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星越來越近,再不做決定就來不及了,關鍵時刻八位飛行員主動讓出位置:“艦長,我們幾個開飛機!”
何東楠面露不忍:“飛機……沒剩下幾架。”
飛機仍然固定在戰艦上,就是不知道空間還有幾架完好,這個時候主動退出,很可能失去離開戰艦的機會。
一位飛行員道:“戰機都是雙座,擠一點坐三個人沒問題,實在不行彈艙也可以暫時坐幾個人。”
還有一個理由他沒有說出來,那就是戰機機動靈活,比救生艇速度更快,就算二分隊不能趕過來救援,也能憑戰機本身的速度追上去,獲救的機會比留在救生艇上高得多。
到了這個時候,形勢已經容不得何東楠猶豫,他立刻點頭:“好,你們馬上去,越快越好!”
“艦長,我們還有一艘登陸艇!”一位陸戰隊員忽然說道。
“對啊!”何東楠如夢初醒,“快,救生艇馬上脫離,其他人全都去登陸艇!”
登陸艇安置在艦腹後方,是全艦最安全的位置之一,何東楠确信,那裏在之前的戰鬥中沒挨幾炮。
至于登陸艇是否完好,何東楠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
嘭嘭幾聲悶響,幾艘救生艇先後飛離。
一分鍾後,四架空天戰機彈出戰艦。
又過了幾分鍾,何東楠與陸戰隊員抵達底艙,以最快速度鑽進登陸艇。
所有人迅速坐好,可駕駛員啓動脫離程序之後,登陸艇卻紋絲不動。
“怎麽回事?”何東楠大驚失色。
駕駛員急出一頭冷汗:“艦長,脫離程序失效,必須炸開艙門!”
“那還等什麽!”
“爆破手跟我來!”露灣号陸戰隊長帶頭沖出登陸艇。
兩個人離艇後立刻在底艙中安放炸藥,盡管兩人的動作十分迅速,可是每耽擱一秒,何東楠心中的不安都要增加幾分。
三分鍾後,兩個人火燒屁股一般沖進登陸艇:“準備脫離——”
話音未落,底艙連續爆炸,緊緊閉合的艙門在爆炸中損毀嚴重,殘破的艙門立刻被艦内的氣壓崩飛,壓力區的氣壓瞬間清零。
登陸艇直接被散逸的空氣吹出艦外,何東楠長出一口氣:“快,飛遠點,離木星越遠越好!”
登陸艇立刻加速遠離露灣号殘骸,緩緩止住下墜的趨勢。
救生艇和空天戰機就在不遠處飛行,逃出戰艦的何東楠終于冷靜下來:“各單位加速脫離……”
“艦長,我們正在失去高度!”一個聲音打斷了何東楠。
“什麽?”
“速度,我們的速度還不到三十公裏!”駕駛員聲音劇烈顫抖,雙手緊緊壓住操縱杆,登陸艇的引擎爆發最大功率,青藍色的尾流推動着沉重的艇身緩緩加速。
何東楠心髒猛地跳到嗓子眼兒,解開安全帶飄進駕駛室:“來得及嗎?”
爲了便于觀察,駕駛艙的上下左右都有觀察窗,透過下方的舷窗,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下方碩大無匹的紅色行星。
露灣号殘骸已經變成了一個模糊的暗影,分辨不出登陸艇與殘骸之間的距離,更無從判斷登陸艇與木星之間的距離。
駕駛員沉着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救生艇和戰鬥機的位置呢?”
駕駛員頭也不擡地說:“雷達上有六個回波,四架戰鬥機都在,救生艇隻發現兩艘。”
何東楠立刻說道:“命令他們馬上脫離,能逃出去一個是一個……”
“無線電幹擾嚴重,我們聯系不上任何人。”駕駛員終于不耐煩了,“艦長,我必須集中注意力駕駛登陸艇,請不要幹擾我!”
何東楠一怔,臉上浮現一絲愠怒,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鐵青着臉離開駕駛室。
登陸艇下方,露灣号殘骸附近,一艘失去動力的救生艇正伴随戰艦一齊下墜。
艇上的人員想盡所有辦法,都沒能讓艇上的引擎恢複工作,絕望的艦員打開艇門,趁着戰艦還沒墜入木星,冒險飄回露灣号。
露灣号的再殘破,也要比單薄的救生艇安全一些。
其他人如夢初醒,瘋狂地沖出救生艇,啓動飛行包飄向戰艦。
可是第一個回到露灣号的艦員名叫李誠,他返回戰艦的第一件事就是關死氣閘,把其他人全部擋在艙外,任由絕望的同伴捶打敲擊叫罵,就是不肯開門。
李誠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嘴裏不停地念叨着不想死,活下去之類的話,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艙避一眨不眨,對身後傳來的敲擊聲充耳不聞。
外面的人不得不返回救生艇苟延殘喘;另一些人不甘放棄,沿着戰艦飛行,試圖找到另一處入口;還有一些人絕望地向上飛行,試圖遠離木星……
可是宇航服的飛行包,哪能把他們送上更高的軌道?
可是沒等他們找到入口,戰艦的殘骸便墜入木星大氣層,空氣阻力将艦外的人吹散,暴露在外的艦員隻堅持了幾秒鍾,宇航服就被摩擦産生的高溫燒毀,轉眼間失去了生命。
一層赤紅的焰光籠罩戰艦和救生艇外,救生艇隻堅持了一小會兒,大概幾分鍾的時間後,高溫燒穿艇殼,艇中驚恐的艦員們在上千度的高溫中極力掙紮,卻掙不脫死亡的命運。
露灣号外殼很快就變成紅熾狀态,無數碎片由于大氣阻力脫離艦身,伴随戰艦一起下墜。熱量通過金屬外殼向内部延伸,但是因爲壓力區失去了所有氣體,艙内缺乏傳遞熱量的介質,艙内溫度隻因爲紅外輻射小幅度上升。
但是艙外的氣體正随着高度的降低不斷滲入艙内,好在李誠身上的宇航服隔絕了溫度,這個精神處于崩潰邊緣的可憐蟲,才沒感覺到溫度的變化。
爲了保護艦員的安全,壓力區的外殼非常厚,使得戰艦殘骸得以繼續墜向木星深處,也不知道過了久,艙外的氣壓超過了氣閘的承受極限,閘門在強大的壓力下一一崩裂,炙熱的高溫氣體潮水般倒灌艙内。
高溫燒毀了李誠的宇航服,生命的最後一刻,李誠終于清醒了一些,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