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夜幕初上,舷窗外漆黑一片,不見半點光明,隻有天穹上點點繁星閃爍,仿佛天地之間隻有他一個人。
西伯利亞的行動遠未結束,但葉涵和其他傷員必須乘機回國,接下來的行動已經和他沒什麽關系了。
回過頭來,詭異的感覺消失,肖源一動不動地躺在葉涵身邊。
可能是一路上的颠簸加重了了傷勢,肖源的情況在返回機場的途中突然惡化,随行的軍醫不得不爲他注射冬眠素。
除肖源之外,其他幾個重傷員的情況也不是很好,考慮到飛機僅僅飛回國内就要一個小時,軍醫隻能爲所有重傷員注射冬眠素,而且隻爲重傷員注射。
任何人從冬眠狀态複蘇時都要經曆虛弱期,這是冬眠素最明顯的副作用,對健康的人而言,或許隻需要一點時間恢複,但是對身體原本就很虛弱的重傷員來說就是加倍虛弱,甚至有可能因爲冬眠素的副作用一命嗚呼。
因此軍方并不提倡使用冬眠素,凡是可以正常急救的傷員,一律不得注射冬眠素,但是戰場上的重傷員往往情況危急,根本來不及後送甚至無法挪動,在這種情況下,冬眠素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副作用再大,也強過眼睜睜看着傷員丢掉性命。
冬眠素是把雙刃劍,是好是壞全看如何使用。
一起出生入死這麽多次,葉涵衷心希望肖源挺過這一關。
兩小時後,飛機在北都郊外降落,早就等在機場的救護車輛立刻将傷員送往醫院。
葉涵等人入院後,立刻進行了一系列詳細的身體檢查,沒多一會兒,葉涵就被護士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裏的醫生護士走馬燈一樣忙碌,所有人都罩在手術服下,隻露出一雙雙各有特色的眼睛,通過他們的眼睛,葉涵才能大緻判斷衆人的年齡和性别。
葉涵一把抓住年紀最大的醫生:“我的腿怎麽樣了?”
醫生被葉涵問愣了:“什麽怎麽樣?你的腿沒事,清瘡再縫合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沒事?”葉涵驚詫不已,“就這麽簡單?”
“能有多難?”醫生很是驚詫。
“我的腿受傷之後一直不聽使喚……”
“噢,沒事兒,這是止疼藥的副作用。”醫生理解地說。
從上戰場上下來的傷員,胡亂猜測傷情是常有的事,許多人都疑神疑鬼地把輕傷想象成重傷,或者把臨時的功能障礙想象成殘疾什麽的。
葉涵長出一口氣:“沒事兒就好……我多長時間能出院?”
“看愈合情況,快的兩周,慢的四到六周。”醫生一邊說一邊檢查葉涵腿上的傷口,發現傷處貫穿大腿,正面切口五公分,背面切口七公分,看位置沒傷到骨頭和血管。
這種情況不算重傷,但是恢複起來也沒那麽快。
“運氣不錯。”醫生在葉涵的傷口附近打了一針麻藥,仔細清理傷口并包紮縫合,沒多一會兒就叫來護士把葉涵送進病房。
葉涵唯一的感覺就是逃過一劫,從小到大就沒進過手術室,被護士推進去的時候他還以爲肯定得挨上幾十刀,沒想到這麽簡單就完事了。
像他這種傷口很大但隻是輕傷堪稱幸運,有個戰士胳膊上挨了一下,看起來不過是個筷子粗細的小孔,裏面已經打穿了骨頭,必須手術修補。
疲憊的葉涵沉沉睡去,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按下床頭的電鈴,沒多一會兒,一個年輕的護士走進病房:“首長,您有什麽事?”
身爲陸戰隊的大校參謀長,葉涵住的是獨立單間,雖然不是傳說中的高幹病房,但也有二十四小時在崗的專職護士照看。
葉涵有點不好意思:“喔,我沒事,就是想問問其他人怎麽樣了。”
“都處置好了,就剩一個人還在手術室裏。”
“是誰?”葉涵詫異地問。
他這一覺怎麽也睡了六七個小時,這麽長時間還沒做完手術?
“好像姓肖……”
“誰?”葉涵騰地坐了起來。
護士吓了一跳,趕緊壓住葉涵的肩膀:“您别激動!”
“我不激動,你跟我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大清楚,就知道一直在手術室裏。”
葉涵皺緊眉頭:“護士,麻煩你幫我打聽打聽,手術室裏那個是不是叫肖源,謝謝。”
“不用謝,應該的。”
護士離開病房,葉涵的心情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焦急地等待護士的消息。
十幾分鍾後,護士返回病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葉涵一看就什麽都明白了:“是肖源?”
護士點頭:“我問過了,聽說是傷了内髒還打了冬眠素……”
“有危險嗎?”
“是手術就有危險。”護士說。
葉涵沉默片刻:“麻煩你個事,有什麽消息跟我說一聲。”
“好。”護士幹脆地答應下來。
中午時分,肖源終于離開手術室,不過馬上就進了重症監護室,而且護士一直說肖源還沒過危險期,能不能挺過來誰都不敢保證。
聽到這個消息,葉涵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每天拄着拐杖往重症監護室跑,但也就能隔着玻璃闆看肖源一眼。
不止是肖源,其他人的情況葉涵也都問過,進重症監護室的一共四個人,但是其他人都沒肖源這麽嚴重。
直到入院第四天,一直昏迷的肖源才醒過來,主治醫生說蘇醒代表肖源挺過了死亡線,情況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因爲肖源的身體仍然虛弱,又等了兩天醫生才允許葉涵與肖源通話,直到半個月之後,肖源才轉入普通病房。
在葉涵的堅持下,醫院将肖源安置到葉涵的病房,兩個人每天嘻嘻哈哈談天說地,日子倒也過得輕松愉快。
但是葉涵和肖源都清楚,這樣的日子不多了。
葉涵隻是虛驚一場,但肖源卻沒這麽幸運。
他的傷勢雖然好轉,但是醫生交待說肖源今後不能過度勞累,運動的強度也不能太大,已經不适合繼續留在訓練緊、強度大的作戰部隊。
就算不離開軍隊,也隻能坐辦公室,幹些力所能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