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漁和白狐一追一逃,現在的落腳處是城南的一處小樹林——在古代,城鎮裏面别說是小樹林,還有稻田、魚塘甚至包括野獸在城裏漫步。
小樹林裏面很幽靜,也很适合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沈漁其實還能逃的更遠,不過他選擇了這裏,就是看看有機會沒有和白狐來個最親密的接觸。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沈漁是還是希望能夠和平解決,因爲他不一定能殺人滅口。
沈漁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搞身份扮演,似乎總是不順利,都是很快被人揭穿了。
張寶,是沈漁行走江湖,曾經用過的名号之一,現在知道真相的隻有楊家姐妹,大部分人都認爲這是另一個人,擅長使用火焰刀,在佛門呆過,有極少數人可能從高家哪裏得知,張寶是沈漁的師兄等等,同樣修煉的是純陽童子功。
白狐想必也是從某個隐秘的渠道,得知了這個消息,至于說白狐爲什麽認爲不是沈漁,是因爲武功的緣故。
沈漁從來沒有展現過佛門的武功,包括地藏八刀和瘋魔杖法,如果沈漁有這樣的武功等,何苦和雷音寺打的你死我活,大家認個同門師兄弟,聯合起來做事多好?
想必雷音寺一開始就會和沈漁搞好關系,沈漁也不至于後來和雷音寺往死裏戰鬥。
“大嬸,你認錯人了吧?”
“呵呵,你說你不是,那就不是了?”
白狐偏着頭看着沈漁,仿佛看到了一朵花。
“你到底是沈漁還是張寶?”
“這個有區别嗎?”
“你是沈漁,我是一種對你的方式,你要是張寶,我對你是另一種手段。”
“這個呀……”
沈漁摸了摸下巴。
他這一次來到黑土城,很倒黴的碰上了狐族的宗師高手——前不久他遇到的兩位玄字輩高僧玄苦等人,他們的戰鬥力非常強,但并不是宗師高手,隻不過是修煉到了巅峰的先天高手。
雖然隻差一線就是宗師高手,但是這一線,卻是天壤之别。
要成爲宗師高手,必須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規則的力量,就像是楊玉環,一口氣讓沈漁看了都心寒。
沈漁和白狐交手,對方壓着他打,而且這還是沈漁是純陽童子功天生克制寒冰系功法的緣故,不至于打幾下就全身被凍住,如果變成了别的宗師高手,結果更加的麻煩。
白狐剛才動手的時候,始終沒有下殺手,隻是想着擒拿他,不然,他也不會逃這麽長時間。
“我是張寶,帶師學藝的,所以,你明白我的苦衷了吧。”
“苦衷?”
“嗯,我小時候遇到師傅,他傳了我純陽童子功,可惜熊大師當時有事情,傳授了我純陽童子功之後就離開了,招式等方面,我卻是另有機緣,我曾經遇到了某位高僧,他傳授了雷音寺的一些武功讓我修習。
地藏八刀就是那時候學的,包括火焰刀,我之前一直在山中習武,直到師弟請我出山幫他,我就來到了揚州城,誰能想到,各種因素之下,師傅和雷音寺發生争執,我隻能遠遠的避開。”
沈漁裝出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些故事都合情合理,其中一些細節如果去查,還能找到痕迹,發現張寶說的确有其事。
“對我來說,師傅更加親近一點,我要站在師傅的一邊,所以師傅和雷音寺作戰之前我去了别處做事,直到最近才回來,知道雷音寺損失慘重。
我并不會爲雷音寺拼死拼活,但無論如何雷音寺和我有關系,也不能坐視不理。
現在師傅和雷音寺打完了,我就過來看看,看看能不能居中聯絡,消弭雙方的仇恨,或者說隻是作爲遊客看看,能否幫上一些無辜的人,請放心,閣下和雷音寺的恩怨,我不介入。”
“你說的是真的?”
