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上的露珠還盈盈在懷,六人便已經結束了晨練準備回住所。
隻是這一次,六人尚在半路中,唐淩的近身兵士便前來帶走了陳劍。
雖然五人依舊對陳劍的來曆和身份存疑,但是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下來,五人都覺得陳劍似乎并沒有什麽不正常的作爲,對他的戒備之心也漸漸放下了。
如今見唐淩派人帶走了陳劍,心中都不由有些忐忑。
自從上次事件之後,他們與唐淩盡量保持距離,對他的命令也是無條件遵守,總以爲唐淩不會再找他們的晦氣,沒想到,才這麽些日子,唐淩就又有所舉動了。
五人放心不下,正商量着是否去找唐淩,陳劍卻回來了。
陳忠良看陳劍毫無傷地回來,心中莫名地松了口氣,“唐淩找你何事?”
看着陳忠良臉上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關懷之色,陳劍笑了笑,“沒什麽,他隻是讓我們明日一早出去打探軍情。”
“距上次出外才三個月,爲何如此之快?”蔣興宗歎了口氣,愁眉深鎖。
其餘四人,聽完陳劍的話,臉色也都冷了下來。
陳劍見衆人神情有異,知道他們在擔心,不由寬慰道,“隻要我們行事小心,應無大礙。”
“上次打探敵情,我們出去十個,回來五個,怎無大礙?”錢守正搖了搖頭,神色凝重。
陳劍一驚,“隻不過打探消息,怎會?”
“撻雪大軍在戰場上屢屢敗給沈将軍,是以他們經常耍些手段,引誘我方軍力潛入,然後各個擊破。每次所謂的打探軍情,大多是敵方的陷阱,我們人又少,又不懂配合,往往深陷其中丢了性命。”陳忠良解釋道,語氣中透露着一絲不甘。
“既如此,爲何沈将軍還要一再派人出去?”
“難就難在這裏。”蔣興宗道,“每次對方都故弄玄虛,有時真有時假,如果不去打探,萬一真是敵軍來犯,那我方豈不是部署不及。”
“所以,沈将軍想到每次讓我們死囚營的人去探聽虛實,如能順利回來便好,如不能回來,最多是損失了些死囚,于大軍兵力無多大影響。”陳忠良補充道。
“隻是一些死囚?”聽着陳忠良的話,陳劍神情冷峻,“堂堂大将,怎可如此草菅性命,就算是死囚,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見陳劍如此直白地表達着自己對沈正的質疑,五人都搖搖頭沒有說話。
陳忠良唇間微動,卻最終還是閉了口。
看着五人低落的神情,陳劍歎了口氣,“也許,隻有沈将軍如此行事才能做軍隊的将領,像我這等婦人之仁,恐怕還是接受不了沈将軍這種犧牲小利而保全大局的做法。”
“命令已經下來了,大家隻好打起精神,今晚早些休息,明日盡早出。”蔣興宗無奈道。
“不1”陳劍站起身,“明日我一人去便可。”
五人一驚,陳忠良擡起頭,懷疑地盯着他,“你一人前去?”
陳劍見陳忠良的神色,知道他又在懷疑自己,隻能一聲苦笑,耐心解釋道,“蔣大叔年事已高,同去會拖累我們,錢大哥太過魯莽,不利打探虛實。鄭大哥和6大哥這幾日晨練之時傷及經脈,不利撤離。”
“那我呢?”陳忠良走上前道,“我年輕,冷靜,又無傷在身。”
“陳大哥還是不能去。”陳劍直視着他的雙目道,“正因爲你年輕,又冷靜,遇事比我們多些智謀,所以你要留下來保全大家。萬一我回不來,唐淩肯定還會要幾位哥哥繼續去打探,那時候,你可以看顧着大家,避免盲目行動。”
“你太高估我了,我也隻是一個死囚而已,沒有你說的那麽足智多謀。”陳忠良拒絕了陳劍的提議。
望着陳忠良那堅定的神色,陳劍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也隻好将實情相告了。”
“大家不覺得奇怪,爲什麽唐淩隻找了我一人過去嗎?”陳劍環視着衆人。“其實這次唐淩真正的命令是讓我一人前去。”
“一人前往?”錢守正半信半疑道,“打探敵情向來都是多人一同前去,互相之間有個照應,怎麽會派你一人前去?”
