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退兵的鑼聲響過，戰場上漸漸安寂下來。
黃來兒沮喪地坐在牛皮鼓上，怎麽能讓赫八兩冒着箭矢去沖鋒呢？計無所出的黃來兒看着自己月光下惆怅的影子不停地歎氣。
“禀告闖王，通道裏的毒煙少了許多，要繼續派人上去清理石頭嗎？”
被濃煙熏得不停流眼淚的這名副将，在赫八兩登城的時候，命令士兵割下衣服，用尿滋濕後捂住嘴鼻上，已經清理出不少的大條石，他不想就這麽輕易地放棄了。
黃來兒擡起頭來，空洞的眼神盯住那名副将看了半天，搖了搖頭說道：“算了，這滿山都是取之不盡的大石頭，你們何時才能搬運完？你們也都累了，休息去吧！”
銀環關上面開始清理屍體，不時有受傷的叛軍士兵被抛下城牆，一聲聲慘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退後一裏......”
黃來兒敲了半天的戰鼓，全身酸痛，特别是兩個腰很不争氣，像隻蝦公一般直不起來。在一名護衛的攙扶下先行一步了。
“唉——！”那名副将深深地歎了口氣，擡頭看了一眼銀環關，心有不甘地轉身離去。
“放下，放下！那些人還活着，你們怎麽就把人抛下城牆了呢？”
唐林昆見到不少被自己點中穴道的登城手都被士兵們當成屍體處理了，趕緊出言阻止。經過唐林昆的親自驗看，二百多名全身僵硬的登城手被擡到了内城的點卯場上，這些姿勢古怪儀态萬千的俘虜，按照各自的定型動作放好後，連受了重傷的士兵都笑出聲來。
唐林昆沖那些俘虜作了一揖說道：“大家别擔心，你們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們隻是被我點了穴道，本來推宮過血就能解開，可惜我學藝不精，許多穴道的解法還沒學會......委屈大家一段時間，過幾日行動自如了，是留是走悉聽尊便。”
唐林昆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吩咐道：“大家先别看熱鬧了，喂他們喝些水吧！餐頓到了，喂他們喝些稀粥。”
唐林昆試着想解開幾名俘虜的穴道，隻是千軍萬馬當中，戳到哪忘了，拍了幾掌，那俘虜像個僵屍一般亂跳起來，唐林昆隻好一掌重新封住他的穴道。
莫豹在兩人的攙扶下，從台階上下來。
“唐大将軍，有機會您一定要把這點穴的招數教我。”
莫豹看到唐林昆一人就放倒了二百多人，沒有他在城牆上不停穿梭，銀環關還真守不住。莫豹不但心服口服，而且産生了拜唐林昆爲師的想法。
“我隻是胡亂拍了幾下，莫大哥想學，今後我們一起參習就是。”
莫豹臉色蒼白，由于他的雙肩受傷，使不上全力，他在最危急的關頭更多地依靠腿法進攻，也不知道踢到哪了，他右腳的四個腳趾頭全都踢碎了，走一步鑽心的疼。
唐林昆扶着莫豹在插旗的台基上坐下，莫豹像是在問唐林昆，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進攻怎麽會突然停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再上來幾批登城手，我還真擔心守不住。”
“我看是毛竹用完了。”唐林昆來銀環關的時候，見山谷裏就一片毛竹林，已經被砍伐得差不多了。
赫八兩高舉着雙手就站在莫豹和唐林昆邊上，一聽唐林昆這麽說，心裏不停地嘀咕：這家夥看來不但會點穴，腦子還挺靈，連毛竹用完都被他說中了。
“莫副将，西城牆上能拆的石頭都拆了，還要不要繼續堵？”一名負責堵門的千夫長過來請示。
“條石用完了，就到山上去擡，你一定要保證關門萬無一失。”
等那名千夫長走了，莫豹歎口氣說道：“這些兵的身體素質太差了，要是我手上有三百名守城死士，就關下那點進攻能力，我擋他個三、五天不成問題。接下來的戰鬥就靠莫狸手上那幾營護衛了......”
說莫狸，莫狸到，來火焰壘後莫狸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一天無數次往茅房跑，拉稀拉得人消瘦，最後走路得都靠人扶着，吃過唐林昆替他親自熬的幾劑湯藥後，才漸漸緩過來。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把他留在了蛇窟，負責訓練護衛的工作。接到大哥的調兵命令後，趕緊點齊了人馬，急匆匆地趕往銀環關。
“唐大将軍，知道您在銀環關，我就不必這麽心急火燎地趕來了。”
莫狸被馬車一陣颠簸，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他雙手捧着肚子來到唐林昆和大哥的身邊。
“大哥，我不但把護衛營都帶來了，我還另外帶了五個營的母老虎。”莫狸都被自己的話逗樂了。
“母老虎？”莫豹是一頭霧水，想從唐林昆臉上看到答案，唐林昆雙手一攤，表示他也不知道。
“你們看看就知道了。”莫狸笑嘻嘻說道。
跟在那一個營的俘虜兵後面，銀環關一下湧進五千多名五大三粗的女人，難得她們學着男兵的樣子，在點卯場上列了五個方陣。手裏的長錐刺雖然比男人們的小了一号，但齊刷刷地林立着，倒也頗有氣勢。
唐林昆注意到，莫狸帶來的這五個女人營，雖然衣服花花綠綠，擺列的方陣四邊還有點斜，但能做到對邊上那二百多尊倍點穴的活體“雕塑”做到目不斜視，看來也是經過莫狸的嚴格訓練的。
“四弟，你怎麽把女人都帶到前線來了？她們也能打仗？”
“能，怎麽不能？我用你的方法試過了，這些女人可不簡單，跑二十圈都不成問題。”莫狸見大哥還有些不相信，着急地說道：“大哥，你出十個五圈兵，在我的雌虎五營裏随便挑十個，讓他們......”
