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獾其實已經醒過來多時了，多年的軍旅生涯，遇到過的危險何止千千萬，隻要你們第一次出手沒把自己弄死，那就對不起了，夠你們這夥偷襲者喝一壺的。雖然感覺褲子滑到了膝蓋以下整個屁股凍得就像坐在一盆炭火上，雖然肚子疼痛依舊，莫獾堅持着一動不動，他用身體的全部器官在感覺這夥偷襲者站在自己身體的哪個方向。
“不可能呀，我沒下死力捏啊！”
還沒下死力，這地方是男人的命門，輕易不能打擊不知道嗎？剛才摘桃的那個小孩就站在自己的頭頂位置，等下突然跳起時可以抓住他的雙腳當武器。
在莫獾冷靜地謀劃好反擊計劃正準備付諸行動的時候，一股熱水澆在莫獾的臉上，緊接着一股尿騷味，這小孩在朝自己臉上撒尿，看來是想把自己澆醒，是可忍孰不可忍，莫獾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順勢拉上礙事的褲子，跳起足足比那小孩高出兩頭，緊接一個空中掃蕩腿，至少擊中三人的下巴，三人不省人事倒在地上，一人轉身就跑。
正在撒尿的那個小孩吓得連尿都憋了回去，怔怔看着莫獾，以爲見到鬼了，莫獾惱怒這小孩剛才對自己做了這麽多的不恭不敬的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朝那個逃跑的人後背扔去，那人應聲倒在雪地上，滾了幾滾後，站起來還想逃，莫獾已經追到，一掌打在那人的後背上，盡管裹着厚厚的獸皮，但莫獾身爲袋獅王的四大護衛之一，出手自然毒辣，那人臉朝下撲到雪地上，哪裏還會動彈。
莫獾拿掉嘴裏的那塊獸皮：“大哥，有人偷襲！”
莫獾邊系褲子邊朝火房子方向大喊，寒風呼嘯，莫獾剛才短暫昏迷時已經被這些人拖出上百丈遠，火房子裏的人怎麽能聽得見？
莫獾發起狠來，把幾人的腰帶都解了下來，綁在各自的腳腕上，拉起就往回走，那個差點要了自己老命的小孩，被莫獾腳尖一挑，軟綿綿地掉在那幾個大人的身上。
莫獾推開火房子的小門，“唐大使節，我抓到五個偷襲者，您要不要審問一下？”
莫豹等其他護衛聽說有人偷襲，抽出玄鐵刺，在火房子周圍五裏範圍細細搜尋了一番，除了雪還是雪。莫豹安排四名護衛守住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後，才回到火房子。
那五名偷襲者被捆在一起，都還沒有醒來。莫獾把五人身上的東西都掏了出來，除了小孩身上有一塊凍得硬梆梆的不知道是啥肉外，五個大人口袋裏隻有一把火鐮，三隻玉米芯煙鬥，還有一大包揉得如同煙絲的樹葉，五把用堅硬的馴鹿角磨的所謂匕首。
“是從廢物營逃出來的廢物。”那名馴鹿人很肯定地說道。
“喂他們喝點牦牛奶吧！”
唐林昆看那個小男孩隻有十一、二歲的模樣，臉凍得發青，一時同情心大發。
就在鍾若因起身去倒牦牛奶時，那名小孩第一個醒過來，看到自己被綁住了驚恐地大叫：“哥，哥，你快醒醒......我們被抓住了。”
莫獾一巴掌打在那随處大小便的小孩臉上：“鬼叫什麽？等下我割你褲裆裏的東西時，你再叫不遲。”
那小孩“哇”地哭了起來。
“莫二哥，别吓他了，快把他解開吧！先叫他把這碗奶先喝了。”鍾若因把那碗牦牛奶放在小孩的面前，沒想到那名小孩一腳把那碗踢翻了。
“你這麽不知好歹，我也不管你了。”鍾若因見那隻精緻的陶碗碎了賭氣地說道。
“這小雜種你們别看他現在哭得挺可憐的，剛才我差點沒死在他的手裏......”莫獾的肚子條件反射般地一陣絞痛。
“大山，别怕！哥在這呢！”小孩的哥哥被哭醒了，“吓唬一個小孩算啥本事？有種往你爺爺身上招呼，我皺下眉頭，是你孫子養的。”
口氣很硬的這位哥哥，十七、八的年紀，很濃的眉毛，臉上的皮膚凍得裂開了好幾個口子，因爲過于激動正滲出血來。
“娘的，你們偷偷摸摸暗算我，你還有理了。”莫獾撿起半個陶碗就要朝那人的頭上扔去。
“莫二哥，把他們都放了吧，給他們帶上些熟牛肉和奶酪。”唐林昆重新倚靠到火房子毛茸茸的靠墊上，背誦那本天書。
“唐大使節......”