“其實唐淩下這個命令哥哥們應該知道是什麽原因。”
“難道他是----”陳劍的話似乎提醒了蔣興宗。
“我一直都是唐淩的眼中釘,這次他特意派我一人前去,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這是公報私仇!”6浩傑恨恨道。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更加不能讓你獨自前往。”蔣興宗正色道。
“衆位哥哥放心,不要忘了陳劍身懷武藝,雖然行軍打仗我不擅長,但是要全身而退應該不是難事。相反,如果你們跟我同去,反而會牽累我。”
“你執意要一人前往,是不是還有另外的原因。”陳忠良聽着幾人說話,一直沒吭聲,如今,見陳劍一直勸服衆人,不由開口。
“陳大哥認爲我有什麽原因?”陳劍望着陳忠良的眼神,那雙眼中,滿滿的懷疑。
“打探敵情多人同行一直是我們這裏的規矩,一來是爲了有個照應,二來也可以行相互監督之責。你如此執意,難道另有所圖?”
“說到底,陳大哥還是不相信我。”面對陳忠良如此直接的質疑,陳劍心中不快。
看着二人争鋒相對,其餘幾人都沒有說話。
其實從内心來講,他們不相信陳劍是一個陰險小人,但是陳劍的言行,包括他的一身武藝,都讓五人覺得他不是一般的囚犯。
而陳劍,始終對于自己的身份絕口不提,這讓他們一直放心不下。
如今,陳忠良的一番話,似乎讓衆人的心中更多了一層擔憂。
如果他是一個忠義之士,那此次一個人前去會危機重重,他們怎能放心?
如果他是敵方的細作,那麽一人前去,難保不是通風報信,放虎歸山,他們同樣不能放心。
矛盾之下,衆人都不知道應該站在哪一邊。
最終,還是陳忠良開了口,“你可以一個人去,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們一個條件。”他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把這個吃了。”
陳劍看着陳忠良手中的藥丸,神情一愣。
“這是我從軍醫那裏讨來的,名喚醉夢。顧名思義,服了此藥的人隻要一入睡,就會醉死當中,再也醒不過來。不過,我這裏也有解藥,隻要你能順利回來,我再把解藥給你,就會安然無恙。”
“軍醫竟然有如此神奇之物?”陳劍眯着眼看着陳忠良。
陳忠良怔了怔,轉而正色道,“你不相信?”
“我信,隻是---”陳劍看着陳忠良手中的藥丸,一陣苦笑,他的腦海中,又想起平陽大牢公孫子端給自己的那晚湯藥。
“非是我們不信你,大敵當前,我們一切行事都要小心,一旦有分毫差池,就會累及大局,希望你明白。”
“你不是說死囚營沒什麽可用的價值嗎?死囚的生死對大局也無礙嗎?如今又爲何獨獨對我如此不放心?”
“你的身份來曆我們都不知曉,不管是不是對沈将軍的大軍有所牽累,我們都要保證萬無一失,所以-----”
陳忠良的話還沒有說完,卻突然怔在當場,再也張不了嘴。
陳劍在陳忠良說話的時候,接過他手中的藥丸,一仰頭,吞了下去。
“你---你當真吃了它?”陳忠良非常吃驚。
“怎麽,陳大哥這藥丸本不就是爲我準備的嗎?”陳劍見陳忠良如此吃驚,微微一笑。
“其實你們此舉,明顯是防兵不防賊。第一,如果我是細作,憑我的武藝,随時可以一走了之,何必等到去打探軍情的時候再走。第二,如果我真想走,憑你們幾個根本攔不住我,你們憑什麽會認爲我會受你們的要挾,服下這藥。第三,就算我服了藥,打探軍情時我大可以不必一走了之,回來謊報軍情,騙取解藥,然後再逃之夭夭即可。所以,你們此舉,根本就試不出我是不是細作。”
陳劍所說的三點理由,完全打動了衆人。
蔣興宗本就對大家懷疑陳劍有所保留,聽完陳劍的解釋後,他立馬轉向陳忠良,“他既然如此坦蕩吃下藥丸,我們應該相信他,把解藥給他吧。”
鄭志雄也道,“出去了,可能會有很多不可預料的事情生,萬一因爲事情有變,拖個幾天回來,我們不是害了他?”
對于大家的話,陳忠良沒有反應,隻是死死盯着陳劍。
陳劍見陳忠良似乎并沒有放下疑慮,歎了口氣,“算了,其實服了這藥也有好處,我一直想着自己已經中了毒,就會千方百計想回來,行事的時候也會果敢一些。”
其餘四人見陳忠良一直不說話,都紛紛搖頭,他們沒有理他,而是走上前與陳劍細細訴說以往打探敵情的詳細經過。
陳忠良一直看着陳劍,看着他在四人中間認真傾聽,雙眉時松時緊。
入夜,衆人都已經沉睡,隻有陳劍,依舊坐在房中閉目調息。
陳忠良從床上起身,輕輕來到他身邊,靜靜地看着他,不說一句話。
良久,陳劍睜開眼,“陳大哥,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