撻雪的屋院,卻與華辰相差不多,亭台樓閣,同樣美輪美奂,不輸分毫。
撻雪國都的大街小巷之中,有一幢宅子非常顯眼。
宅子中,院落重重,雕梁畫棟。門前檐下,“将軍府”三個金色大字閃閃奪目。
這裏,便是撻雪大将耶律複的宅邸。
這片表面繁華奢麗的宅邸之間,也有着這麽一個地方,陰冷靜谧,守衛重重。
那裏,便是将軍府的地牢。
此刻的地牢内,正有一男子悠悠醒來。
這名男子,便是當初在戰場上力竭倒地,後被耶律複帶走的平陽府護衛陳劍。
陳劍睜開雙目,木木地看着周圍。
映入眼簾的,先是四周素黑的牆壁,隻有頭頂的一個四方小窗,微微透着光線。
陳劍動了動,現自己的手腳均被鎖鏈鎖上。鎖鏈的那頭,緊緊地釘在牆上。
腳步聲響起,很快,有人從地牢外進來。
“你果然還是活過來了?”進來的是撻雪的大将軍耶律複。
“你----你是誰?”陳劍雙目閃動,一臉迷茫地看着面前的耶律複。
耶律複一驚,轉而惡狠狠道,“少在我面前裝腔作勢,落在我手裏,休想我會被你這種伎倆蒙騙。”
錯愕地看着耶律複,陳劍不由地想掙紮起身。
一陣鎖鏈的撞擊聲,讓他的雙目深深蹙緊。“你,爲什麽要鎖着我?這裏,到底是哪裏?”
耶律複懷疑地盯着陳劍,卻從他的表情中找不到一絲僞裝。
難道他,失憶了?
很不确定地再次看了陳劍一眼,耶律複一轉身,離開了牢房。
眉頭緊鎖,這個人,難道真的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不會是耍什麽把戲吧?
陳劍見耶律複沒有回答自己的話便匆匆離去,正想起身,不料牽扯到胸口的傷,很快剛剛痊愈的傷口處又是一片血紅。
低眉、遲疑,陳劍小心地撫上自己的胸膛。
這裏爲什麽會有傷口?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麽?
空蕩蕩的地牢,似乎隻剩了自己一人,陳劍木然地看着這周圍陌生的一切。
“你醒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牢門外款款踱進一位女子。
那女子雙眸似水,卻似乎帶着淡淡的冰冷,仿佛看透了一切;十指纖纖,卻偶見薄繭淡痕,不似養在深閨;一襲烏,淺淺挽起,更突顯女子的随性。
“你—是誰?”陳劍呆呆地望着那名女子從牢外匆匆而來,一臉狐疑。
女子見陳劍一臉茫茫,朱唇輕啓。
“我是誰你也不認識了?”淺淺的笑意,卻蘊含着滿滿的懷疑。
“還不見過公主!”冷不防,那女子身後閃出一個人。
那人便是方才匆匆離去的耶律複。
“公主?”陳劍沒有動,隻是愣愣地看着面前這位對自己展露笑顔的公主。
“你不記得我不要緊,不過應該記得你自己吧?”女子蹲下身子,靜靜地看着陳劍。
陳劍的眉目間,一如既往的俊朗,眼神中,也是如常的清淺無瑕。
難道,你真的失憶了?女子的娥眉微微蹙起。
“我---是誰?”陳劍隻覺自己額頭兩側,開始隐隐作痛。
不自覺地捂住自己漸漸漲的頭腦,陳劍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暗。
雙手的使力,又使胸口的傷處開始滲血。
那女子見到陳劍痛苦的表情,慌忙抓住他的雙手。“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告訴你!”
陳劍放下雙手,按住胸前的傷口,期許地看着女子。
“公主!”耶律複急步上前,輕聲阻止。
女子示意耶律複退下,随後鋪平地上的幹草,坐到了陳劍對面。
“我是撻雪公主耶律婉兒,我身邊的是我們的征讨大将軍耶律複。你,叫耶律浩。”
“耶律浩?”細細沉思一會,陳劍的目光卻還是一片朦胧。
擡望向那名叫耶律婉兒的女子,陳劍期待着她的繼續。
看到陳劍波瀾不驚的神情,耶律婉兒似乎很滿意。
“你是耶律将軍府的護衛長,受耶律将軍指派去完成一項任務,因爲辦事不力被耶律将軍鎖在地牢以示懲戒。”
“護衛長?任務?”這些陌生的字眼讓陳劍如堕雲霧之中。“爲什麽我會什麽都不記得?”疑雲重重,陳劍将目光投向了耶律複。
“你在執行任務時身受重傷,後來我們将你救了回來,命是保住了,但是昏迷了許久。許是因爲這樣,你才喪失了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耶律婉兒的臉上,飛起一絲淺淺的微笑。
轉看向耶律複,耶律婉兒吩咐道,“既然他已經受過了懲罰,傷勢也還未痊愈,還是放了他吧。”
耶律複烏眉一橫,“公主,此舉恐怕----”
耶律婉兒搖搖頭,“無妨。”
耶律複無奈,轉頭向牢外,“來人!”
