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會兒,他倚着鋼琴,雙手插在西裝褲兜裏:“剛才得到的消息,季南已經找到了季流年,現在正在趕去的路上,我想,除了季南外,應該還有别人也找到了他。”
季凱點到即止,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就算他沒有說完,我也猜得到,現在的季流年很危險。
我的心底翻騰着,卻格外沉靜的瞧着季凱,按照他的立場,他不是應該等季流年死了才告訴我嗎?爲什麽現在就告訴了我?
很快我就想明白了,他這是想用季流年威脅我?還是想與我做交易?
我剛想透,季凱已經道:“我可以幫你把季流年帶回來,并且護他平安。”
在他停頓的空擋,我已經問出聲:“你的條件呢?是什麽?”
“嫁給我,我要你嫁給我。”
季凱的眉眼都透着認真,我知道,不是在開玩笑,也沒有在開玩笑。
嫁給季凱……
我的拳頭攥起又松開,一時間難以抉擇。
季凱催促道:“你若是再拖時間,見到的,隻會是季流年的屍體。”
我不想嫁給季凱,但是若是不嫁給他,正在危險中的季流年誰去救?
最終我心一橫,沉寂的溢出一個字來:“好。”
“你在這裏等我,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把他帶回來。”得到我的答案,季凱幹脆利落的轉身就走,突然,他又頓住了,揚聲對我說:“同樣的,也請你記住你答應我的事。”
季凱離開後,我渾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有些話,一旦出口,就覆水難收。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提起力氣起來,我走出這棟别墅,朝着季家大門的方向走去,我要在第一時間看見他們,知道季流年還活着。
我用這樣的方式打發着漫長的等待,用這樣的方式等他們回來,用這樣的方式去疏散我心底的荒涼和疼痛。
季流年……
我閉了閉眼睛,覺得難過。
一想到以後我的人生裏都沒有了季流年,一想到以後那個陪在我身邊的人是季凱,我就無法忍受。
我覺得悲傷,難受,卻并沒有哭泣,因爲眼淚,似乎已經成了奢侈,所以我不想它流下來。
我仰起頭,看向天上的星空。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走了多久,我蹲在季家莊園的大門口,盯着黑漆漆的地面不知道看了多久,終于有燈光照了來。
是他們回來了嗎?
我猛然擡頭,站起身,等着車子靠近。
車子開到我面前的時候停了下來,前面的車裏走出來一個人,同時,後面的那輛車裏也走出來一個人。
随着兩人的靠近,我聞到一股血腥氣。
耀眼的車燈太刺眼,讓我有些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誰是誰,但是通過他們的穿着,我辨别出從後面那輛車裏走出來的人是季流年。
我沉在他還活着的喜悅中,剛邁開腳步準備奔上去,卻被人抓着拽進懷中。
“你在這裏幹什麽?”是季凱。
被季凱這一帶,原本正面對着季流年的我一下子就變成了背對着他。
我聞着季凱身上的血腥氣,隻覺得内心恐慌。
因爲我看不見季流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傷了,更不知道,他看見我被季凱抱着會是怎麽樣的不舒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答應季凱的事情。
我想,如果被他知道我答應了季凱的條件他才去幫的忙,自尊心強的他隻怕是會接受不了吧,會覺得自己窩囊。
我覺得亂,覺得難受,心裏堵得慌,更覺得疼。
我擡起手扶在季凱的臂膀上,很想推開他,但是最終,我的手還是軟了下去,什麽都沒有做。
心思百轉,我剛被季凱擁進懷中,下一刻季流年就走過來了,他拽開我,揮手和季凱打了起來。
季流年的腿上有傷,起初的時候他的确是占了上風,但是很快,他就被腿上的傷拖累,動作有些遲緩,也挨了兩拳。
他們不顧我的吼叫和阻攔你來我往,這個時候,又一束燈光照來,在後方,又停了一輛車,車門打開,車子上也下來一個人,是季南,他坐在輪椅上,被人推着走了過來。
“季凱,你真是讓我意外!你居然幫一個外人!”随着季南陰郁的聲線,季流年和季凱紛紛停了下來。
他們放開彼此,季凱抹了把唇角的血迹,即便挂了彩,一身狼狽,筆直而站的他還是那麽的器宇軒昂。
“季流年不是外人,至少在爺爺面前,他還是季家的孫子。”季凱淡淡道。
“爺爺已經死了,所以他已經不是了。”季南沉怒。
“我說是他就是。”季凱神色淡然,身上散發着獨屬于他的冷酷氣場,
“你這是在正式向我宣戰嗎?”季南森冷的問。
季凱懶得與他糾纏:“你要這麽認爲我也沒有辦法。”
季南還想再說什麽,他的司機走過來在他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季南的表情有點不太好看,他對季流年說:“父親說,既然你回來了就過去見見他。”
季凱的車子開走後,季流年這才走向我,季凱看了我們一眼,像是在生氣,最後他也坐上車走了。
但是,他上車前的那句提醒卻讓我整個人都僵硬了,他說:“别忘記了你答應我的事。”
随着他的話,我僵在原地看季流年而沒有動,唇瓣顫抖着,眼睛卻幹幹的,我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我喜他活着回來了,悲的是,我已經答應了季凱。
季流年也站在那裏,他遠遠的看着我,唇角挂着笑:“還傻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過來,難道就不想抱抱我?”
我一心的苦悶被他這句話鬧的哭笑不得,我慢慢的走過去,還來不及撲進他的懷中,就已經被他拉着撞在他的胸膛。
他的手臂緊緊的抱着我,像是要将我捏碎了揉進他的身體。
我頓了一下,這才擡起手抱住他,緊緊地抱着,心底的酸澀讓我難受,連帶着眼睛也跟着發酸,我咬着唇瓣,隐忍下心底的那些難受,最後慶幸的歎了一句:“你沒事就好。”
是啊,他沒事就好,隻要他沒事,其他的根本就不算什麽。
我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氣,再次呢喃出聲:“你沒事就好。”
“少爺,我們先上車吧。”小許打開車門:“老爺還等着要見你呢。”
季流年這才放開我,拉着我一起上車。
車子在那棟白色的别墅前停下,屋外的燈光照亮了周圍的事物。
當我和季流年從車裏出來,當他站在我的面前,我這才看清他身上那些污迹的東西不是泥,也不是灰,而是血。
我也出入過手術室,早就見慣了這樣的血腥,但是此時我還是被他身上的紅給吓到了,其實那紅并不多,也并不誇張,隻因爲出現在他身上,所以我才會覺得心驚。
看出我的擔心,他揉了揉我的頭,淡笑:“放心,我很好,這些都不是我的。”
季流年拉着我一起進屋,小許已經體貼的去樓上給季流年放了熱水,讓他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然後去見季爸爸。
時間不允許我們再繼續煽情,季流年去了浴室,而我,找出醫藥箱在屋中等他出來。
很快,浴室的門就打開來,已經一身清爽的季流年走了出來。
“先上藥吧。”我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下。
他瘸着腿坐過來,撩開浴袍露出大腿上的傷口。
他洗澡的時候很小心,傷口并沒有沾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