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激戰的金鎖,注意到火炮營方向死寂一片,是被天庭軍消滅了嗎?金鎖急于想知道戰場情況,但眼前這個天庭年輕将領的武藝并不在自己之下,要想短時間擺脫他并不容易。
崖銳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這位苦仙浒大将軍滿臉是疤,模樣磕碜,但手裏的一對大銅錘一點不含糊。大銅錘舞動間,從地上帶起的積雪竟然有飄飄灑灑起來。崖銳提起十二萬分精神,一杆馬槊用力過猛,連尾部的紅銅槊纂都震脫下來。
兩位将軍五十多個回合沖撞下來,不知不覺已經離原有接戰地點有十裏多遠。心裏記挂着火炮營的金鎖,漸生退意。
“金大将軍——!我來了......天庭豬,看刺。”
富錦追殺了一名天庭軍副将後,見金大将軍被一天庭年輕将軍纏住,從斜刺裏揮舞着一把繳獲的玄鐵刺,迅猛地沖了過來。
糊口震裂,跟金鎖單打獨鬥都頗感吃力的崖銳,見來将身材異于常人,長相兇橫,趕緊一夾馬肚,沿着一條幹涸的河堤向西跑去。
“金大将軍,我來收拾這隻天庭豬,您先回......”
“富錦,别追了。”
金鎖喊道,但殺紅了眼的富錦根本就沒有聽見,眨眼間跑出了金鎖的視線之外。
跑出二裏開外,崖銳回頭一看,見追來隻有一将,撥轉馬頭,朝富錦沖來,相距還有十多丈,手裏的馬槊奮力擲了出去。破空聲像極了布店裏的撕布聲。富錦一低頭,頭盔被打落在雪地上,他的長發一下散開,猶如一頭稀樹草原上流浪的公獅。
崖銳“嗖”地抽出玄鐵刺來,在天庭将軍面前耍玄鐵刺,這不是找死的節奏嗎?
“當!”地一聲,兩刺相交,濺出一串火星。
崖銳隻覺手裏一輕,玄鐵刺隻剩下握把。富錦的玄鐵刺卻是完好無損,看來面前這個耍玄鐵刺的家夥,用的是戈壁灘上收集的玄鐵打造的真玄鐵刺,而崖銳胡亂接過護衛抛來的這支玄鐵刺,是普通士兵用的制式玄鐵刺。都叫玄鐵刺,一把值二萬神州币,一把想賣二百神州币還得大聲叫賣才行。
麻痹大意的崖銳,被富錦一頓狂劈,宛如狂風中的一棵孤單柳樹,他的腸子都悔烏青了,自己怎麽見到一個使喚玄鐵刺的苦仙浒将軍,就如此沖動呢?萬不該把馬槊當矛槍使喚了。情急之下,崖銳把手裏的握把朝富錦的面門擲去,趁富錦分神一刹那,崖銳打馬就跑,邊逃命邊摸向馬脖子的部位,照道理那裏應該挂着張弓。
“娘啊——!天滅我也!”
崖銳暗暗叫苦,這馬也不是自己的,就在一個時辰前,崖銳見自己的坐騎腿發軟,見到一匹無主的馬匹,跳了過去......鬼才知道這匹馬的舊主把弓箭丢哪了?崖銳的手摸到馬鞍後面,觸到一個包裹,一把拉到了前面,裏面硬硬的,不知道裏面包了什麽貨色?崖銳微微一扭頭,得勢的富錦離他不到十步遠,崖銳計算着富錦離自己的距離,估摸着離自己隻有四、五步遠的時候,手裏的包裹一揚手朝後摔去。
富錦高舉着玄鐵刺,正暗暗竊喜,猝不及防見一團黑影襲來,下意識地手裏玄鐵刺迎前一刺劈去。
包裹被斬鐵如泥的玄鐵刺割破,裏面飛出五塊甜瓜大小的銀錠,三塊擊中富錦面門,一塊擊中他的胸口,還有一塊正好掉在馬頭的兩隻耳朵正中間。
“哎喲!”富錦仰面倒下馬去,那匹戰馬猛一受驚,四蹄如風,拉着左腳被馬镫卡住的富錦瞬間和崖銳并行。
在雪地上被馬拖着的富錦,掙紮着幾次想弓腰起來,無奈馬的速度太快,雪地被拉出深深的一道雪溝。
精通馬術的崖銳見一招得手,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機會,輕拉缰繩,受驚的富錦那匹坐騎去路被擋,潑剌剌沖下河堤。
靠近陸地的這邊河堤到處是雜亂的樹根,和壘河堤時剩下的大條石,富錦的身體,就像一個皮球,無數次高高飛起,無數次重重落下,馬匹爲了避開前方一棵楓樹,一個急轉彎,富錦的身體被狠狠地抛向另一棵大松樹,缰繩一帶,富錦的坐騎終于停住了,昂首一聲高亢的嘶鳴,崖銳的坐騎順從地靠近牠的身邊。
可憐富錦空有一身武藝,征戰沙場向來勝多負少,叱咤風雲也算個人物,卻這樣被五塊奪命銀錠稀裏糊塗砸死了。
