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漁被一群人簇擁着,大家談論着各種利益交換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楊玉真看得多了,就連她的姐姐也不能免俗,每天都要抽出時間和一些人虛與委蛇。
沒有辦法,你要和人成爲盟友、部屬或者交易,卻連面都不見,飯都不吃,話都不談,還指望人家覺得你人不錯?
“喂,小意姐姐,過來坐坐。”
拍了拍身邊的軟座,楊玉真對着公孫小意揮了揮手。
這個女人她認識,十二年前,南方武林絕色榜的排名第二的大美女,人漂亮,劍法高,會做人,有許多追捧者,卻被自己姐姐一直壓制着,想盡辦法都無法成爲第一位。
“公主殿下好。”
公孫小意微笑着來到了楊玉真身邊,向她行了一個禮,她當然也認識這個熊孩子看,那時候才十二三歲。
“還好還好。”
楊玉真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孫小意,從頭到腳,點點頭,這個點頭讓公孫小意氣的咬了咬牙。
不過……也沒有什麽,這些天,很多人以各種的方式,這樣的看她!
“小意姐姐,我等一會見沈漁,你如果想要離開,我可以幫你求個情,沈漁這個狗東西經常翻臉不認人的,你留在揚州城也是各種的危險,不如跟我去京師,我姐姐那裏需要幫手,你能幫她做不少事情的。”
這個女的很能幹,當年姐姐也說她很有才華,可惜這份才華還沒有達到逆天的效果,最後隻能嫁人了。
“不用了,多謝玉真公主,妾身隻想好好的處理完事情之後,青燈古佛了解終生。”
她淡淡的說道。
“呵呵……”
楊玉真發出了嘲弄的聲音,目光從公孫小意熱火美麗的身材上掠過。
沒有力量保護自己,還指望青燈古佛來保護自己?
就在這時候,那邊傳來了高聲。
……
“沈将軍,你覺得我家主公的好意還不足夠嗎?”
有個人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
楊玉真的眸子掃過,看到的是一個白衣文士,這是淮南節度使的一位使者。
這個人面沉如水,對着沈漁也不行禮,衣袖一拂就轉身離開。
淮南節度使願意将愛女下嫁沈漁,但被沈漁拒絕了。
沈漁也沒有生氣,繼續和剩下的人交談,等大家都走了之後,楊玉真笑嘻嘻的來到了沈漁的身前。
“趙節度使的愛女可是綽号珠簾十裏,水靈秀氣,怎麽,你覺得配不上你?”
沈漁搖了搖頭,沒有理會楊玉真的話語,和她相處了一段時間,才明白這是一個無法無天的野小子,男人性格的麗人,有點沒大沒小,不過,當這個女人的眼神落到了他身體某個部位的時候,沈漁就有點生氣了。
“哼哼。”
沈漁指了指楊玉真的胸口。
“怎麽回事?”
“我喜歡胸大的!”
“呸!”
楊玉真本來想嘲笑沈漁,卻被沈漁的話給氣着了,她第一次見到沈漁的時候裝扮成男子,所以之前用白布好好的纏繞了幾圈,卻沒有想到沈漁居然說話如此的尖刻。
“玉真公主,我家主公不會說話,你别在意,請用茶。”
公孫小意把茶水放到了兩個人的面前,阻止了這兩個人繼續的鬥嘴。
“我說,你還想不想要揚州城呀?你現在是上位者了,淮南節度使要嫁女兒,你就點頭應了,然後派使者過去談判,一來一去之間就是三四個月,事情無論成不成,是正妻還是妾室,都能拖延時間,你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嗎?”
楊玉真用着鄙夷的目光,看着沈漁。
“我的情況很危險?”
“你周圍的三個節度使,都虎視眈眈,随時準備出兵,高适在白河鎮立起了旗幟,和雷音寺的大和尚們聯合起來,準備誅殺與你。而你的内部,現在也是危機重重,就像是公孫小意,你真的不怕她反手一擊嗎?”
