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開海禁一事能這麽快落實,還要多謝了朗哥兒你。”賀章笑着道,“皇上也說了,待過了年之後,要召了你入宮呢。”
聽賀章這樣一說,季家衆人都有些驚訝,不知賀章這話是從何而來。
但不管怎麽樣,想要走仕途的季朗,能早早就在隆泰帝那裏露了臉,這一定是件好事。
見季家衆人都驚訝,賀章解釋道:“朗哥兒你在回京城之前,與嶺南的程家談成了一樁合作,共同出銀子組建出海的船隊是吧?”
這件事,季家人都是知道的。
劉氏三人雖然将家中大事的決議權交到了季朗的手裏,但季朗并沒有萬事由着自己的性子來決定,但凡有大事都是會知會家人,并且與家人商量的。
當初程萬找上門來,季朗雖然當時就确定了與程家的合作,在之後卻也将這件事都與家人說過的,就連與程家合作的契書上落的是季卿的名字,季朗也沒有瞞着。
在季朗以及季家衆人看來,程萬之所以會找上門來,并且什麽都不要季家出,白送給季家幾成紅利,這本就是因爲程家看中了季家身後的賀章。
既然如此,契書上落季卿的名字,這也沒有任何的不妥。
十年的艱苦,并沒有讓季家衆人對那些身外之物格外的看重,相比這些利益,他們更看重的還是身邊的家人。
見着季家衆人聽了這話,眼裏都沒有任何的變化,賀章的神情也更溫軟了幾分。
他道:“知道你們與程家達成了合作,我後來特意往程家去了一趟……”
程家之所以上趕着要與季家合作,爲的就是站在季家身後的賀章,賀章親自登門,程家在京城的主事之人自然是極爲興奮的。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确實是搭上了賀章這條線。
要知道,自從隆泰帝登基,賀章一躍成爲了朝中新貴,而且還是尤爲受隆泰帝看重的新貴,不知道有多少富商巨賈捧着真金白銀想要與賀章攀關系呢,隻不過誰也沒能成功而已。
誰能想到,程家在嶺南的一個決議,就真的能搭上賀章呢?
也正因爲如此,對于賀章之後的吩咐,程家自然也就完成得格外的迅速。
“我呈給皇上的關于沿海一帶在海禁之後所承受的來自倭寇的侵擾,以及沿海一帶富商走私一事的調查,都是來自程家之手。”賀章道。
程家是嶺南的地頭蛇,在沿海一帶的勢力可是不小,想要調查這些事,自然是再容易不過,再加上程家雖然還未組建出海的船隊,但對于出海是早就心動不已,相關的調查,程家可從來沒有停止過。
所以,賀章要這方面的調查結果,對于程家來說,還真是輕而易舉之事。
當然了,賀章拿到程家遞上來的調查結果,也并沒有立即就呈給隆泰帝,而是花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去核實,直到确認結果無誤,這才趕在年關之前遞了折子上去。
程家作爲地頭蛇,對于沿海一帶各大家族的動向自然是極爲清楚的,哪家組建了船隊出海,哪家帶回了幾船的貨物,甚至連那些貨物賣了多少銀子,程家都有一個大概的估算。
由此可見,程家在這件事上到底費了多少的心力。
有程家的這份調查在,隆泰帝想要讓國庫豐盈起來,當然也容易了不少。
因爲當初先帝的荒唐,國庫裏的現銀都快被華氏和端王搬空了,這幾年來隆泰帝爲了應付大安朝的各項開支,可謂是殚精竭慮了,現在有這些送上門來的銀子,他哪裏能放過?
在朝廷施行海禁的情況下,這些商人還敢組建船隊出海,這無疑就是走私了,走私可是大罪,不過隆泰帝念在這些沿海富商也并未造成什麽惡果,不治他們的罪,隻要他們上繳一筆罰銀而已,想來這些富商們一定會對隆泰帝的仁慈感恩戴德吧?
在沿海一帶的富商紛紛偷偷出海的情況下,一家上繳一大筆罰銀,國庫裏的壓力自然也就可以緩解許多了。
如此,隆泰帝豈能不龍顔大悅?
會對季朗另眼相看,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說到這裏,賀章看向季朗:“朗哥兒,你雖然錯過了今年的大考,但多積累幾年,也未必就不是好事。”
季朗點了點頭。
雖然他想要重振季家,但他也知道,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季家已經等了這十年,沉下心再多等個一兩年,不僅是他,季家其他人也都能等。
一邊閑談一邊吃飯,一頓飯吃完之後,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如今正是隆冬,外面還下着雪,想着入了夜之後路隻怕是不好走,劉氏連忙道:“平安啊,你快回去吧,雪下得這麽大,說不得一會兒地上就該有積雪了,到時候馬車不好走……”
說到這裏,劉氏又看了季卿一眼:“對了,讓如意送你到二門吧。”
賀章其實是有些不樂意的。
這段時間以來,他忙得連過來看季卿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好不容易見着面了,話還沒說上幾句,隻是吃了一頓飯而已,就又被劉氏趕着走,他哪裏能樂意?
不過,想想再有幾個月就能把季卿娶回家了,賀章便又将自己心裏的急切往下壓了壓。
來日方長,不争這一時半會兒的。
這樣一想,他才可算是自己把自己安慰了下來。
“好,”賀章從善如流地點頭,面上帶着笑,“那老太太,兩位伯母,我就先告辭了……”
劉氏也是過來人,就算賀章隐藏得好,但她又哪裏能看不出來賀章的想法,于是頓了頓,又道:“後天就過年了,平安你如今無親無故的,不如就過來與我們一起過年吧,大過年的,總得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才好……”
說話的同時,劉氏的眼裏都帶着笑意。
賀章聽了先是一怔,很随即神情也跟着變得柔和起來,他點了點頭,道:“好。”
他原本以爲,要從明年開始,他才能在過年的時候與季卿守在一起,但現在看來,用不着等到明年,今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