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綠色的防盜門緊緊地關着。杜超想去敲門,突然鼻子裏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在這夏日悶熱的樓道,氣味異常刺鼻。他的眼睛最終定在了防盜門的下面。
防盜門下面縫隙裏竟然流出了幾道鮮血,鮮血就像是分支的河流,還在緩緩地往外流淌。
杜超看着這些鮮紅的血液,在昏暗的樓道内是如此的耀眼。就像是紅色的薔薇花,在黑暗中盡情的綻放。
杜超心裏咯噔一下“不好,出事了”
他趕緊用力的叩響了葉菲家的防盜門。
铛、铛、铛……
葉菲的屋子依然沒有任何聲音。杜超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拍打一口棺材,怎麽敲裏面的人也不會再有回應,因爲棺材裏面是一具死屍。
杜超開始大聲喊叫起來“葉菲,你在家嗎?趕緊開門”
安靜,葉菲的屋子安靜的讓人恐慌。
杜超拿起手機,但是手機撥打過去卻顯示已關機。
“怎麽了?大晚上的出什麽事了?”杜超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陰森沙啞的聲音。
杜超被吓了一激靈,回頭一看原來是房東劉老頭。
劉老頭是這撞二層樓的房東,杜超每次看見他都覺得很奇怪。這個剛到耳順花甲之年的老頭異常顯老,頭發掉沒了,頭皮上布滿了老年斑。長着一副鷹鈎鼻子,面似靴皮,溝壑縱橫,皺紋多的甚至能蓋住臉,讓人永遠無法觀測到他情緒的變化。
杜超驚魂未定的說“劉大爺,你吓死我了,你什麽時候跑到我身後,怎麽連點聲音都沒有啊”
劉老頭瞥了杜超一眼,眼神中透着些許陰鸷,說“你沒事不回自己家,敲人家姑娘家房門幹什麽”
杜超哆嗦的指着葉菲家的門下縫隙“劉大爺,出事了,你看”
門下血已經快流到杜超的腳底,劉老頭順着杜超手指的方向看去,身體劇烈的震動了一下,發出蒼老而戰栗的聲音道
“是血,報警,趕緊報警”
…………
十多分鍾後,安靜的城中村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很快警察封鎖了現場。
一個年輕的女警在做樓道裏筆錄
“姓名?”
“杜超”
女警繼續問道“你是幾點回來的?怎麽發現這裏的情況的”
“不太清楚,我沒看手機,大概是四點半多吧,我每天基本這時候到家,我回來時意外看見她的房門下流出了血液”
“你回來時有沒有在附近發現什麽人,或者……什麽動物?”
什麽動物?杜超的心揪了一下,他想起了回來路上那雙跟着自己眼睛。
“沒有,什麽都沒發現,外面下着雨,太黑了”
“你住在死者的對門?”
“嗯,我們都是在這租房的”
“這段時間,我們可能還會需要你們的幫助。所以會随時聯系你們,你們不能到處亂跑,明白嗎?”
“明白”杜超疲憊的點點頭,他知道案子沒破所有人都是嫌疑人,也包括他。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看着挺幹練的警察走過來看着杜超問道
“你們附近有誰養了什麽比較兇猛地動物嗎?”
