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與你娘大戰了三天三夜,卻還是分不出勝負。
第四天上,我們已經打到了懸崖邊上,雙方都已經沒有了力氣。
一個不留神間,你娘一失足滑落懸崖,我下意識想去拉她,卻也被帶了下去。
所幸,懸崖下,是一方水池。
雖然我們都身負重傷,但是卻保住了性命。
一晝夜之後,我醒了過來,現你娘還昏睡不醒。
當時的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裏,神情安詳,眉宇間的邪氣也消失殆盡。
我不忍她就此喪命,便将她救了回來。
你娘蘇醒之後,卻似乎換了一個人。
邪魅之氣盡消,那時候的她,如一個溫婉的深閨女子,跟我多說一句話都會臉紅。
相處久了,我與你娘之間便情愫暗生。
我們從懸崖下逃出,找了一處僻靜山腳,過起了男耕女織的生活。
原以爲,我們會一直這樣,平平淡淡地過日子,老天卻似乎并不樂見。
某一天的一個黃昏時分,我在山中砍柴,無意間看到懸崖邊有數人正掙紮着想爬上來。
下意識地,我将那些人救了上來。
看他們當時衣衫淩亂,許久沒有進食,我好心指點他們去家中,而我,則趕到懸崖下去尋找是否還有幸存的人。
也就是這一念之差,注定了我們悲慘的一生。
那時候,你娘一個人在家,看到你們幾個落魄之人求助,自然是出手援助。
誰曾想,那些人非但不知恩圖報,爲之人見你娘美色,竟起了貪念。
他在你娘茶水中下毒,去而複返,玷污了你娘的清白。
後來,我才得知,我救得那些人,是皇宮的人。
爲的,就是當今皇帝的老子,而他的随從,是郭興郭将軍的部署。
一年後,你娘誕下了你,我們卻引來了莫名的災禍。
一群不知名的人闖到我們的家,大開殺戒。
你娘誕下你不久,身子一直不好,我雖然武藝小成,卻終究難以抵擋那麽多的殺手。
情急之下,你娘略施小計,将那些人引至屋内,把你從窗口處遞出來交給我。
我本不想丢下你娘,但是你娘那時候已經觸體内的火鳳之力,将整個房子付之一炬。
大部分追殺我們的人燒死了,而其中一部分逃将出來。
情勢迫在眉睫,我沒有辦法,隻好抱着你逃入山中。
幾天幾夜的躲藏之後,追殺我的人終于在一個山村找到了我。
我曆經艱難,逃到一戶人家,将你交給一個少年,那個少年,就是你的師兄上官雲瑞。
把你托付給他後,我向相反的方向逃去,并最終摔落了懸崖。
苦禅大師正好經過那裏,将我救走。随後根據我的指示,在上官雲瑞家中找到了躲藏在草垛中的你。
後來,等我抱着你回到村莊之時,整個村莊都被夷爲平地,全村沒有一個活口。
向隔壁村子打聽,才知道朝廷說那個村莊有人通敵賣國,被官兵滅了村。
通敵叛國,真是好笑,就算一兩個人通敵賣國,難不成整個村子的人都做了賣國賊。
一群懵懂無知的草民知道什麽,一定是那個狗皇帝爲了掩人耳目,所以下令屠村。
更讓我吃驚的是,不久之後,郭興将軍被滿門抄斬,罪名也是通敵賣國。
在行刑前一天,我潛入大牢看到了郭興。
郭興告訴我,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主意。
皇帝爲了掩蓋自己欺淩你娘的事實,将所有知情人士一律趕盡殺絕。
當時的我,氣憤不已,本想救出郭興将軍,但是他卻拒絕了。
他說自己的家人都被自己所累丢了性命,自己沒有顔面再活下去。
看着他一心求死,我當時就下了決定,一定要讓那個狗皇帝血債血償。
帶着當時還在襁褓的你不方便,所以我将你托付給了萬忠坤,并告訴了他你的身份。
我這麽做,就是爲了訓練你。
萬忠坤知道你的身份,必然不會善待你,你隻有從小經曆磨難,長大了才能助我報仇。
把你送到天山之後,我在因緣巧合之下碰到了平醫。
平醫用他從鬼斧那裏學來的易容之術改換了我的面貌,我憑借着自己的武藝混進了宮中。
沒有想到,我進宮第一天,那個狗皇帝竟然暴斃身亡。
當時的我,心心念念着手刃仇人,老天卻似乎跟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這個仇,不共戴天,我絕對不能就這麽結束了。
老子死了,還有兒子。
既然皇帝如此滅絕人性,那麽我不但讓他斷子絕孫,我更讓他的江山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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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松鶴的雙目中,已經充滿了重重的憤怒之色。
而此時的陳劍,神色卻有些恍惚。
“所以你處心積慮,打垮武林苑、在朝中培養自己的勢力,目的就是與撻雪勾結,裏應外合,好讓你推翻皇上,動搖國本!”陳劍的身體止不住地抖。
闫松鶴說的那一切,讓他難以置信,緊緊爲了掩蓋自己的一個錯處,先皇竟然真的做下了那些令人指的事情?
