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年斂眉,不動聲色地掃了眼那隻挽着他手臂,不盈一握的皓腕,沒有拒絕,亦沒有不悅。
我靜靜的看着他們,無悲無喜。
我早上原本有很多話想對季流年說,可是現在,我的頭腦卻是一片空白,更沒有要對他說話的欲望,因此我隻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之後就打開車門上了我的車。
在後視鏡裏,我看見霍思靜的意外和季流年的平靜悠遠。
我情緒不高的回到家,前幾天弄的花已經凋謝,我媽又要重新弄一瓶花擺在房間裏,因此她又在跟那些花作鬥争。
我叫了聲‘媽’朝樓梯走去。
她從手中的活中擡起視線看了我一眼,不鹹不淡的道:“回來了。”
我恹恹的‘嗯’了一聲,上樓。
路過書房,我聽見爺爺和父親的說話聲,讨論什麽,聽着,似乎是在讨論那項研究項目的問題,兩個人的聲音都有些低沉和凝重,像是天要塌下來似的。
看來,那項項目最終還是與喬家擦肩而過了。
事關喬家利益和榮辱,我卻對這個話題提不起興趣來。
我默默回房,關上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開始出神,想到早上的事情,我的腦子依舊是亂的。
想到最後,我想的頭都疼了,我猶豫了很久,最終決定不要将這件事告訴給喬宇,我想再等等,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麽。
第二天我一到醫院,就被黑無常拽着出了醫院,我問他去哪裏,他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将我塞進了車裏,而且還是我的車裏。
“開車。”黑無常嬉笑道。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啓動車子開車。
在他的指示下,車子來到海邊的碼頭上,而此時,這裏已經停了好些輛車子,在岸邊,站着男男女女好些人,在那艘白色遊輪的映襯下,衣鮮靓麗的他們顯得格外明豔動人。
我們一下車,就已經有人道:“劉少來了。”
我走近,這才看見喬宇也在,而他身邊的女伴,似乎是又換人了。
看見我,喬宇走了過來:“你怎麽也來了。”
我沖黑無常揚了揚下巴:“他拉我來的。”
喬宇的眼睛閃了閃,饒有興趣的對我說:“他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絲毫不上心:“那又如何。”
喬宇收斂笑意,一本正經的對我說:“無論如何,你還是小心點的好,這位劉少一肚子的爛水,手段也是極其不堪。”
知道喬宇說的是真的,我也上了心,點頭:“我知道。”
“季二少也來了,人齊了吧。”
聽見這話,我轉身看去,就看見季流年和霍思靜從車上下來,兩個人穿的像是情侶裝一般,都是一身粉色,唯獨季流年脖子上的領帶是紫色的。
粉色,這樣女孩子氣的顔色,穿在季流年的身上卻一點都不娘,反而柔和了他眼底的那幾分銳利,讓他變得更加謙謙君子。
我的視線落在他脖頸上的領帶上,眼睛像是被什麽紮了一般,有點疼。
想到季南的事情,我的情緒瞬間又被複雜取代。
喬宇疼惜地揉了揉我的頭,我對他笑了一下,表示我沒事。
我腰間一緊,黑無常這時走過來攬着我對衆人道:“人到齊了,都上船。”
“劉少今天是壽星公,當然要第一個上船才是。”
我了然,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于是,黑無常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攬着我第一個登上那艘遊輪。
來的人很多,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
一上船,就已經有人将準備好的水果以及餐點端上來。
黑無常端了一杯牛奶給我,“吃早餐了嗎?”
我接過牛奶道了聲‘謝謝’。
有人揶揄:“這太陽還真是打西邊出來了啊,劉少居然也懂得憐香惜玉了,這可是奇聞。”
衆人的視線紛紛投向我和黑無常,我不舒服的皺起眉,沒有說話。
黑無常的手自然親昵的搭在我的椅背上,邪笑着揚眉:“那也得看是誰。”
我出神地摩沙着我手中的牛奶杯,不曾對任何人投去一瞥。
生日宴會要晚上才舉行,白天那些人都是各找各的樂子玩兒,有呆在房間裏談情說愛的,有打牌的,有玩球的,有聊八卦的,也有看電視的,總之這上面設施齊全,你想玩什麽玩什麽。
我撇嘴,這劉少過個生日,還真是大手筆。
黑無常找了一幫人打牌,嗜賭的我看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趣。
其實我并不是真的嗜賭,隻是因爲我喜歡看季流年給我收拾爛攤子,看着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甩下一大筆錢給我買單,我覺得開心,時間一長,也就喜歡上了這樣的樂趣和惡作劇。
船早就已經駛離岸邊,我站在甲闆上,風吹起我的長發,撩到淩亂,我順了又順,最後還是要被它吹亂,于是我幹脆不管了讓它亂去。
感覺到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我側眸,就看見是季凱。
季凱,季流年叔叔的孩子,我跟他經常見面,卻并不熟。
豪不誇張的說,我以前經常進出季家莊園,甚至經常與季凱見面,但是我卻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熟悉的陌生人,大概也就是這樣。
季家的水很深,我一直都知道,季家孩子多,可是季家掌門人卻隻有一個可以坐,這其中的鬥争可想而知。
毫不誇張的說,皇位之争也不過如此。
季家人之間都帶着面具,哪怕是親兄弟,亦是如此,你們永遠也看不清看不透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麽。
而季家人,我接觸的最多的也隻是季流年及他的父母。
那座神秘的季家莊園,龐大,神秘,卻又無比冷漠疏淡,冰冷的沒有人情味。
季凱在我身邊站了一會兒,這才對我說:“你不覺得太巧了一點嗎?他誰都記得,卻偏生不記得你。”
我知道季凱話中有話,他要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季流年在裝。
至于爲什麽裝,要麽他是想抛棄我,要麽他是在保護我。
這是從别人的角度以及我的角度得出來的兩個不同的答案,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一向不曾與我有過接觸,甚至不曾與我說過話的季凱今天卻主動找上門來與我說話,肯定有着他的目的。
雖然他的話已經勾起了我的情緒,但是我依舊表現的極其不以爲然。
我态度冷漠的問:“我們很熟嗎?”
季凱笑了一下,也沒有強調或者執着什麽,他知道他的話已經帶到,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自然沒有再浪費唇舌的必要。
他邪肆的搖晃着手中的紅酒杯,裏面的液體在杯壁上晃蕩,腥紅的液體就像他臉上的笑,他潇灑的一飲而盡,恣意退場。
我的心像是我的頭發一樣淩亂,因爲我害怕真相是欺騙,從頭到尾,季流年都在欺騙我,說不定,我也隻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可是我并不相信,我從小認識的季流年,他對我的好那麽真實,怎麽會是棋子呢?
雖然不信,可是我依舊不能确定。
人都是會變的,季流年不說并不表示他對利益對權勢對季家掌門的位子不在乎。
身側的位子再次被人占據,哪怕不用側眸,我也已經知道是誰,一襲粉色紗裙的霍思靜,今天她和季流年一起出現的時候,這副裝扮的她就已經在我的腦海中留下深刻印象。
不得不說,氣質溫婉的她很适合粉色。
“我聽見季凱對你說的話了。”同樣的,她的手中也拿着一杯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