：“媽的，差點就完蛋了，沖上去纏住他們，七大隊，看你們的了！”
“您就瞧好吧……前面是什麽……”
“規避規避……好家夥，幸虧沒沖進去，那是酸霧……”
祁海風手指突然一頓，猛地擡起頭來，一副很意外的模樣：“收到視頻信号！”
“哪兒來的？”
“不知道。”祁海風手指輕點，主屏幕上的畫面蓦然一變。
主屏幕上的畫面是一幅戰場遠景，囊括了絕大部分戰場，己方的戰鬥機正和外星機群糾纏在一起，彼此之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類和外星人的各種導彈滿天亂飛，直線、弧線、蛇形，各種各樣的軌迹交疊在一起，仿佛一張綿密的大網兜住整個戰場。
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比節日的焰火還要炫目幾分。
衆人眼睛剛落到主屏幕上，就被紛亂的局面映花了眼，大夥總算知道葉涵說的滿天導彈滿彈究竟是怎麽個景象。
卞歌眼珠子差點沒抽筋：“我的天，這都打成一鍋粥了！”光用耳朵聽多少還有些條理，換成眼睛看之後壓根兒看不出半點條理，打成一團的戰場已經不能用一個亂字形容。
“看這裏！”祁海風突然指向屏幕底部，那裏正有一排011級戰艦逼近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