“四弟，我不是不信你的話，隻是看到女人們上戰場，心裏怪别扭的。既然來了，就讓她們替兄弟們燒頓飯吧！打了大半天，大家的肚子都餓了。”
“是——！”
莫狸有意展示他這幾日的訓練成果，鄭重其事地朝唐林昆和大哥行了個軍禮，轉身朝他的士兵們喊道：“印副将，你帶蛇窟一營上城牆，協助防守。”
“得令——！”印副将響亮地答應一聲，帶着一千多士兵跑步上了城牆。
“雌虎第一營，二營，你們幫着照顧傷員。”
“得令！”
兩名皮膚黝黑，不開口就辨不出她們是女人的大嫂脆脆地答應一聲。
“雌虎第三營、四營，你們幫着兄弟營搬運石頭。”
“得令！”
又兩名身材高大的大嫂應聲而出，開心地帶領她們的士兵幹活去了。
“雌虎第五營，生火做飯！”
“......”
半天聽不到回答，莫狸提高了聲調：“油菜花，你聽不到我的命令嗎？”
“莫大隊長，憑什麽讓我們營燒飯，沒入伍時就燒飯，入伍了還讓我們燒飯，我們營不幹！”
那名被莫狸叫油菜花的女人，聲音嗡嗡的，比男人還男人。
“對，我們不幹......”雌虎第五營一千名女人嚷嚷起來。
“油菜花，反了你們了，入伍第一天我怎麽告訴你們的？說！！”莫狸怒道。
“那天你說了足足一個時辰，那麽多話我咋能都記得。莫大隊長，你沒忘吧，你的衣服是誰替你洗的？”油菜花撸了撸袖子，根本沒把莫狸放在眼裏。
“一切行動聽指揮......”
第五營的女人們一下熱鬧了，有一個聲音打斷了莫狸的話，大聲喊道：“還有你喝的小米粥，也是我熬的。”
莫狸眼看局面要失控，大聲說道：“行，看在你們剛入伍的份上，這次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油菜花，你說吧，你們營想幹嘛？”
“把關門開了，我們營出去沖一沖，看看我們營比男兵營差哪兒了。”
“胡鬧，我們打的是防禦戰，沒有命令能随随便便出擊嗎？”莫狸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們營情願搬石頭，也不侍候你們吃飯。”油菜花說道。
“對，跟男人營比搬石頭......”
莫狸還想說什麽，被莫豹拉住了，“四弟，算了，就讓她們搬石頭吧，我讓銀環關的男兵營侍候她們一回。”
莫豹看到那個叫油菜花的女千夫長，一個人抱着一塊二百多斤重的石塊，依舊健步如飛，他明白這批雌虎營女兵，至少能和他的五圈兵營相媲美。
見銀環關守軍兵力如此捉襟見肘，最懊惱是當了俘虜的赫八兩，如果知道連女人們都派上來了，自己就不應該以身犯險，如果第一次就組織二十批登城手，發動高強度的進攻，或許銀環關已經拿下了。
都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其實男女混編打仗妙處更多，礦奴爲主的士兵，大都已經幾年沒親近過女人了，猛地有這麽多女人來到身邊，身體裏的荷爾蒙水平一下竄到了最高。當兵三年，老母豬賽天仙。
這些留在火焰壘沒有被智簡偷偷賣掉的女廢物，除了身體夠壯，胸脯夠飽滿外，姿色實在一般，但此刻卻成了男兵們眼裏的香饽饽，别說觸碰一下女兵們的身體了，就算聞到那一股并不怎麽樣的女人味，就夠他們神魂颠倒一陣了。走路都氣喘的男兵，見這批女人幹起活來不要命，哪肯輕易服輸，這邊的飯還沒燒熟，那邊三裏範圍内能移動的大石塊全都搬了過來，堵在了通道裏。
跟銀環關内春意盎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黃來兒那幾萬疲憊的士兵，因爲缺水，吃了幾口幹糧和酸酸的半生不熟的烤馬肉後，胡亂在山上找個凹處就躺下了。
銀色的月光好象一身白得耀眼的寡婦的喪服，覆蓋了整條山谷。沒有蟲鳴，沒有獸嚎，有的是窸窸窣窣風吹亂草聲和傷兵們痛苦的輕吟，士兵們内心湧現出無盡的鄉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