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吵人的電話聲中,他終于不得不起身去拿起手機躺在床上接。
我不知道那邊的人說了些什麽,隻覺得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蹭’地從床上坐起來。
我轉身去看他,隻在黑夜裏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
他站起身,一向斯文的聲線有些沉郁的對電話說:“你看着,我馬上就來。”
挂上電話,他就開始找衣服穿,我坐起來問:“出什麽事了?”
他站在衣櫃前轉身,邊扣扣子邊對我說:“你在家裏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哦。”我應道。
穿好衣服,他走過來突然又拽着我将我壓在身下,他伏在我的上方,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夜色太濃,因此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卻還是感到他的凝重。
他不由分說,低下頭給了我一個近乎窒息的深吻,這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放開我:“在家乖乖等我。”
這樣感覺讓我有種戀愛的甜蜜,我忍不住的勾起了唇線點頭:“嗯。”
他走後,我便再睡不着,隻覺得事情發展的太快太突然,明明前一秒我還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而現在……
我有種夢般的不真實,傻笑着輾轉難眠。
客廳裏的電話叫不停,我起身下床去接。
我坐在床邊找鞋,找不到鞋,我幹脆也不找了,直接起身,赤着腳走出去。
我打開客廳的燈,走過去接起電話:“喂。”
“來醫院。”是蘇凡。
聽見這話,我首先想到的是楚楚出事了,于是我焦急的問:“楚楚怎麽了?”
那邊的蘇凡沉默,這壓抑的沉默敲打在我的心上,煎熬着我的心,害怕的我卻又不敢問,但是他也并沒有沉默多久,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姐姐出事了。”
我有些懵:“誰?”
“你姐姐她又自殺了。”
姐姐?又自殺了?我有些呆,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最後我聽見他說:“我已經派人來接你了,也派人去接了你母親,希望你們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我手中的電話掉在地上,‘砰’地一聲摔的嘎嘣響。
我的腦海中出現出蘇凡的話,我已經派人來接你了,也派人去接了你母親,希望你們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
我搖着頭,一點都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這段時間,我雖然很少與姐姐見面,雖然每次打電話她都态度不好,可是她一直都有給媽媽打電話,每次她一直都說她很好啊,我不信她會……
陷在震驚中的我,半天回不過神來,有些呆呆傻傻的撥通我媽的電話,電話沒一會兒就被接起。
“喂?”聽見母親的聲音,我的聲音堵在喉嚨,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說姐姐的事情,她剛經曆過喪夫之痛沒多久,如今又要經曆喪女之痛,這叫她怎麽沉受?怎麽受得了?
我呆呆的聽着她的呼吸聲,久久不說話,母親有些不耐起來:“喂?哪位?怎麽不說話?”
我吸了口氣,提起好大的勇氣才叫了聲‘媽’,她驚訝:“童悅?你出來了?你現在在哪兒?怎麽沒有回來?”
突然她意識到什麽,然後急急的,有些薄怒的問:“你和蘇凡在一起對不對?”
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顫着聲哽咽的說:“媽,姐姐住院了。”
“你姐姐住院了?那得趕緊去醫院。”我聽見那頭她起床的聲音,沒一會兒她又說:“我這邊有人敲門,我先挂了,一會兒到了醫院再說。”
聽着電話裏的盲音,我知道,是蘇凡的人來接她了。
想到蘇凡的人一會兒也要來接我,我趕緊将自己的衣服也換上。
我想起上次買的那幾身衣服,雖然是春夏的款,穿着或許會有點冷,但是我已經顧不得那麽多。
打開衣櫃,我意外的發現,衣櫃裏面多了許多我的衣服,有厚有薄,我呆愣了一瞬,心也暖了,我知道,這是蘇凡帶回來的。
我剛換上衣服,樓下就傳來了車子的引擎聲。
來接我的人是小四,看見我,他對我感激一笑,簡單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不用。”
說話間,他已經給我打開車門,我坐了進去。
之前接到電話的時候,姐姐出事的事情對我沖擊太大,因此沒有來得及想,如今我這才有些奇怪,姐姐出事,爲什麽蘇凡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除非……
那個想法剛在我的腦海中冒出來,我已經張嘴問小四:“我姐姐出事,他怎麽會在第一時間知道?”
小四撇眼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像是不明白我爲什麽要這樣問似的,過了幾秒,他應該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臉上奇怪的表情也紛紛收起:“想來蘇哥也沒有跟你說,他知道你擔心你姐姐,所以就找了任家公子協商你姐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麽,總之最後任家公子與你姐姐離婚了,蘇哥帶走了你姐姐,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接受治療。”
我沉默,心中五味成雜。
很快就到了醫院,小四知道我急,跟着我一起急急忙忙的從車上下來,帶着我去找我姐姐。
母親已經到了,走進病房,我就聽見她嗚咽的哭聲。
我的腦海中回憶着姐姐曾經的音容笑貌,不知道是震驚還是害怕,總之我難以接受她還這麽年輕就要離開的事實。
虛弱的她正和媽媽說話,唇角帶着淡淡的笑意,有種解脫的快意。
看見我,她唇角的笑意更加盛大了,美麗動人的像是一朵百合,透着清純娴雅,與我記憶中那個姐姐重疊在一起。
“悅悅……”她微笑着軟軟的叫我。
我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掉了下來,我哽咽的叫她:“姐……”
她對我伸出手,我握住她的手,她緊緊的,很用力的握住我的手,像是要将我的手背挖掉一塊肉,我知道,她這不是在恨我,因爲她的眼底并沒有恨,面容上還帶着恬淡的笑。
母親嗚咽着讓開了一些,我趴在床邊,與她說話,姐姐笑着說:“悅悅,不要恨我,我隻是找不到發洩的點,所以才會傷害我最親的人,我知道我不對,我不好,傷了你。”
我搖頭:“我不恨你,真的不恨。”
她恬靜的點頭,然後又繼續說:“我之前的确是有怨過你,但是我真的從未怪你也從未恨你,你是我們家的公主,是我最疼愛的妹妹,我怎麽會讓你不幸福?”
這一串話下來,她已經開始喘息虛弱,臉色蒼白。
“我懂我都懂,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你一定會沒事的,等你好了我們再慢慢說。”眼淚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對哽咽着對她說。
她淡笑着搖頭:“來不及了……悅悅你聽我說。”
她緊緊抓住我的手,她的話讓我悲傷,讓我心疼,我點頭:“你說,我在聽。”
她氣若遊絲的說:“我多少了解一些你和蘇凡之間的事情,我看的出來,蘇凡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你,所以我就想刺他一下,悅悅,我不想你跟我一樣,那個男人,哪怕是我嫁給别人,他也不敢出現,不敢搶婚,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我嫁給别人,他甚至孬種到任我打掉孩子而無動于衷,我一直都在給他機會,可他卻一直都在退縮。”
她凄清的笑,蒼涼而悲哀:“這就是我曾經愛過的男人,嘴裏說着愛,說着舍不得我,卻又不敢爲我做任何事。”
我心疼起她來,嫁給自己不愛的人,愛的人又那般軟弱,當時的姐姐,該是多麽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