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匪幫面前的路隻有兩條,一是繼續留存商場天台上等着火燒上來;二是冒險跳出去,跟子彈來一次親密接觸。
匪幫頭目哪會甘心等火燒上來?立刻煽動匪徒跳樓,但在這個全民義務教育的年代,能被他幾句話就忽悠瘸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哪怕他許下再多的好處,也沒誰肯拼命。
相比之下,拿到了狙擊步槍的葉肖二人不要太悠閑,趴在地上就可以輕輕松松地解決敵人。
肖源無聊得蛋疼,忍不住問道:“葉排,咱們就一直跟他們耗着麽?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葉涵擡眼瞅瞅剛過中天的太陽:“這才剛過午,怎麽也得堅持到天黑再說。”
雨早就停止了,他帶着狙擊組進科技城的時候,天上還滿是烏雲,隻過了這麽一會兒,烏雲就快散光了。
“等天黑?”肖源詫異不已。
葉涵解釋道:“天黑螞蟻回巢,咱們可以趁機離開,找輛車逃命……最好是裝甲車。”
“那感情好!”肖源開心地笑了,但很快又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咱們是不是得早一點,别讓黑幫搶了先。”
“那他們也得先知道螞蟻晚上休息。”葉涵說,“你覺得他們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
“這不就結了,換成你,敢随便出門亂走麽?”
肖源嘿嘿一笑,隻當自己什麽也沒問。
葉涵疑惑地看了肖源一眼,“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你之前守哪兒的?”
“守邊境的,一直打蝗蟲。”肖源說。
葉涵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一架直升機升入空中,肖源忍不住問道:“都這麽半天了,就一架飛機都倒不出來?”
“誰知道。”葉涵撇嘴,“這年頭,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說的也是……诶诶,葉排,那飛機好像往咱們這邊飛過來了!”
“是嗎?”葉涵一擡頭,果然看到一架直升機從南邊飛過來,他不禁歎了口氣,“往這邊飛,八成也不是來救咱們的……”
說到這裏話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爲飛機已經抵達商場上空,聚集在商場天台上的匪幫成員立即化作鳥獸散,可飛行員依然一通亂槍打死十幾個,随即追着天台上的匪徒好一通暴打,直到視線裏再也看不到半個匪徒,才施施然飛向葉涵這邊。
肖源遞給葉涵一個興奮的眼神,起身沖着飛機猛力揮手。
天台上沒有降落的地方,飛機直接飛到二人上方,扔下一條軟軟的繩梯。
葉涵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肖源,你先上去,告訴他們下邊有傷員!”
“成!”肖源像個猴子一樣爬上軟梯,葉涵鑽到空調主機後面,小心地把胡斌扛出來。
爬上飛機的肖源和飛機上的人說了幾句話,正準備重返天台,告訴葉涵飛機上沒有合适的救援設備,卻意外地看到葉涵扛着胡斌,扯住軟梯笨拙地站了上去,用胳膊肘勾住軟梯,空出來的手做了個向南飛的手勢。
葉涵很想讓胡斌坐在軟梯上,然後自己站在旁邊護住他,如此一來就可以讓飛機吊着他們倆離開這鬼地方。
可直升機的懸停并非一動不動,而是不停地緩慢向前或向後挪動。
想把雙臂不能動的胡斌架到軟梯上安置好,沒有一點時間絕對做不到,繩梯不能固定在一個地方,卻是連這樣做的基礎條件都不具備。
葉涵隻能退而求次,冒險扛着胡斌站在軟梯上。
直升機緩緩升高,調頭飛向淪陷區南側,機下的兩人在巨大的噪聲和強勁的氣流中咬牙苦挨。
胡斌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他怕自己睜開眼睛,會吓得從天上掉下去。
葉涵對高度不大敏感,吊在直升機上居高臨下,附近幾條大街盡收眼底,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啃噬一空的骨架,到處都有遇難者留下的衣物鞋帽和槍械,每一副骨架的身下,都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迹。
單單他能看到的區域,就有不下數百具屍骨,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不久之前,那些骨架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葉涵算得上是國内第一批接觸蟲災的人,其後的幾次蟲災也都親身經曆,算得上見多識廣,可眼前的慘烈景象還是讓他心驚不已,幾乎與湖心島不相上下!
他刻意回頭看了看科技城下的街道,一輛迷彩塗裝的越野車靜靜地停在樓下。
直升機向南直飛,那輛越野車越來越遠,直到被樓宇擋住,葉涵才收回目光。
飛過幾條大街,越過依舊燃燒的路障,直升機懸停在十字路口上方,随即緩緩下降。
飛行的時間還不到半分鍾,可葉涵消耗的體力卻不少,腳落地時雙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附近幾個戰士立即拎着折疊擔架跑過來,把葉涵肩膀上的胡斌接過來放到擔架上。
胡斌感激地看着葉涵,葉涵笑着揮手告别。
另外兩個戰士還想把葉涵也放到擔架上,卻被葉涵擺擺手拒絕:“我沒事,給我弄點水和吃的。”
兩個戰士馬上把葉涵扶到一邊,給他找來了水和壓縮餅幹。
飛機降落,肖源也跑到葉涵身邊,要了點吃的啃了起來。
兩人一邊啃壓縮餅幹,一邊扭頭看不遠處燃燒的路口,熊熊燃燒的路障兩邊,是同樣熊熊燃燒的建築牆面,火勢甚至沿着牆面向上蔓延,大有燒掉整棟大樓的意思。
路障後面則站着幾個背着火焰噴射器的戰士,戰士們個個瞪大眼睛,緊緊地盯住路口。
一股橡膠燃燒的氣味,混着皮肉燒焦的氣味,一齊鑽進葉涵的鼻孔。
再看南邊,原本擠滿了男女老少的大街上已然看不到半個平民,視線所及之處,隻有來往的軍車和忙碌的軍人。
葉涵不禁泛起幾分疑惑,這麽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把那麽多人送出淪陷區,這邊的指揮員究竟是用了什麽辦法,才成功把居民全都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