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涵收回注視舷窗的目光,轉到病房裏那個忙碌的身影上,唯一的感覺就是奇妙。
第二艦隊返回地球已經好幾天了,但是這一次葉涵醒過來時,看到的不是昆侖号狹窄的冬眠艙,而是寬敞明亮的病房,還有妻子那熟悉的臉龐。
從參加第一艦隊離開,到第二艦隊返回,葉涵陰差陽錯之下參與兩次木星戰役,耗時兩年零五個月。
兩年的時間不算長,可變化卻不小。
北月洲基地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困守一隅的純工業基地,而是居民超過十萬的月球城,附屬的采礦點、工業區多達百餘個,觸角遍及大半個月球。
軌道工廠經過擴建改造,已經不再是專門建造戰艦的地方,而是集科研、制造、維修于一體的空間基地,是北月洲艦隊的母港,美其名曰“月宮”。
環形的月宮基地結構好似車輪,每半個小時旋轉一周,利用離心力産生六分之一的标準重力,大緻與月球重力相等。
第二艦隊返回地球後,霍強第一時間安排人手,把戰艦上沉睡的官兵轉移到月宮基地附屬醫院。
這裏的環境不比地面上的醫院大醫院差到哪兒去,反正平時也沒什麽病人,用于遠征軍官兵的康複再合适不過。
然而霍強的好意差點辦了壞事——在失重環境下長期冬眠,人的生理狀态十分脆弱,月宮基地的重力是個非常巨大的考驗,幸好救治及時才沒鬧出人命。
霍強知錯就改,馬上修改命令,将遠征軍将士送到靠近軸心的失重區救治。
葉涵蘇醒後,在失重區恢複了兩天,才進入醫院的普通病房,也是在這裏,他見到了闊别兩年的妻子。
當然了,這兩年半的裏葉涵多數時間保持沉睡,感覺最多就是分開兩個月。
葉涵覺得白曉婷見到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反而有些意志消沉,再三追問之下才知道,秦教授半年前因爲心髒問題離開地球,目前定居北月洲,希望月球的低重力降低心髒負荷,扭轉秦教授的病情。
爲了照顧教授,白曉婷解除冬眠,迄今爲止已經半年有餘。
然而但教授的情況并沒有随着環境的變化而好轉,哪怕有白曉婷的照看也是一樣,半年來隻能勉強維持,教授已經不得不考慮移植一顆心髒,或者換用一顆人工心髒。
以老人家奔八的年紀,無論哪一種選擇,手術的風險都不是一般的大。
葉涵很奇怪,以秦教授的年紀和心髒,怎麽可能乘坐飛船離開地球,而白曉婷給出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秦教授是少量注射冬眠素,降低生理狀态後成功升空。
類似的案例在北月洲還有很多,白曉婷甚至有過建議秦教授注射冬眠素,等醫療技術足以治療他的以及,或是人工心髒技術取得突破之後再複蘇進行相應的治療。
教授的健康爲葉涵的返回蒙上了一層陰影,原本活潑好動又十分情緒化的白曉婷在這半年裏變得沉穩了許多,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幾天的相處讓葉涵很不适應。
但他很喜歡現白曉婷這種溫柔的樣子,因爲她現在更像一個賢惠的妻子,而不是那個個性十足,總是以自我爲中心的野蠻女友——兩年前,她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的坐在葉涵身邊。
時間令人成長,挫折令人成熟。
敲門聲打斷了葉涵的思緒,他回過頭來看向房門,白曉婷按住葉涵的肩膀:“請進!”
門開,肖源笑嘻嘻的蹿進來:“嫂子,我來了……隊長,我來看你了!”
“起開,又不是你一個人!”池巍不滿地推了肖源一把,然後臉上堆出笑容,“嫂子好!”
“快進來。”白曉婷把兩個人讓進病房,讓他們坐到床邊,先把葉涵扶起來墊着枕頭靠在床頭,再倒兩杯水送過去。
有重力就是不一樣,隻要小心一點就可以像在地球上那樣生活。
“嫂子别忙活了,我們倆又不是外人。”肖源一點也不見外。
“就是,嫂子不用管我們倆。”池巍難得與肖源意見一緻。
白曉婷笑了笑沒答話,坐到床邊握住了葉涵的手。
葉涵沖着妻子笑了笑,回過頭來虛弱地問道:“你們倆怎麽攪一塊兒去了?”
池巍嘿嘿一笑:“他現在是我的副手!”
葉涵意外極了:“肖源,你也調北月洲來了?”
“沒,我是調進北月洲艦隊……隊長你還不知道吧?機動步兵又改組了,一分爲二,一半歸陸軍還叫機動步兵,另一半兒變成空降兵歸太空艦隊,叫太空陸戰隊。”
“地獄傘兵?”葉涵微微一驚。
“就是那玩意,本質上一樣,但是不這麽叫。”肖源很是委屈,“那是美國佬的叫法,隊長你也知道,北都那些官老爺古闆得可以,不叫地獄傘兵,太空傘兵、軌道傘兵什麽的也能将就着用啊,就算叫突擊隊也比叫陸戰隊好聽點,但是那種特别威風的名字都讓北都當成糟粕扔掉了,根本不往咱們頭上用啊!”
“也是。”葉涵贊同地笑了,“咱們的傳統是古闆了一點兒。”
“何止是一點?不看看這都什麽年代了!”肖源無奈地直搖頭。
“行了行了,少說點沒用的,就你牢騷多,哪來那麽多怪話!”池巍狠狠瞪了肖源一眼。
肖源不滿地告狀:“隊長你看,他現在都敢瞪我了,鹹魚翻身了是不是?早知道你小子是這種人,當初我就該好好收拾收拾你!”
“切,怕你,一會兒回去我就收拾你!”池巍示威般舉起拳頭。
葉涵呵呵輕笑:“兄弟們都怎麽樣了?劉斌那小子運氣不錯,跟我一起回來了,我們倆也算九死一生,能活着回來真他娘的運氣。”
“剛才看過他了。”肖源露出一個猥瑣的奸笑,“他正勾搭護士呢,隊長你說說,這小子連床都起不來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