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榮,這酒是你的吧?”唐林昆把酒壺扔回給那名叫禹榮的護衛。
“唐大使節,不是我的,您就喝一口吧!上好的醉死牛。”禹榮的扁酒壺就像一面護心鏡一直挂在貼肉的胸口,不是遇到大家都沒吃的,他才舍不得拿出來共享。
“得了吧你,你身上每天都一股酒味,一上火房子我就聞出來了。”唐林昆笑着說道,雪窩子裏所有人都笑了起來,禹榮尴尬地拿着那壺酒,看一眼唐林昆也嘿嘿地跟着笑了起來。
這壺酒确實是嗜酒的禹榮偷偷帶上的,執行任務雖然不能喝酒但一路上能時常聞聞也是好的,沒想到這麽個小秘密,也難逃唐林昆的法眼。雖然缺吃少喝,身處透着徹骨寒意的雪窩裏,但有了笑聲,大家一下都覺得暖和了一些。連損失了押運糧草隊伍的趙雲大将軍都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這牦牛肉是半狗大哥的吧?我不餓,你還是先留着吧!”唐林昆把這塊足有五斤多重的牦牛肉扔回到半狗懷裏。
“唐大使節,您咋知道這肉是我的呢?難道這您也能聞得出來?”趙半狗護衛納悶地問到。
“一定要我說嗎?”唐林昆抓起一把雪擦了擦手,見大家都豎起了耳朵,唐林昆不再賣關子,“我看見你不止一次從懷裏掏東西往嘴裏塞......”
大家哈哈大笑,這唐大使節不但鼻子靈,眼力勁還特别好。
“半狗,你根本就是個餓死鬼投胎,我們火房子還在的時候,每一頓都是想吃多少吃多少的,你咋還藏肉呢?你是狼啊?吃不了就把肉先藏起來,我真服了你了!”莫狸一巴掌拍在半狗的後腦勺上。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剛吃完就餓......”半狗撿起火紅的狐狸帽子,扣回到自己腦袋上。
“你們想知道趙半狗怎麽會叫這麽一個奇怪的名字嗎?”
“瞎蚊子,你敢亂說,我......我......”半狗跪着就要撲向對面的一名護衛。
“你給我坐下!文治你說。”莫狐死死把半狗壓回雪地上。
“那年我們村子過‘慶穗節’,輪到半狗家出肉食,他爹一大早焖了隻土狗,叫半狗燒火,等到他爹準備起鍋的時候,發現隻剩半截狗肉,兩隻狗腿不見了,他爹大叫一聲:另外半隻狗呢?半狗起身就跑......”文治說到這裏,自己笑得喘不過氣來:“......那年,我們的趙半狗才八歲,一餐就能吃半條狗,你們說他叫半狗是不是挺恰當的?”
“瞎蚊子,好,大家想知道他爲什麽叫瞎蚊子嗎?那年夏天,我們村裏有一群娘們正在河裏洗澡......”
雪窩裏笑聲不斷,唐林昆在大家的笑聲裏很快進入了夢鄉。
唐林昆一覺醒來,那塊牛肉已經被均勻地分成了二十份,但誰都沒吃,都把自己的那份仔細地放進自己的兜裏,大家都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思想準備,艱難的日子還在後面。
“兄弟們,今天我們要加快速度,最好能找到樹林,這裏寸草不生找不到吃的。”莫豹轉向鍾若因:“大使夫人,今天我們輪流背你走......”
鍾若因在昨天下午開始,她的飛天神技就施展不開來了,問唐林昆是怎麽回事?唐林昆替她分析了一下,說是可能她的級别太低了
“不,我自己會走!”鍾若因第一個沖出雪窩子,哭着鬧着跟了來,現在成了大家的累贅,鍾若因心裏比誰都難受。走出沒五裏路,她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唐林昆拿來繩子,把鍾若因和自己連在了一起。
趙雲将軍莫家四兄弟腳力健那是不用說了,其他護衛也都是經過精心挑選強健之士,這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埋頭行軍,餓了渴了就抓把雪塞進嘴裏。唐林昆幾次用飛天神技帶着鍾若因突到前面十多裏,然後等大部隊跟上來。走出了将近一百五十多裏,唐林昆見行軍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趙大将軍,今天就先歇了吧!”