“不錯!如今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武林苑被我攪混了,自顧不暇,不會再理會朝廷的破事,我在朝中培植的親信已經準備妥當,現在就等着撻雪的大軍到來,到時候我們裏應外合,把皇帝拉下馬!”闫松鶴很激動。“所有的真相,我都告訴你了!”他冷冷地看着陳劍,“我很想看看,如今,你是要繼續維護那個殺了你娘,毀了我們家的朝廷,向皇帝通風報信,送你的親生父親去死,還是要跟我一起,爲你娘,爲你自己報仇!”
轉過身,闫松鶴一把拉開房門,決絕地離開了學士府。
陳劍望着闫松鶴離去,心中悲痛萬分。
闫松鶴說的對,自己必須面臨抉擇。
是背棄親人?還是背棄道義?
先前的他,因爲并不知道生在自己父母親身上的是這樣一個深仇,所以他不理解闫松鶴的行爲,爲什麽爲了報仇竟然會泯滅人性。
可是,現在的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泯滅人性的,并不是闫松鶴,而是那個早已死去的先皇。
爲了一己之利,堂而皇之地用皇家的手段殺害了多少無辜百姓和忠臣義士?
更重要的是,闫松鶴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他一廂情願地想破解闫松鶴的計策,但是卻沒有想過,如果他的計劃真的泡湯,那麽皇家對于這樣一個反賊,會怎樣處置?
等待闫松鶴的,估計不是死那麽簡單。
而自己,身爲人子,真的要送自己的父親上斷頭台?
腦海中翻滾着思緒,陳劍的身子,不經意間走出了房門。
漫無目的的,陳劍遊走在府中。
怎麽辦,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
是斬斷親情,揭露闫松鶴的陰謀,害死自己的父親,還是遵從父意,幫助他奪位亂國,讓華辰動蕩不堪?
陽光下的池水,閃射着瑩瑩的波光,絢爛奪目。
陳劍站在那汪碧水之前,眼神有些迷離。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琉璃鳳凰,看到了那些畫卷。
畫卷中的女子,長飄飄,面若桃花。
女子朝着自己張開了懷抱,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娘,你是來看我的嗎?
搖搖晃晃的陳劍,向着那波光潋滟走了過去。
可是,沒有走幾步,他便覺得自己身子一輕。
眼前的女子倏忽消失,耳邊傳來了陣陣風聲。
陳劍的意識有些模糊,他還未了解情況,便覺自己被人點了穴道。
很快,他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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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們的主子,你們竟然不知道他去哪裏了?”菁華在學士府大聲吼道。
“奴婢奴婢,确實看到郡馬,可是,可是----”丫鬟戰戰兢兢。
“快點找!一定要找到他。”菁華焦急道。
丫鬟護衛們亂成一團,紛紛四散尋找。
陳劍在自己府中被人帶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皇宮,皇帝派了大批人手在全程搜索。
而闫松鶴卻眉頭緊鎖,一直呆在房中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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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縣城一處破敗的宅邸處,此時悠悠偷着一絲黃色的微光。
陳劍,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上官雲瑞正以焦急的神色注視着他。
“是你?”陳劍想起身。
腦中傳來陣陣劇痛,陳劍不禁按住了自己的頭。
“你到底怎麽了?”上官雲瑞見陳劍痛苦的樣子問道。
“我這是在哪裏?”陳劍環顧一下四周,現這裏他并不熟悉。
“這是一處平陽縣城的一處廢棄之所。”上官雲瑞道。
“我,怎麽會在這裏?”陳劍很迷茫,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在學士府的。
“你還敢問我,我倒是要問問,你到底怎麽了?爲什麽神情恍惚地想---投河?”
“投河?”陳劍怔住了。
“難道你自己不知道?我再晚來一步你就成了水鬼了。”上官雲瑞責怪道。
看着上官雲瑞,陳劍腦中突然又浮現了畫卷中的少年。
“師兄,你當初說你被師父收留是因爲爲了救一個嬰孩摔入懸崖?”
“是啊,你問這個做什麽?”上官雲瑞心中一驚,難道?
“那個嬰孩,你是不是藏在草垛中了?”陳劍道。
“這個我沒有跟你說過,你從何得知?”上官雲瑞心中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