門外,很快進來兩個護衛打扮的人,上來爲陳劍解開了鎖鏈。
“還不謝謝将軍!”耶律婉兒站起身。
陳劍站起身來,握着因鎖鏈摩擦而有了絲絲血痕的手腕,遲疑地看了一下對自己并沒有好臉色的耶律複,拱了拱手,“多謝将軍!”
耶律複一愣,驚訝地看着陳劍在自己面前彎下了腰。
“出去後,好好養傷,從今往後,要好好聽從耶律将軍的教誨,如果再惹禍,定罰不饒。”耶律婉兒收斂臉上的笑意。
陳劍愣愣地看着耶律婉兒,随後低眉點了點頭。
“既然他想不起來所有的事情,耶律将軍還是安排一個人負責教導與他!”耶律婉兒轉頭看着耶律複。
耶律複一怔,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不過很快,他便點了點頭。
耶律婉兒微微颔,使了個眼色,自己則轉身往外走去。
“在這等着!”耶律複厲聲叮囑了陳劍,随後轉身向耶律婉兒追去。
“公主,你這唱的是哪出啊?你相信陳劍真的失去記憶了?”
地牢外,耶律複迫不及待地詢問。
陳劍蘇醒後的表現讓自己有些困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相信陳劍,所以還是決定去找了耶律婉兒,希望她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
沒有想到,耶律婉兒見到陳劍後,卻來了這麽一出,讓自己感到大大的意外。
“我了解他,了解他們的師門武藝,所以我相信。”耶律婉兒一臉輕松。
“公主的意思是?”
“那個人曾經跟我說過,冰舞門的掌門都會修煉玄冰寒氣,修煉到最高層之時,體内會凝聚強大的寒冰之氣。修煉之人如若催動内力過甚,這股寒冰之氣會反噬其身、迷失其心智。當初在戰場上,陳劍在重傷之時還強行用内力摧毀了我們的火龍車,這股力量絕對有可能對他産生反噬,而反噬的影響就是導緻他失憶。”
“可是,我們怎麽确定他不是裝出來的。失憶,這也太詭異了!”耶律複還是有些懷疑。
“以我對陳劍的了解,他絕對不是這種人。他這個人,一根筋,執念又太重,不會想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耶律婉兒不置可否。
“陳劍足智過人,公主不是沒有見識過。”耶律複回想起自己精心策劃的對敵之計被陳劍一一破解,心中還懊惱萬分。
“戰場上所用的智謀與現在的情形不同。你不了解陳劍,如果他知道自己落在我們手裏,隻會大義凜然視死如歸,怎會對你卑躬屈膝!”
回想起陳劍方才對自己的畢恭畢敬,耶律複也有些遲疑。“就算如此,公主爲什麽要說他是我的什麽護衛長?”
對耶律婉兒在地牢中說的一切,耶律複還是有些不理解。
“以将軍的智謀,難道不知道本公主說這些的用意?”
“公主是想利用他?”耶律複恍然大悟,“把他放在我身邊也是爲了更好地監視他?”
耶律婉兒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就算他現在失憶,也不代表他永遠不會記起來,到時候,我們可能會養虎爲患!”耶律複還是有些許擔憂。
“這些事情,我還需要去問問那個人!”耶律婉兒繡眉微皺。
“說到那個人,臣到現在還不理解他當初爲什麽要冒風險救治陳劍?”耶律複的眼神中,浮現隐隐的疑雲。
“與那個人一起籌劃了這麽久,經過了這麽多事,有時候我也不理解那個人的行爲。他一方面多番設計陷害陳劍,另一方面,卻一直在暗中幫助他。這次爲了救他,更不惜耗損自己的内力,險些丢了性命。”
“那個人會不會與陳劍有什麽關系?”耶律複疑道。
“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過問,你知道他的脾氣!”耶律婉兒警告。
耶律複怔了一下,眉目間卻是一副不甘心的神色。
“先别管那個人的事情,你去好好安頓陳劍。在他失憶這段時間,我們要好好利用他。也許,可以用他做一些我們原本做不到的事情。”耶律婉兒的眼神中,突然浮現重重陰森。
“爲了确保萬無一失,我們要給他一個身份,而且這個身份要讓整個将軍府甚至整個國都的人都知道。”耶律複沉思道。
“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人,一定要活着!”耶律婉兒死死盯着耶律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