“當初傳我武功的是那位高僧,而不是雷音寺,他傳授我武功心法,我幫他完成心願,中間我也冒險了多次,甚至差點丢了性命,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高僧那邊我恩怨了解,我并不欠雷音寺什麽事情。
白狐大人,我隻是一位路過的遊客,請不要把我當做敵人。”
沈漁表現的很平靜,讓白狐對沈漁的評價高了許多。
方圓幾百米沒有人,小樹林他沒有機會逃走,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個男人依舊是侃侃而談,從容不迫,這種心性氣度,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真羨慕這樣的弟子,自己的那些徒弟簡直是一窩廢材!
熊大師,熊大師,她對那頭熊越來越感興趣了。
“那麽,如果我硬要對雷音寺下手呢?”
“請前輩自便。”
“那麽,我要你和我合作呢?”
“請問,有什麽可以合作的?”
沈漁楞了一下,問道。
“請。”
白狐伸出了手,一縷如絲如線的真氣,射向了沈漁,不過,這并不是攻擊,而是試手。
真氣線晶瑩剔透,潔白如玉,宛如一隻正在吐絲的蠶。
沈漁心頭一動,也伸出了手指,一縷紅色的内力滲透而出。
兩個人都是最頂尖的高手,真氣運用精巧無比,紅色的和白色的指力同時調整着力度、角度和姿态,最後,在空中兩道真氣,白色和紅色的線纏繞在一起,然後,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熾熱的鐵水潑入了冰冷的湖水,會馬上沸騰四濺,寒冷的冰塊落入火焰,馬上會溶解蒸發,按道理,這兩種南轅北轍的真氣碰撞在一起,會發生激烈的反應,但是現在的情況完全相反,兩股真氣卻如同磁鐵的南北極一樣,漫延纏繞起來。
仿佛兩隻蝴蝶在飛舞,仿佛一男一女在跳貼身舞,真氣之間,有了奇妙的變化。
真氣相交下面的地面很粗糙,遍布着砂石,幾顆稀疏的小草從石縫中鑽了出來,看起來很貧弱。按道理,無論是極寒如冰的白色真氣,還是熾熱如火的純陽之氣,都會對環境造成極大的傷害,這幾顆小草會最先被凍死或者燒毀,但是它們不但絲毫無損,相反低矮稀疏的小草,突然間迅速的長大起來!
精純無比的生機,将它們沐浴!
沈漁見過這樣的場景。
幾個月前,張嬌告訴他,等他修煉純陽童子功破了十一關的時候,就可以把穴竅裏面隐藏的白露真氣釋放出來,水火相濟,一舉鑄就體内金丹。
同時張嬌向沈漁展現了陰中有陽,水火相濟是什麽樣子,表示這是武道上最奇妙的變化,陰陽水火之間,會産生無窮的生機,她的黃天大法能如此,沈漁說修煉的純陽至陰至之氣之後也會如此。
武道就是人類利用能量來改造自身的過程,殺傷力隻是一種外在的表現,大家所真正追求的,是讓自己更強更長壽。
這才是所有人追求的根本,而現在,某種奇異的,讓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正展示在沈漁的面前。
水和火不會兼容,但是在某些最極端的情況下,卻會發生最奇妙的變化。
就像是江湖中有一門絕學,寒冰烈火掌,這門功法,一百個習練者九十九個都會走火入魔而亡,但是如果有誰真的連成功了,那麽就一躍成爲最頂尖的高手。
而剛才,兩位高手,同時釋放出最強的冰系和火系真氣,精巧的控制着内力的運作,然後産生了不可思議的奇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沈漁收回了真氣,感覺很是奇異,就像是燒紅的鐵棍被淬火過一樣,堅硬、厚實以及密度強了一些。
短短的一刻鍾,他的純陽童子功,居然被淬煉的更高了一點,省了他十日之功。
同時,某種非常滿足、舒服和痛快的感覺襲遍了全身。
而在沈漁身前,白狐的身體也是一顫。
不是控制不住自己,隻不過因爲高興和滿足。
就像是抽了一根好煙,喝了一瓶好酒或者被大大的滋補了一下,那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非常的舒服。
她修煉的九天冰魄神光,修煉的越深,自身的負擔就越重,仿佛置身于無邊的冰窟之中,重重的痛苦等讓她苦不堪言,可是剛才,她居然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
“阿姨,你是要和我這樣合作?”