莫獾正好奇這些人怎麽會留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生活，沒想到唐大使節問都不問就要把他們放了。
“二弟，聽唐大使節的。”
莫豹用玄鐵刺挑開那道繩子，“走吧！你們遇到仁慈的唐大使節，算你們走了****運。”
莫豹站起來，打開裝食物的大箱子子，拿出幾大塊醬牛肉和凍得硬梆梆的奶酪扔在那小孩的懷裏。
那名叫大山的小孩和他哥哥，沒想到這些人不但沒有要了他們的命，還把如此美味慷慨地送于他們，他們一下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些都是給我們的嗎？”
大山忍不住直咽口水，他也知道喉嚨裏發出那種聲音來有點難爲情，但他實在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
“放在你懷裏了，你還不相信啊？你餓的話，就吃吧！你們同伴還沒蘇醒過來，你們一時半會也走不了。”
鍾若因重新倒了兩碗滾燙的牦牛奶，端過去放在哥倆的前面。
大山轉頭看了下哥哥，見他沒有明确反對的意思，一口咬下一大塊醬牛肉來，嚼都沒嚼直接咽了下去，噎得大山眼眶裏全是白色，幸好有碗奶在跟前，他一口喝掉了一碗。
“哥，真好吃！”大山在懷裏的牛肉中挑了一塊最大的，遞給哥哥。他哥哥解開衣襟，把牛肉塞了進去。
“大山，慢點吃，别噎着了。”
大山哥把他自己前面的那碗牦牛奶，端起來放在了弟弟的面前。這一幕被唐林昆看見了，他大受感動，他放下手中的書，親自拿起那把吊在炭火上的銅壺，把那個空碗加滿了牦牛奶。
“吃吧，你們放開了肚子吃，管你們夠。”
陸續醒來的幾人，見大山兄弟吃得正香，哪裏還管被抓的後果如何，抓起莫豹扔過來的牛肉就啃了起來，直到他們吃得肚子滾圓直打飽嗝，唐林昆都沒有問過他們一句話。
“唐大使節，我叫大磊，您想問什麽就問吧！我保證不打一句诳語。”
大山哥哥見莫豹扔過來一個大包裹，裏面放了兩條牛後腿，還有十來斤奶酪，大磊終于明白這群人完全沒有惡意，他沒有撿起包裹，看了一眼唐林昆爽快地說道。
唐林昆笑着問道：“從這一直往北，前方的路還好走嗎？”
“再往前面走就更寒冷了，哪裏隻有永不停息的北風，根本沒人，一路上很不好走，有很多大冰縫特别危險。不知道你們準備到哪去？”
“寒仙浒。”唐林昆坦誠地回答道。
大磊見這位唐林昆臉露擔憂神色，猶豫了一會兒說到：“我願意當向導送你們過英雄村，今年的鲸魚群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有準時來到我們這裏，不避開那些眼睛餓得發綠的捕鲸人家，你們到不了目的地就會被他們吃了的。”
“是廢物營的捕鲸隊嗎？不是有軍隊管着他們的嗎？”莫豹不解地問道。
大磊露出雪白的牙齒笑着說道：“天庭的老爺們，哪敢進到這絕地來的，他們正規的捕鲸隊占據了幾個很好的海灣，到不了這麽遠。我說的捕鲸人家都是些從廢物營逃出來的英雄。前幾年夏天的時候就撤到島上去，隔着茫茫大海，那些老爺也是無可奈何。今年幹脆就沒人來了......”
