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牧淮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看着徐硯濃說道,“大人,您可曾聽過一句話,叫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我剛剛描述的手無寸鐵,不是說我不會功夫,而是當時沒有任何武器。對方卻是一個拿着兇器,窮兇極惡的刺客。
我雖然從小跟着哥哥習武,但是從未真正與人交手過,也沒有動手殺過人,卻突然眼看着一個人死在我面前,那樣的場景,真的太可怕了。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什麽招式都不記得了,隻想着跑出去,跑出去找我哥哥,隻想着活命而已。
而且刺客要拿什麽武器,豈是我能夠左右的呢?大人,這句話你應該去問刺客,怎麽會來問我?”
(當然,刺客就是我)
說着說着,虞牧淮有些哽咽,接着她低頭開始假裝抹眼淚。
徐硯濃見多了犯人想要博取同情大聲哭嚎的場景,因此現在也是面無表情。倒是一旁的司務從兜裏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了虞牧淮。
“謝、多謝”
虞牧淮一邊擦眼淚一邊暗暗擡頭瞟了對面一眼,卻見徐硯濃對自己的哭泣完全無動于衷。
她不禁内心有些着急,這人到底是信了還是信了呢?
被對方發現了自己在瞟他,于是虞牧淮幹脆擡頭大大方方看了過去。
“大人,這件事情我是受害者,而且我也被那刺客所傷,現在傷口還痛着。我坐在這裏接受您的問話,是身爲遠昌國子民的義務。
但是您這樣秉持着懷疑的态度,我卻是有苦說不出。不知您爲何要質疑我的供詞,何不花這個時間去尋找真兇呢?”
徐硯濃審訊了諸多案件,大多數人見到大理寺這些冰冷的官員都是驚慌失措,或者極力否認亂了陣腳,鮮少見到會有人會條理清晰來反問他的。
倒是有點稀奇。
他雙手抱臂,向後靠在椅子上,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說道,“本官在當天就去查看過嶽府,詢問了當日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人看到過你口中所說的黑衣人。
距離那個偏僻小院比較近的高牆上也沒有腳印或者攀爬過的痕迹,請問這樣的情況下,難道刺客是憑空變出來的?”
虞牧淮直視着徐硯濃的眼睛,并沒有退避的意思。她明白,對面這位大理寺少卿,是真的和自己杠上了。
“大人,那日嶽府中到訪的來賓衆多,還有府中大大小小的妻妾婢女護衛膳夫等等,加一起應該有數百人。
這麽龐大的數量,請問大理寺裏面的官員在短短這兩天内,就能夠一個個細緻的問過去嗎?
就算再細緻,想必也沒有審問我這麽細緻吧。您确定他們說的都是實話?難道不能是有人與刺客串通好的?您能懷疑我的供詞,何不也去研究下婢女賓客的供詞,看看他們有沒有與外人做交易。
您能确定賓客中沒有與龐公子有仇的?您能确定所有婢女護衛都是幹幹淨淨,沒有被人收買過?
就算無人在内接應,至于大人您說的牆面的痕迹,若對方是一個專業的刺客,抹除掉自己進來過的痕迹,并不是一件難事吧。”
徐硯濃聽着聽着,嘴角竟然微微上揚,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這看在虞牧淮眼裏,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年輕的大理寺少卿鼻子哼了一下,發出一聲輕笑,說道,“其他證人的身份、是否有動機、幹不幹淨如何本官自會去核實,這一點無須你來操心。
若真像你所言,對方是一名專業刺客,又怎麽會拿這樣的武器來行兇?”
得了,又繞回去了。
虞牧淮差點翻了個白眼,但她憑借良好的心态穩住了。
“大人,您爲何緊追着我不放,做出勢必要找出我供詞漏洞的模樣呢?”
徐硯濃搖了搖頭,“此話有些不對,本官并非緊追你不放,也并沒有任何針對你的意思。而是出于辦案的嚴謹,想要尋求真相,爲死者做主。”
做主?爲龐元那樣欺壓良民女幹yin民女橫行霸道的人渣做主,誰爲他曾欺壓過的人做主?
的确,在虞牧淮曾經的世界裏面,犯人也有人權也能找律師辯護。但是虞牧淮現在不是法官不是律師,她也不是那麽遵紀守法的人。
不然就不會去盜墓了。
不過虞牧淮隻是在心裏譴責了一番,并沒有說出口。
畢竟她是裝作之前不認識龐元,突然對龐元表現出憤慨的情緒,多少有些怪異。
而且現在找不出她殺死龐元的動機,沒有動機,她的行兇可能性減少一半。
虞牧淮自信,隻要咬死不承認自己認識龐元,大理寺就拿她沒辦法。
“秦舒萌,本官倒是沒料到,秦大将軍的妹妹,竟是個如此伶牙俐齒巧言善辯之人。不過你越是如此,本官對這個案子就越有興趣了。”
看着徐硯濃帶着戲谑表情的面孔,虞牧淮隻覺得一口氣堵住,緩不上來。
所以說,她爲自己辯駁的那些話,反而讓這位大理寺卿更想要深入挖掘這個案子?
呵,做夢,我什麽都不會被你挖出來的。
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有些劍拔弩張的時候,外面突然來人,表示有事情向徐硯濃通報。
徐硯濃站起了身來,走之前還深深看了虞牧淮一眼。
虞牧淮鎮定自若維持着臉上的表情,目送大理寺少卿離開的背影。
等到審訊她的兩人都從房間出去之後,虞牧淮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
“太難了太難了”她心裏默默念叨着。
在決定要痛下殺手的時候,虞牧淮就做好了要面對遠昌國司法機構的準備,但令她意外的是,前來審訊的人竟然會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而且還是個處處挑刺挑毛病的人。
虞牧淮雖然曾經是個考古學生(盜墓賊),但是她和師父那老頭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他們謹守規矩,不亂破壞墓室,不毀壞無法帶走的寶貝。
每次出來墓室的路上,還會花費不少時間抹平他們留下的痕迹。
就連轉手倒賣,也會小心翼翼不留痕迹。
因此從未被jing察抓到過。
甚至有一次虞牧淮與同學去學校負責的陵墓學習之時,遇到的正是自己曾經掘過的墓,她也會裝作十分淡定的模樣。
過程中虞牧淮差點脫口而出一些寶物的位置,幸好她及時收聲。退後一步,之後全程低調的在隊伍末尾,避免有任何會暴露自己的發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