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事物,像是流沙一般,轟然倒塌,靈犀看見自己的戴着戒指的那一隻手指,從指尖開始一點一點的消失。
“阿珩,我愛你。”
靈犀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了這幾個字,葉之珩的眼眸裏帶着一抹寵溺的光,他的雙唇微微翕動,似乎也在說着三個字,靈犀卻是完全聽不見了……
她陷入了長長久久的黑暗裏。
她一個人,黑暗中行走了很久,直到現在睜開眼睛後,她看着這一間稻草屋,太陽穴的位置,微微的疼,一些記憶一點一點的充斥在她的腦海裏,感知原主的所有記憶後,靈犀這才冷冷的笑……
難怪原主有那麽多的不甘心和怨氣,換成是她,她也不甘心,也有怨氣啊!!
原主叫靈犀,姓什麽,靈犀并沒有從原主的記憶裏感知的到,好像原主有一部分的記憶,跟着封鎖了一樣。
但靈犀卻依舊能夠感受到原主後來的記憶,靈犀暈倒在路邊,被一個叫李鐵蛋的人撿回了家。
李鐵蛋就是一個普通的莊稼人,他看見山溝溝裏暈着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麽可能會送回家?
自然是帶回了家裏,靈犀醒過來後,沒有記憶,李鐵蛋就讓自己的幾個孩子叫靈犀“娘”。
可憐的靈犀,原本還是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一轉眼就成了三個娃的娘,沒有記憶的靈犀信以爲真,便開始學着在這個山溝溝的操持家務,一間院子,用土砌的牆,頭上罩着茅草,三個餓的黃不拉叽的娃……
然而,不到一個月,李鐵蛋和靈犀都還沒有成爲正式的夫妻,李鐵蛋就在上山打獵的時候,失足落了山澗摔死了!
李鐵蛋死後,靈犀和三個兒子,就成了孤兒寡母的。
可想而知,那日子過的有多艱難,靈犀卻是一點一點的拉扯着兒子長大,吃樹皮,吃草根,一點一點将三個兒子養大成人,直到給他們各自都娶了媳婦,靈犀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三個媳婦不合群,整天弄的雞飛蛋打,靈犀忍不下去了,也就讓三個兒子分了家。
分家的時候,說的好好的,讓靈犀跟着一個兒子住一年。
可惜,她親手養大的三個兒子,都是相互推诿,靈犀也隻得住回了老房子。
回到老房子裏,三個兒子也不管靈犀,不送糧,更不要說孝順靈犀的。
因爲,三個兒子都清楚,這都不是他們的親娘……
起初的時候,靈犀還會自己去弄點東西吃,可漸漸的,營養跟不上,加上冬天天氣寒冷,她也沒有錢燒炕,就這麽活活的病死了……
這就是原主的不甘。
原主覺得自己就算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那歹也是養了他們這麽些年,讓他們平平安安的長大,并成了家……
可她病了,動不了的時候,他們這些禽獸,卻嫌棄她沒有勞力,誰也不肯養她?
憑什麽啊?
她巴心巴肝的對着這三個兒子這麽些年,沒有生恩也有養育之恩吧!
做人怎麽能夠黑心到這種程度。
說真的,不僅僅是原主想不過,靈犀自己也想不過……
靈犀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粗糙的,十指手指頭上,還是一片細細的裂縫!
裂縫裏面,全是黑的。
靈犀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那一扇鐵門,門外呼嘯的灌着冷風。
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啊!
這就是原主死掉的那個冬天,原主死的時候,到處都放在鞭炮,一團喜氣洋洋。
而她呢?
她隻能睜着眼睛,靜靜的等死……
靈犀都能感受到原主的那些絕望。
那是一種無邊的絕望……
外面下着雪,到處都飄着大雪,村莊裏的房子上,都積攢了一些厚厚的積雪。
靈犀看了一眼天色,她現在又冷又餓,可是,總不能在這裏等死吧!
她記得,村口有一個祠堂,裏面應該有供奉。
靈犀拖着虛弱的身體,趁着無人的時候,去了祠堂,這裏是從來都不讓女人進的,供着的牌位也是李家的列祖列宗。
臨近年關,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準備過年。
靈犀則是坐在祠堂裏,一口積雪,一口饅頭的吃着,她好久沒有吃東西了,這會已經餓的兩眼發綠光了。
供着的三個饅頭,靈犀吃了兩個,還有一個,靈犀也揣在懷裏,她的那間小破屋,根本就沒有東西吃,這個時候又下着雪,她總不能去山裏找吃的,更何況,這冬天的山裏,也沒有什麽好吃的。
一連三天,靈犀都是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去祠堂偷饅頭吃。
吃了三天饅頭,靈犀的氣色也好的多了。
有了力氣後的靈犀,稍微拾綴了自己一下,就先去了大兒子李正文的家。
她選的是白天的上午,按着習俗,今天村裏的人,都會殺年豬籠,到時候好用來過年!!
“奶奶~~”
李正文的媳婦郭樹英從屋裏走了進來,把正在院子裏玩雪的兒子叫了回去,“叫什麽奶?你奶都死了那麽久了!墳上的草都長了一人深了……”
郭樹英說完後,還從屋裏打了一盆水,一下潑到靈犀的面前,要不是靈犀躲的及時,那盆水就潑在了自己的身上了!!
靈犀冷哼一聲,“是啊,親奶奶的墳上都長草了!!李正文,你這個挨千刀的,老娘知道你在屋裏,老娘告訴你,給你們兄弟一天時間,到時候不把該給我的東西給我,我就直接到縣裏擊鼓鳴冤,告你們不孝……你也别以爲,我是說着玩的,老娘養了你們這麽些年,老娘是什麽性子,你們都一清二楚!老娘狠話撂這裏……要是縣老爺判了你們不孝,你的子子孫孫,一輩子都給别人當奴隸吧!!”
靈犀分别在三個兒子的房前,吼了這些話!
同村的幾個女人見靈犀這般,便冷言嘲諷道,“喲,鐵蛋家的,你兒子不養你,那是你因爲你不是親媽啊!”
“我不是親媽,怎麽了,我不是親媽,我在最困難的年代,也沒有賣兒女養家,倒是你,你把女兒賣給了那勾欄院,你不心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