“你們也是逃出來的吧？”莫獾插了一句。
“我們不是英雄，都已經四代了，我們的祖輩犯了事，憑什麽把我們也當成英雄？”大磊突然激動起來。
“像你這樣的人滞留在凍原地帶的人多嗎？也都是靠捕鲸爲生嗎？”唐林昆問道。
“有一千多人，我們都不是英雄，我們主要靠馴鹿爲生，今天就是出來尋找走丢的麋鹿的，我們還以爲是英雄們把麋鹿占爲己有了，實在對不起了，是我們誤會了。”大磊答道。
“你說的捕鲸人家的英雄們有多少人？”莫豹聽說前方有懷有惡意的人擋道，關切地問到。
“大概有一萬多人？共有十幾個村子。”大磊回答。
“你說什麽？”所有在火房子裏的護衛全都坐直了身子，唐林昆聽了也是一驚，沒想到從廢物營裏跑了這麽多的英雄出來。
“也許還不止，沒人仔細數過。”
另外一個年輕人舔了舔手指回答道：“廢物營裏人隻要不怕被凍死，都可以往北走沒人會阻止他們。大多數人熬不過一個冬天就乖乖回廢物營了。在廢物營的北邊，寒冷的天氣就是最好的圍牆。”
“那廢物們怎麽不到寒仙浒去讨生活？”唐林昆問道。
“從這到寒仙浒還有大幾千多裏，你們有這樣的房子都不一定過得去，更何況還有黑靈海峽擋在前面。”
大磊歎口氣又說道：“我們都沒有去過黑靈海峽，隻是聽祖輩們說過而已，到達魔力雪山後，往北一直走就到那海峽了。”
“你們過不了那些吃人肉的村子的，我親眼見到他們把俘虜的押運糧草的士兵都烤了吃了，你們還是回去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大山看了一眼鍾若因，“他們最喜歡吃女人肉......”
上次出使寒仙浒，從天上騰雲而過，唐林昆沒想到天庭裏竟然還有這樣的灰色地帶。這裏沒成爲死地前就已經是這樣，今年隻怕這批人全都餓瘋了。
唐林昆趕緊差遣莫豹，把趙雲将軍請到他們的火房子來。
“謝謝你大磊，有你給我們當向導，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今年的雪大，你們的日子也一定不好過吧！這樣吧，我寫一張紙條，你叫人到草料場領些過冬的食物去。”趙雲聽完大磊的介紹，這樣說道。
唐林昆從箱子裏取出紙筆來，趙雲一蹴而就，拿出懷裏的大将軍印章，哈了口氣後鄭重其事地把自己大名署上，“隻要你把這封信交到草料場的常将軍手上，他會給你們這些東西的。”
“這寫得什麽？”
大磊接過趙雲遞給他的紙條，颠來倒去‘看看很明，摸摸很平’就是不知道寫了什麽？
“青稞面五十擔，牛肉幹十擔，奶酪五擔。”莫豹瞥了一眼替文盲大磊把最重要的部分讀了出來。
“這......”大磊半天說不話來。
“這管用嗎？”大山年紀小，口無遮攔把哥哥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這是我們趙雲大将軍，有他的手谕，誰敢不遵？”莫豹一臉嚴肅地說道。
“謝謝！謝謝趙大将軍，我代表三棵樹的所有村民謝謝趙大将軍的救命之恩！”大磊倒頭就拜，大山和其他幾個村民也趕緊咚咚磕頭。有了這些食物，不管你有多大的風雪，這個冬天無疑都是溫暖的。
大磊幾個和唐林昆約好明天一早他們過來引路，随即帶着豐厚的回禮出了火房子，大磊看了一眼周圍，大聲喊到：“趕快出來，大家都趕快出來。”聲音裏透着急迫。
等火房子裏的人都出來後，大磊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大雪橇的所在位置正好騎在一條大冰縫上，上面隻有薄薄的一層冰雪，趕緊把雪橇拉上來，要不然這一塊地方溫度一高，雪橇就有可能整個掉落下去。”
二十多人齊心合力，艱難地把整個火房子擡了出來，大家看到火房子的下面露着一個黑魆魆的窟窿，莫豹把一支火把扔了進去，半天都沒有聽到落地的聲音，大家這才覺得後怕，如果沒有大磊的提醒，睡到半夜的時候，整個火房子就掉進無底冰縫了。
“這裏本來是一條山溝，這些年氣溫低，山溝裏的積雪還沒等融化，新下的雪就又蓋了上去，兩邊的山頭就連成了一片，看上去像一塊平地，其實積雪下面都是大窟窿，有時候整隊野生麋鹿群都會被這條溝吞噬掉，我們三棵樹人沒人敢走到上面去。”
這時天又飄起了雪花，一陣陣北風吹得人都開始站不穩。大磊說道：“如果各位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們三棵樹躲躲風雪吧，就在前面不遠處，我來帶路。唐大使節，趙大将軍，你們趕緊到雪橇上面去，今天晚上氣溫有可能急劇下降。這地方越來越不适合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