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令拳蟻蟄伏地下,部隊毫無阻礙地開入淪陷區,四處動員尚未離開的居民抓緊時間撤走。
私家車客車以及卡車源源不斷地開出市區,彙成一條南下的滾滾車流。
午夜時分,氣溫降至零度以下,惡劣的氣候令戰士們的效率大打折扣,盡管軍方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剩餘的淪陷區,仍然花了兩個晚上才撤離完畢。
白晝是拳蟻的天下,軍方隻能在天黑之後進入淪陷區,四處尋找滞留其中的居民,想盡辦法将居民送出淪陷區。
僅僅兩天時間,喪生蟻口的無辜民衆多達四萬多人,若是将行動時間提前三到五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軍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光是打出去的炮彈就有幾百噸重,然而人力有時而窮,軍方能做的,唯有盡可能營救幸存者。
第三日淩晨,距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天地一片黑暗,軍方組織的最後一批居民撤出城區,抵達位于臨義南郊的臨時營地。
天色尚早,隻有滿天星鬥閃爍,肖部長卻二話不說,直接下達撤離的命令。
在這兩天的時間裏,許多原本駐守在臨義附近的部隊已經提前撤走,隻留下必要的人手組織撤離。
留守部隊接到命令後,立即收攏人員裝備,分波分次分頭分路地有序後撤。
指揮部即将撤離的時候,葉涵接到了新的任務:保護撤離臨義的車隊南下
指揮部原本就建立在指揮方艙裏,隻要收攏人員把車開走就能完成撤退,但是其他部隊遠遠沒有這樣痛快。
就說這幾天立下大功的履帶式自行火炮,這玩意用的是坦克底盤,全重高達四十餘噸,隻比主戰坦克輕十來噸,若是讓這樣重的大炮自己在公路上跑,不僅跑不快,履帶還會破壞路面。
隻有短途機動的時候,履帶式軍用車輛才會自己跑,遇到長途機動,要麽就是鐵路運輸,要麽就是使用坦克運輸車,隻有極端情況,才會讓坦克自己跑。
幾十輛自行火炮撤離陣地,再小心地開到運輸車上,全部裝載完畢後才能撤走,遠不如指揮部撤得那麽痛快。
而早在指揮部撤離之前,葉涵指揮的越野車就吊住南下車隊的尾巴,随車隊一起離開臨義。
越野車開上公路的時候,恰逢啓明星躍出東方,東方遙遠的天際,一線光芒已然驅散了夜的黑暗。
黑夜即将過去,黎明就在眼前,晨曦中,匆匆逃離家園的車隊緩緩開上高速公路。
然而紅日剛剛躍出地平線,一層薄薄的霧氣便出現在撤離的車隊四周,周圍的能見度迅速下降,車隊不得不降低速度,拉開車距以策安全。
晨霧中突然傳來刺耳的輪胎摩擦聲,接着就是一聲撞擊的悶響。
葉涵一個機靈睜開眼睛,不安地盯着前方的霧氣: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開車的喬海搖了搖頭。
前面的車尾突然亮起紅色的刹車燈,喬海趕緊踩住刹車。
坐後面打盹的肖源一頭撞在卓浩然身上,扶着頭盔擡起頭來:怎麽停了
喬海指了指前面沒說話,卓浩然探頭探腦地看了幾眼:是不是霧太大追尾了
此時的能見度也就五六十米,若前車突然制動,後車的反應速度稍慢一點就會發生追尾事故。
真是的。肖源向後一仰,把頭盔扣在臉上繼續打盹。
少頃,前面的車重新啓動,但速度更加緩慢。喬海不急不躁,耐心十足地跟在後面。
大概開出一百多米後,一輛車頭嚴重變形的白色轎車出現在衆人眼中,兩個尾燈還在不斷地閃爍。
看看,我說的吧卓浩然得意地說。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葉涵低聲說。
越野車緩緩繞過基本報廢的轎車,前擋風玻璃已經撞出了兩片異常兩眼的蛛網裂紋,車裏正副駕駛座上各有一個一動不動的人,鮮血染紅了兩個人的面龐,看不清他們的長相,車内車外,到處都是染血的碎玻璃。
他們死了嗎莫文忐忑地問。
應該是。葉涵說。
用不用下去看看卓浩然問。
葉涵猶豫片刻,點點頭道:停車
撤離的車隊都是臨時組合在一起的陌生人,而且是在黑幫荼毒下掙紮許久,又在拳蟻肆虐中苦苦堅持數日的幸存者,他們早已在無情的現實面前磨平了棱角,指望這樣一群人互相幫助共渡難關簡直就是疾心妄想。
把兩個受傷的陌生人扔在路邊不管,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越野車停住,葉涵等人跳出車外,莫文小心地走到轎車邊,伸出手指按在駕駛員的頸側,數秒後回頭,看着衆人搖了搖頭。
葉涵向轎車另一側指了指,顧盼之間,忽然看到轎車後面有兩道明顯的刹車痕迹,轉頭後望,痕迹左右還有一些不規則枯黃色碎片和一灘不明液體。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幾分疑惑,刹車痕一直延伸至白色轎車輪胎下,顯然刹車聲源自這台轎車,難道是前車突然制動,白色轎車躲避不及,急刹車後與前車追尾
難道前面那台車,連屁都不放一個就跑了
葉涵的心中不禁蹿出一股邪火,無關的人冷眼旁觀也就算了
連長,你看這兒莫文的驚呼打斷了葉涵斷續,他馬上看向莫文,卻看到莫文伸直了胳膊指住車頭。
怎麽回事葉涵兩步蹿了過去,其他人也好奇地紛紛圍上去。
衆人的目光齊聚轎車車頭,隻見車臉的栅格裏插着半截小臂粗細,色作枯黃,好似枯枝一樣的東西。
可是任何一個與巨蝗接觸過的人都不可能認錯,那是一根折斷的螞蚱腿
有巨蟲
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澆下,葉涵機靈靈打了個寒戰,扯開嗓子厲聲大吼:上車快上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