崖銳跳下馬來,見富錦的腦袋已經被撞得稀爛,隻剩半邊。他彎腰從富錦的手裏掰下那支玄鐵刺來,把他的腳從馬镫上用力拉了出來。
看來今天注定是富錦的死期到了,他做的每一步都是朝着死亡在奔跑。
崖銳見富錦的坐騎軀幹壯實而四肢修長,腿蹄輕捷,而且箭弩俱全,他毫不猶豫地跳了上去,朝還在激戰的方向飛馳而去。
在金鎖的身先士卒下,群龍無首的天庭軍激戰了二刻鍾,六萬人馬隻剩一萬騎不到,全都散落在河堤上,還大多從騎兵變成了步兵,留在岸邊的馬匹,幾乎全被人數絕對占優的苦仙浒士兵順走了。整個戰場隻有零星的搏鬥還在進行......金鎖不想在幹河床一帶過多糾纏,戰鬥還沒有結束,丢棄數千傷兵,點起大部騎兵向中軍靠攏。
崖銳一回來,一路馬鞭揮動,很快聚集了數千人,首先派出飛騎兵向楊大将軍通報了戰況。
“有馬的跟我一起追擊苦仙浒廢物,沒馬的留下打掃戰場,把這些苦仙浒傷兵全給我斬了。”
一輪比往常大出許多的一輪紅日在天際閃現,戰報雪片一般報到金丹設在旗鼓石村子的臨時主帥府。
右路岸昆部已經成功擊敗當前之敵,正在追擊天庭殘部。
左路燕骅部雖然遇到了強有力的阻擊,但燕骅送來了一封用血寫就的軍令狀,是燕骅咬破手指寫的:說保證在黃昏時分擊敗天庭右路大軍,如果過了時辰,沒有完成任務,情願以項上人頭作保雲雲。
中路的金鎖部也送來了戰情通報,正全力插向天庭軍後方,希望能攔住潰敗的天庭軍。
各個方向傳來的戰場态勢都不錯,十有八九這場大戰勝利的一方是苦仙浒遠征大軍。
金丹來到院子裏,伸了伸懶腰,抓了把碾台上的積雪擦了把臉,一點困意很快丢到了九霄雲外。
“晨冬,給我弄些吃的來。”
“是——!馬上就來。”剛滿十八歲的晨冬在十三歲時,在西風瘦馬壘的大街上乞讨,被金丹收留了,在他的記憶中,五年來主帥從沒說自己餓了,今天是第一次。
晨冬迅速跑到專門替主帥服務的小竈處,“譚菜刀,有沒有吃的?”
“機靈鬼,你不是吃早飯了嗎?這麽快又餓了?”
“不是我,是主帥說餓了......”
“你怎麽不早說?主帥說想吃什麽了嗎?”
譚菜刀掀開一個蒸籠,裏面焖着肉包子和一些春卷。在龍口山替刀郎一幫無肉不歡的大将軍做慣了山珍海味的譚菜刀,被俘虜後盡炒些農家菜。金丹主帥的夥食簡單到了寒酸,兩個月不到連譚菜刀的肚圍都少了寸許。
“主帥不喜歡吃肉,送些春卷和米粥吧,别忘了弄碟豆腐乳和花生米。”
“知道,知道,馬上就來。”
譚菜刀提着食盒送到金丹的房間,低着頭正想退出來,金丹笑呵呵地說道:“譚菜刀,戰争結束後,你想幹什麽啊?是準備開家大酒樓嗎?你這神仙都跳牆的手藝不開酒樓可惜了啊!”
“主帥,小的願意服侍主帥一輩子。開大酒樓,小的哪有本錢。”
“那樣大材小用咯,等打完這一仗我就回西風瘦馬壘了,到時候你想到哪都行。本錢我替你出了。不過到時候,你得提醒我,我的事一多,有可能忘了這事......”
“多謝主帥!”
“主帥,等打完這仗,我想開家大旅店,地方我都想好了,就在西風瘦馬壘郊區的回爐鎮,哪裏人來人往的......”晨冬忙不疊地插話說道。
“你小子,這麽快就想不當兵了?你才幾歲,還大旅店呢?胸無大志,我看你是想早點娶媳婦了......”金丹話沒說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晨冬不好意思地紅着臉嘿嘿跟着傻樂。
金丹爽朗的笑聲驚起落在院牆上一群大雪後急于找食的小山雀,“鴥”地飛得不見蹤影。
“報......報——!”
一名護衛神色慌張地沖進房來,匍匐在地上。
金丹刹那間眉頭緊鎖,不是今天心情不錯,這護衛性命堪憂。
“慌什麽?天塌不下來。”金丹喝了口稀粥,漫不經心地說道。
“主帥,大事不好,金大造主駕崩了。”那護衛帶着哭腔禀告道。
“你說什麽?”
金丹猛地站了起來,一碗稀粥潑灑到了桌子上,慌得譚菜刀和晨冬趕緊到處找抹布。
“權杖......信使正在村口......”那護衛看來對金大造主有極深的感情,說到這裏時已經淚流滿面,就像死了他的親爹親娘。
金丹眼睛一黑,身體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