沈漁凝視着面前的女子,顯得很是爲難。
“白狐阿姨,你的武功太高了,内力積累也太雄厚了,我和你修煉起來,就像是小船入了大江,開始還行,但是到了後來,就滿足不了你了,最後必然會……”
“閉嘴!”
白狐冷冷的哼了一聲,聲音把沈漁震得停下了說話。
“啊啊啊,不好意思,白狐阿姨,我剛才說的話裏面沒有别的意思,你想多了,我……”
“你再不閉上嘴巴,我就替你縫了起來!”
白狐的心頭湧上了一團火,面前的小家夥胡說什麽?當然,她也覺得沈漁是無意中說了那些話,沒有别的龌龊想法,畢竟從他和小狐狸的接觸上看,他是一個正人君子。
“我說的合作,是和你師父合作,我修煉的九天冰魄神光,和他修煉的純陽真氣相得益彰,你帶話給你師傅,請他過來和我會面,我們雙方可以合作。”
沈漁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天降老婆的感覺,以及給自己帶綠帽子的可能,結合起來,總讓人感覺怪怪的。
“我是冰,他是火,他的純陽童子功應該修煉到了第十一層吧,而我的九天冰魄神光,也到了最後一關。
但是這最後一關,很難突破,我們門中這三百年好幾位驚豔絕才的前輩都倒在了這一關之下,而你的師傅,想必也有同樣的煩惱。
你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不明白越到後面,越沒有路走的煩惱。
仙道無憑……呵呵,兩千年前,武道大宗師在舍身崖前留下的文字,不知道讓多少人感同身受,你發消息給你師傅,讓他來見我,我想和他一起,共同參詳神功,突破最後一關。”
她這樣的說着,同時加了一句,“你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你師父,楊玉環來了,這個女人是一個瘋子,超級瘋子,她很可能拿你師父下手!”
“什麽?”
沈漁被吓得楞了一下。
“就是那個人族天下第一高手楊玉環,她的一身武功之高,連我也要避讓三分,這一她秘密來了南方,很可能對你師傅下手。”
“我師父是好熊,他和人族沒有什麽糾葛,我想……楊玉環不可能傷害到我的師父吧?”
沈漁的表情有點奇異,仿佛不相信白狐的話。
“呵呵……儒門的瘋子,她們比佛門道門的還要瘋,所謂的心懷天下,呵呵,我不和你争論什麽,但是請你通知你的師傅,我想和他見面,聊聊怎麽……一起修行。”
說到了這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臉色……沒有紅,畢竟她帶着人皮面具,但是沈漁能聽到她語氣中的羞澀。
雖然宗師們修行,不必如同凡夫俗子那樣如何如何,但是說起來,還是很羞人的,尤其是讓一個小年輕帶話。
“可以可以,我一定帶話給師傅,不過,白狐阿姨,你想做我師娘嗎?”
白狐不說話,白狐氣鼓鼓的盯着沈漁。
“可是……我都不知道你的相貌,怎麽給師傅說?”
沈漁也顯得非常的爲難。
“其實我師父是一頭好熊,雖然有點胖有點懶,但是熊品真的不錯,你要是願意當我的師娘……好了,白狐阿姨,不開玩笑了,白狐阿姨,不管怎麽樣,我總要看看你的相貌,了解你的身份,這樣才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免得他過來了,找不到人。”
沈漁非常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白狐。
她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從身材上看是一位纖細高挑的女孩,長長的腿和纖細的腰,胸部看起來還可以,缺憾是看不到臉,人皮面具遮擋住了一切。
“你想了解我的身份?很好,跟我來,記住,别想跑了,不然……”
她決定不和這個小家夥胡扯了,下一刻,她握住了拳頭。
從兩個人中間的範圍開始,到三十步外。
無論是樹木、石塊、雜草……無窮的寒氣沖天而起,所有的事物被凍結,被龜裂,被粉末……剛才水火交融的所有物證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小家夥,跟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