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的心,陡然一沉。
難道師兄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知道當年是爲了救自己所以害的他父母身亡,全村百姓被滅?
自己一人累得他成了孤兒,他知道真相後竟然沒有一絲怨恨自己?
“陳劍,你到底怎麽了?你心裏到底藏着什麽?”上官雲瑞見陳劍不說話,心中有些急。
要告訴他嗎?陳劍心中遲疑。
他不能任由闫松鶴繼續爲惡,但是也不能親手将自己的父親送上死路。
陳劍覺得自己再糾結于自己的身世已經于事無補,現在的要事是找出闫松鶴勾結撻雪的證據,将這些證據放到闫松鶴面前,威脅他收手。隻有這樣,他才能保全闫松鶴,也不違背自己心中的堅持。
至于報仇,先皇已經死了,上一輩的恩怨不能再延續到下一代。
而要做到這一些,單靠自己一個人是不夠的。
自己一直不想連累别人,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是一個嬰孩的時候已經連累師兄父母被害,自己也險些喪命,所以,就算自己再怎麽努力,身邊的人似乎都還是因爲自己會受到傷害,他不能再逃避了,也許坦誠相對才是最好的方法,再說,關于上官雲瑞父母被害的真相,他也不打算隐瞞上官雲瑞。
不過,師兄如今對自己又是什麽心思呢?
“師兄,你信我嗎?一直以來我對師兄沒有變過,隻是----”
“我都知道。”上官雲瑞站起身,“我一直都信你,隻是你不信我,你甯可自己承受一切你也不想讓我知道。甚至,你爲了我犧牲自己的性命你也從來不曾想過要告訴我!”
陳劍知道上官雲瑞生氣,輕輕道,“你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闫松鶴說出來,你打算瞞我一輩子?你就覺得我這麽沒用,要用你的性命來換我的命!你覺得如果有朝一日我知道真相了,我還會獨活嗎?”上官雲瑞情緒有些激動。
陳劍沒有說話,他等着上官雲瑞冷靜下來,畢竟,這一切,是自己理虧。
上官雲瑞見陳劍低着頭聽自己斥責他一聲不吭,平複了一下心情,重又坐到床邊。
“如果你想告訴我,不管什麽事情,我聽着。”
陳劍看看上官雲瑞,鼓足勇氣,将自己的身世一字一句告訴了上官雲瑞,好幾次,他都不能繼續,但是最終還是艱難地講完了所有的事情。
聽完了陳劍的話,上官雲瑞久久不能言語。
這個驚天的秘密,其中摻雜着陳劍多少痛苦和磨難,從他嘴中說出來,要有多大的勇氣,他現在似乎已經可以明白,陳劍爲什麽會有輕生的念頭。
“你現在打算怎麽做?”上官雲瑞小心翼翼,他不敢問陳劍太多,甚至不敢問當初沖進自己家門的華服之人是誰,他怕自己在不經意間觸及陳劍的痛處。
“我不能讓他再錯下去,我一定要在他鑄成更大的錯誤之前阻止他。”
“怎麽阻止?皇帝對他信任有加,不可能會相信你說的這些。”上官雲瑞道。
“有一個人可以作證,但是我找不到他。”陳劍道。
“誰?”上官雲瑞問道。
“平醫,平大夫,他是他的人,知道他很多事情,包括他要報仇的事情,如果我們能讓他出面,到時候找到證據就不難。”陳劍道。
“平醫?”上官雲瑞奇道,“他竟然是闫---你父親的人?”
父親?陳劍還是對這個字眼有些難以接受。
“他跟随在我----父親身邊多年。上次武林大會的事情他與成大哥也一起參與其中。”
“你說什麽!”上官雲瑞驚道。
“師兄不必生氣,平大夫和成大哥都對我有恩,并不是歹人。”
“他們對你下毒,廢你武功,你還幫着他們!”上官雲瑞很疑惑。
“不,師兄,我的武功并沒有被廢!”陳劍決定把一切都說出來。
上官雲瑞睜大了雙眼,詫異地看着陳劍。
“成大哥和平大夫兩人聯手,成大哥假意廢了我的武功,讓我從江湖的追殺中抽身出來,平大夫後來又恢複了我的經脈,我現在已經無礙了。”
上官雲瑞一把搭住陳劍的手腕,想要确定事情的真實性。
陳劍笑笑,抽出手腕道,“爲了不讓我父親懷疑,平醫用銀針封住了我的穴道,所以在外人看來,我還是一個毫無武功的廢人。”
“你的手腳筋真的沒有斷?”上官雲瑞欣喜若狂,“你不是哄我的?”