“沒有,這裏大多是工薪階層,一般都是養活自己都困難。小貓小狗還可以,沒人會養什麽大型的動物”
那刑警皺眉思儲一會,說“你回家吧,有需要我會再去找你的”
杜超點點頭,準備回家,這麽大的動靜,妻子和兒子也早已經起床了。剛剛他看見有個警察在跟他們做筆錄,現在已經回家裏了。
杜超看着家門口,這時葉菲家的房門打開了,出來了幾個警察。杜超轉身趁機看了一眼葉菲的房間,他突然吓得倒呼了一口涼氣,驚魂失魄。
那個曾經讓自己神魂颠倒的女人,此刻正躺在門前地闆的血泊之中,地闆一片鮮紅。
她身上穿着的睡衣,像是被野狗撕破了,一條一條的。白花花的肉體全是被野獸撕咬過留下的爪痕,身上的肉被撕得一塊一塊的。内髒已經被吃空了,空洞地肚子,隻留下一些斷腸,大腿露出了白皚皚的骨頭,血肉模糊。
更可怕的是她的頭,她的頭不見了。脖子上還有尖銳牙齒的留下的牙印,應該是被生生扯下來的,斷頸處的肉參差不齊。
杜超驚悚的看着眼前的屍體,一動不能動,他覺的自己快要窒息。他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隻兇猛地野獸,正饑餓的撕啃着葉菲的屍體。
那個幹練的警察發現了眼神呆滞的杜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看了,回家吧”
杜超木讷的走回了家,頭皮發麻,驚魂未定。他滿腦子全是那隻跟在他身後的血紅眼睛,他覺的那一定是一隻野獸,一隻野獸活活把葉菲吃了。
他踉踉跄跄的坐在了椅子上,衣服已經濕透了,分不清是被雨水打濕的還是汗水浸漬的
進門後,妻子發現他的臉色煞白,擔心的問道“怎麽樣了,你沒事吧?趕快換衣服”
杜超伸手攔住了妻子“沒事,就是有點吓着了”
妻子看了一眼又躺在床上睡着的兒子,說“我也都快吓死了,昨天見面還好好地,怎麽半夜就死了呢?而且我們竟然一點動靜也沒聽見”
“不知道,可能是被人……”
杜超的話說到嘴邊又憋了回去,他想起了葉菲的死狀,他也不知道是被人害死還是被什麽野獸咬死了。
“老公,要不我們搬家吧,我害怕……”
“過段時間再說吧,現在搬家恐怕那些警察會把咱當成懷疑對象”
“那你說怎麽辦?這附近什麽人都有,沒準就隐藏着一個搶劫殺人犯呢”
妻子說完轉身背着杜超,肩膀微顫,發出輕微的嗚咽聲接着說道“我到沒什麽,住在哪都行,但是鋼镚呢?他還那麽小就經曆這種事……”
杜超輕歎一聲,從背後環住了妻子的腰,安慰道“過一段時間,我去找房子……”
妻子輕輕推開他,徑直走向了廚房。廚房裏面的爐竈上正放着一口鍋,熱氣沿着鍋蓋突突的往上蹿。
杜超覺的自己瞳孔正不斷的放大,他盯着那口鍋,想起了昨晚的夢,想起了剛剛葉菲恐怖的屍體。他覺的鍋裏好像正有一顆眼睛突兀的人頭正在開水中不斷的翻滾。
妻子在廚房輕聲的說“我熬了一點粥,你一會吃了再睡吧”
杜超身體一震,那個夢裏妻子一字一頓對他說“我、要、你、吃了、她”
杜超的腦海裏不知怎麽突然閃現了一個恐怖的想法,那想法隻是一閃而過,卻令他再也沒法忘記
他感覺妻子就是那頭殺人的野獸!
杜超心裏在發怵,他顫抖着走向廚房,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他緊緊地盯着那口冒着熱氣的鍋,妻子周文靈站在旁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杜超一把掀開了爐竈上的鍋蓋,熱氣噓的他的臉煞白。
裏面沒有人頭,是粘稠的大米和一些紅棗,如同白色的腦、漿在鍋中不斷翻滾。
杜超“啪”的蓋上鍋蓋,轉身進入衛生間,一口吐了出來……
葉菲的案子沒了音信,警察後來隻來過一次,匆匆整理了葉菲的遺物又走了,葉菲的房門還貼着封條。
杜超擔心警察會不會發現他和葉菲的關系,但是想想每次葉菲其實都很細心,和自己聯系之後總是删除聊天記錄,應該不會發現。再說即使發現手機聊天的暧昧内容,自己也有不在場的證據。
杜超這時才發現,他考慮的更多是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其實自己并沒有多愛那個四川女人。
他們之間或許真的隻是被生活壓抑的太辛苦了,一女寂寞的女人,一個苦悶的男人,發生的一段錯誤的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