唐林昆怕大家出汗後,突然躺下出意外,他替每個護衛們都輸送了一點仙蜜。護衛們掏出那小塊牦牛肉,切了三分之一,就着雪,細嚼慢咽吞了下去。經過這一頓急行軍,大家都沒有了昨天的興緻,築好雪窩後,大家很快就睡着了。
“走啦,大家起來啦!都睡五六個時辰了。”莫豹催促着大家,“起來拿雪擦把臉。”
“莫大哥,我咋覺得才剛剛睡着呢?”文治揉揉沉重的眼皮坐了起來。
“娘呀!這是什麽?”半狗突然跳了起來,把雪窩子頂出一個大洞來,冰冷的雪沫落在所有人的臉上,這下全都清醒了過來。見趙半狗的兩隻腳就像踩在了火盆子上在亂跳。
文治緊皺眉頭說道:“什麽呀?半狗你這麽一驚一乍的,我們遲早被你吓出病來。”
“瞎蚊子,你知道個屁,你褲裆裏突然鑽進東西,你不呼爹喊娘?”半狗伸手真的從肥大的褲裆裏掏出一隻小動物來。
“唧——!”老鼠的叫聲。
“啊!”唐林昆從趙半狗撞出來的小洞裏,一招“一飛沖天”飛了出去,每個人都會有“過敏”的動物,唐林昆對老鼠從小不得勁,一聽這厮的叫聲就渾身冰涼。
大家哈哈大笑,看上去無所不能的唐大使節原來怕這麽個小東西。
“是隻旅鼠。”趙半狗咂了咂嘴,“半斤肉,大家快找找,有個二、三十隻,也夠大家吃一頓了。”
巴掌大的雪窩,哪裏還需要找?除了半狗手裏這僅有的一隻,再無其他鼠迹。
趙半狗抽出玄鐵刺夾在雙腿間,那隻鑽進半狗褲裆被那股騷哄哄的氣味熏得走投無路的倒黴旅鼠,很快被剝了皮,對老鼠沒有過度反應的鍾若因忍不住也惡心起來,沖出雪窩子。
每天一百多裏的行軍,三天後,那隻旅鼠被護衛們分而生吃了,崖果靠仙蜜提着氣,帶着鍾若因再也“飛”不起來。在堅持走了六十多裏路後,趙雲下令大家休息。趙雲趁唐林昆睡着了,示意鍾若因跟自己出了雪窩子。
“大使夫人,你明天再讓唐大使節帶着,他就累垮了。”
鍾若因眼淚嘩了流了出來,“我知道了,趙大将軍!”
“明天,我來背你,你這點分量跟我那支玄鐵刺差不多,再說了,就算我累了,還有這麽多大哥,不耽誤行軍速度的。”趙雲安慰道。
“謝謝趙大将軍提醒。”鍾若因朝趙大将軍道了個萬福後,鑽進了雪窩子。
莫豹移過一個大雪球,堵住雪窩的出入口。
唐林昆醒來後發覺鍾若因不在自己身邊,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鍾若因回來,感覺到不妙的唐林昆,一腳踢開雪球喊了起來:“若因!你在哪——!”
大家全都驚醒了,“大使夫人,大使夫人——!”
喊了一通後,除了唐林昆之外,大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趙半狗的身上。
“看我幹嘛?我不知道大使夫人到哪去了?你們别看着我,都看得我汗毛豎起來了。”趙半狗朝空曠的雪原繼續大聲叫了起來:“大使夫人,你快出來,你不出來我麻煩大了。”
原來前天宿營的時候,這個餓瘋了的趙半狗在睡夢中抱着禹榮的一條大腿,又啃又咬,被禹榮一個耳光給扇到了一邊。沒一會兒,莫獾手腕又被趙半狗咬出血來,把他踢開後,趙半狗竟然走出雪窩子,張開雙臂向那個又大又圓的月亮奔了過去。被起夜的唐林昆看到後,輸送了一勺的仙蜜後,趙半狗才從半昏半睡間清醒過來,問他爲什麽朝月亮跑?半狗老實回答,我還以爲那是個撒了芝麻粒的大烤馕。
所以大家懷疑趙半狗是有道理的,趙半狗離接受仙蜜已經有十來個時辰,這家夥餓急了,說不定把大使夫人啃了都不一定。
“大使夫人!你在哪!”趙半狗跑了一陣後,跌在雪地裏,兩腿發軟半天起不來。
“大家走吧!我老婆走到前面去了。”唐林昆往前面跑出一段距離,在一個稍微凹進一些的淺坑裏,發現了鍾若因的腳印。
唐林昆從血石裏調取了大量的仙蜜,等丹田處有一絲暖意上來後,一招“風轉狂沙”刮得不見了蹤影。
在二十多裏開外,唐林昆追上了鍾若因,“若因,你怎麽這樣呢?要是碰到雪狼怎麽辦?你要有事,我怎麽辦?”
唐林昆擋在鍾若因的面前,“你再這麽不聽話,下次我不會帶你出來了。”
唐林昆看見鍾若因的頭上不停地冒着熱氣,坐在雪地上連說話都沒有了力氣,心又軟下來,“我知道你是不想連累我......好了,下不爲例,我先輸點仙蜜給你。”
“我不要......”
鍾若因雙手撐地還想站起來繼續前進,踉跄了兩步後,一頭栽倒在雪地上,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從鍾若因的懷裏掉了出來,唐林昆撿起來一看,赫然是幾天前分給大家的那塊牦牛肉。
這麽些天來鍾若因竟然沒吃東西,唐林昆的淚水一下盈滿了眼眶。
唐林昆一把把鍾若因抱在自己的懷裏,把牦牛肉一點點掰了下來,塞進鍾若因的嘴裏,但幹巴巴的牛肉,處于昏迷狀态的鍾若因怎麽可能咽得下去?急得唐林昆是滿頭大汗,把大量的仙蜜輸送進她的體内,但鍾若因還是沒有蘇醒過來。看來在死地,僅靠仙蜜是不管用的。
莫豹他們及時趕到了,見鍾若因餓暈了過去,禹榮果斷地拿出酒壺,唐林昆喂她一大口酒,被烈性酒嗆醒的鍾若因,咳嗽一聲後,長睫毛翕動了一下,聰明的莫狐,把那塊牦牛肉加了點雪放在匕首上面,用玄鐵刺的把手,不停地捶打,牦牛肉漸漸柔軟蓬松起來,唐林昆用手指撮起一點,慢慢地喂鍾若因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