“陳劍句句屬實,師兄多心了。”陳劍見上官雲瑞的表情,知道他開心,淡然道。
上官雲瑞激動地抓住陳劍,喃喃道,“你還是好的,你還是好的,就算我到了黃泉,我也有臉去見師父了。”
陳劍知道上官雲瑞一直以爲是他害的自己如此境地,所以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當初他一直對上官雲瑞形同陌路,就是希望上官雲瑞以爲他已經變了,讓他對自己的愧疚之心可以少一點,如今看來,自己的遭遇對上官雲瑞的沖擊還是很大。
“師兄,你可以幫我找到平醫嗎?”陳劍轉移話題,希望可以減輕上官雲瑞的負擔。
“我一定會找到他,帶到你的面前。”上官雲瑞信誓旦旦。“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我會繼續留在他的身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伺機尋找證據。”
“要對付自己的親生父親,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上官雲瑞還是很擔心,以陳劍的品行,他如此善良,怎麽做的了這兩難的事情。
“我一定會撐住,”陳劍道,“我是在幫他,也是在幫我自己。”
“那我們就分頭行動。”上官雲瑞正色道,随後,他神色一轉,“不過這次我要醜話說在前頭,過往的事情我們都不要再提,但是以後如果你還瞞着我做一些你自認爲對的事情,我—我一定會按照師父的遺願,好好教訓你!”
陳劍笑了,這個上官雲瑞,已經完全丢棄了剛開始對自己的那種小心翼翼,如今又回到了師兄的角色上,對自己就像對自己的孩子。
這個,才是我真正的師兄。
皇帝派出去的人忙乎了一夜,始終沒有找到陳劍。而上官雲瑞趁着天色微亮,守衛松懈之時,一個人悄悄溜回了武林苑。
菁華守在學士府,一夜沒睡,一直愣愣地坐在房中等着侍衛們的消息。但是,天色敞亮之時,她沒有等來侍衛的消息,卻等來了陳劍。
看着站在門口的陳劍,菁華憋悶了一夜的心總算落了地,她沖向門口,一把抱住了陳劍。
“我以爲你出事了,丫鬟們說你神情恍惚在荷花池邊,我趕到的時候現你不見了,我以爲你----”菁華邊說邊将頭靠在陳劍肩上,嘤嘤而哭。
陳劍下意識地去扶菁華的肩膀,但是疏忽間,他抽回了手。
自己的父親做了這麽多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身爲人子,萬一東窗事,絕對逃不了幹系,到時候菁華又當如何自處?
陳劍望着趴在自己肩頭的菁華,心中百感交集。
這樣一個善良,一心爲了自己,不顧自己的名節,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的女子,自己怎能辜負她?但是如果自己接受了她,後果可能會更加嚴重。
三月之期?到時候自己應該怎麽辦。
陳劍搖搖頭,努力擺脫腦中那些紛擾的事情,随後,他靜靜地由菁華一直趴在自己身上洩着自己的情緒。
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陳劍便整日跟在闫松鶴身邊,寸步不離。闫松鶴對陳劍這種死纏爛打的方式非常不滿。
“你究竟要跟我跟到什麽時候!”闫松鶴呵斥道。
“到你放棄你的執着,放下這一切的時候。”陳劍道。
“身爲人子,你難道不想爲你娘報仇!你怎麽配當他的兒子。”
“兇手已死,一切都應該了結了,我已經失去了母親,我不能再失去我唯一的親人。”
“你----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懦弱、迂腐的兒子!”闫松鶴火起。
“就算你現在不承認,也抹殺不了你我之間的關系。”
面對陳劍這種狗皮膏藥式的方法,闫松鶴很無奈。雖然要擺脫陳劍不是難事,但是他卻總能在自己意料不到的時候突然出現,讓自己很頭疼。而且,堂堂一個學士一直跟着一個禦林軍統領,在外人眼中也非常不正常,很快,此事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你們兩個在搞什麽名堂!”皇帝很火大。宮裏流言四起,各種猜測二人關系的傳言都有。
“皇上,是陳劍一直對臣死纏爛打,望皇上明察。”闫松鶴搶先一步道。
“陳劍,你是不是太空了,如果你有空,就多陪菁華四處走走,粘着一個禦林軍統領算怎麽回事!”皇帝很不解。這個人,幾日前剛剛跟自己說他懷疑闫松鶴有陰謀,如今卻突然明目張膽地整日跟在他身邊,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皇上,臣敬仰闫大人的風采,想多跟他學習爲官之道而已。”陳劍坦然自若,絲毫沒有理會皇帝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