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如今倒是雲淡風輕,最開始去的時候還有一些忐忑,雖然有信心,但是沒想到能這麽順利,順利的有些出乎她的意外了。
美術館到出租屋的距離有些遠,足足跑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一路上程春偉不停的問出租車師傅:“快到了嗎,快到了嗎!”到最後師傅直接不搭理他了,讓他老臉一紅,尴尬不已。
下車之後,靈犀打開院門,帶着程春偉走了進去,隻見他一走進院子就四處張望着,一副猴急的模樣。
靈犀笑道:“程爺爺,你着什麽急呀,這樣我會驕傲的。”
程春偉無意識的回道:“應該的,應該的,你不懂,你不懂!”
靈犀也不賣關子,直接打開了房門,露出了屋子一角随意堆放的一堆包裹好的油畫框,程春偉看到之後,反而鎮定下來了,東西還在!
他心裏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果然是在出租屋堆着!靈犀果然是沒有騙他。心裏一直回蕩着這兩個詞語,出租屋,堆着!出租屋,堆着!
要了親命了。
靈犀看着程春偉,說道:“要看看麽?”
程春偉連連點頭,于是靈犀伸手随意的拿了一個畫框起來,往地上一杵,就開始暴力破拆上面打包的牛皮紙。
程春偉看到靈犀如此糟蹋,心裏仿佛有血在往外飚,雙手護住畫框,口中直喊道:“輕點,慢點,小心點......”
靈犀口中笑道:“沒事,還多着呢!”
聽得程春偉頭上青筋隐現,急的直冒冷汗,生怕靈犀損壞了這些畫作,最後是在是忍不住,按住畫框,想把靈犀擠到一邊,口中喊道:“我的大小姐,你走開,讓我來吧。”
說完,不容分說的把靈犀推到一邊,自己再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一地點撕去外面的包裝。
靈犀隻得無奈的走開,把這個工作讓給這個畫癡老頭兒,自己去泡茶去了。
包裝一點點被撕開,裏面的油畫逐漸的露出了真容,實物比照片上看上去更加有質感,更加有沖擊力,更加的震撼心靈。
程春偉完全的沉浸在靈犀展現出的油畫世界裏,不能自拔,就像畫作有一股魔力,把人的思緒往畫裏拉扯。
當靈犀端着茶壺和茶杯來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景象是,程春偉兩隻手端着這張不算太大的畫框,眼神呆滞,直勾勾的盯着畫中的小女孩的臉。
這是一張小女孩追着外出上班的母親的畫作,小女孩穿着粉紅色的睡衣,赤着雙腳,伸出雙手,想要抓住母親的衣服,眼中包含着晶瑩的淚水,眼神中的依戀和祈求讓人心都碎了。
而小孩母親看上去堅強冷漠的背影,卻被向後扭頭的半張側臉給出賣了,臉上的妝容被流下的淚水沖刷出一條淺淺的溝壑,眼睛微閉,表情痛苦無奈,内心的掙紮和糾結在臉上表現的淋漓盡緻。
這種強烈的情感沖突像一把利劍,刺入人的内心,感同身受,仿佛身臨其境!
這也反應了如今的社會現狀,年輕的母親爲了生計,無法在家照顧陪伴寶貝女兒,這種生活和理想的激烈碰撞,強烈的感情矛盾,發人深省。
靈犀看着呆呆的程春偉,輕聲喊道:“程爺爺?”
“哦!”聽到靈犀的喊聲,把程春偉從那種微妙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轉頭看向靈犀,眼神中的欣賞意味愈發濃郁,口中也不停的稱贊道:“歎爲觀止,真是歎爲觀止!”
“程爺爺,您是在是太客氣了!”靈犀也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春偉小心翼翼的把畫框放好,然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剛才看畫的時候完全是屏住呼吸,生怕一口氣就把眼前的畫作給呼走了,當然這都是無意識的本能反應。
随手扯了一把椅子過來,一屁股坐下去,一副現在我就是個死老頭兒的模樣。
靈犀知道,今天是把這老頭兒折騰的夠嗆,趕緊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程春偉的手上,程春偉接過茶杯,給了靈犀一個贊賞的眼神,然後就往嘴巴裏倒。
他今天心情激蕩,話說的可不少,這會兒正是口感舌燥,正需要一杯暖茶潤潤喉嚨,靈犀,靈犀,果然是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自己正想着,茶水就到了手上。
“小心......”靈犀張大了嘴巴,伸出手卻來不及阻止,等到程春偉把一杯茶水倒進嘴裏,才把最後那一個字說了出來:“燙!”
其實不用提醒,程春偉也知道了,因爲他的舌頭已經把那個燙字準确快速的傳遞給了大腦。
隻見他憋緊了嘴巴,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眉間的皺紋形成了一個川字,面部表情生動極了!
靈犀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心想,千萬别把這個可愛的老頭兒給燙壞了。
但是程春偉讓她見識了一下什麽叫做強大,程老頭兒的眼睛突然睜大,眉間的皺紋也瞬間舒展開來,笑容又回到了臉上,隻見喉頭一動,咕噜一聲,那口茶水就被老頭兒給咽了下去。
“舒坦!”
靈犀算是被老頭子給驚呆了,這小老頭兒不光是臉皮刀槍不入,連嘴上功夫也沒少練過呀!
程春偉見到靈犀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得意的說道:“哈哈哈,今天總算也讓你這個天才也吃驚了一次吧!今天你給我這個老頭子的驚訝,簡直比我這一輩子遇到的還多。我這個小心髒差點就廢了,這下總算讓我也找回了點面子了。”
靈犀心裏苦笑,你這是小心髒嗎?程-爺-爺!
口中說道:“程爺爺,您老人家沒燙着吧?”
程春偉笑着解釋道:“我這個坐辦公室的,嘴早就練得刀槍不入了,六七十度不算燙,七八十度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