幾次接觸,尤其是沈漁大方豪氣的送出大還丹,讓楊玉真對沈漁的感覺很好。
“第一,我不習慣在感情問題上耍花招,淮南節度使的女兒沒有必要壞了人家的名聲。”
這個時代,大戶人家的女兒就是聯姻工具,沈漁強悍的時候,送過來做妾也無所謂,沈漁弱小的時候,對方不介意借着送親來入主揚州,至于當事人的意見,沒有人在意。
“第二,多謝你提供的情報,真的謝謝了。至于小意姐,她現在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很相信她。”
沈漁輕輕的抿了一口毛尖,味道清新娟秀。
“你把她的老公弄得成了笑話,高家人死傷慘重,公孫家燒了一半,手下人很多完蛋,你居然這樣膽大的和她相處……哇,你居然沒有封住她的武功,你難道不知道她可是當年鼎鼎有名的高手嗎?你可真大膽。”
楊玉真是很關心沈漁的,沈漁如果突然死了,姐姐那邊就不好說話了,至于說公孫小意?
和她有什麽關系。
“我和她沒有私人恩怨,隻是利益之争,你死我活,這中間我用什麽手段,她應該能理解。”
沈漁的話把楊玉真憋得半天說不出來話,她甚至恨不得撬開沈漁的腦袋,看看這個人是怎麽想的。
“好了,玉真姐,你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嗎?”
“我……”
楊玉真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潮紅,然後她猛地跺了跺腳,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你給我大還丹的事情,就這樣了解了,你我恩怨兩清,要是再想讓我幫忙,記得帶大還丹來!”
她這樣的說着,轉身離開。
反正這次過來看了貨物,沈漁還是完好無損的,這樣就好,至于說别的,她突然不想摻和了。
……
“公主,怎麽樣了?”
走出了帥府,現在應該命名爲将軍府了,青陽郡主問道。
“那個沈漁,貪花好色,無視我的暗示,他,他,他實在是……”
“那麽,你提醒他了沒有?”
“我提醒他了,希望他小心再小心,可是……”
楊玉真擔心的看着将軍府,沈漁的粗心大意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他對公孫小意太信任了。
這種信任,是緻命的。
……
方不平靜靜的站在了院落前,白發蒼蒼的他宛如普通的老人一樣。
血手樓接到一樁生意,刺殺太平将軍沈漁。
這種無頭無尾突然加急的生意,血手樓一般是不會接的,但是方不平還是不能拒絕。
所謂的殺手組織,如果沒有朝廷或者地方勢力的支持,是做不大的,這些躲在了陰溝裏的組織,隻可能是推出來的黑手套。
血手樓背後的股東就有高家,方不平不得不硬着頭皮來動手。
好在對方提供了情報支持,把沈漁的修爲武功詳細描述了,并且表示公孫小意會配合,把沈漁引入了必死之地。
如果這樣的話,方不平覺得行動還有成功的可能。
這個院落,是他們勘查好的陷阱,十五名殺手提前進入其中,院落裏種種的一切都已經布置好了,還有暗哨布置在外面,他向公孫小意提出動手的前提條件是,帶着沈漁過來,最多隻能有一名侍衛,機會隻有一次,公孫小意帶着沈漁進來,他保證能幹掉沈漁,但是如果還有别的人靠近或者跟随,這次行動取消。
公孫小意會做到這一點嗎?方不平不知道,但是,如果她能做到這一點,他一定可以幹掉沈漁,就算是沈漁是先天巅峰,也會死的。
希望公孫小意能做到,希望高适能勸說她回心轉意。
做不到,就不關他的事情。
……
第二天。
一輛馬車載着沈漁,從将軍府中行駛出來。
車夫是公孫小意的人,鼻觀心靜靜的駕駛着馬車,而車廂裏則是沈漁和公孫小意。
“将軍,你就這樣的相信我?”
楊玉真離開之後,沈漁代替楊玉真給公孫小意道了個歉。
“外人的言談舉止我不能全然堵住他們的嘴,更不能用刀子來逼大家不開口,我能做的,就是給你全部的信任。”
“将軍就這樣的信任我?”
她靜靜的看着沈漁,然後嫣然一笑。
“嗯,我相信你。”
“那麽将軍,你願意和我一起單獨出去一趟嗎?我明天想請将軍見個人。”
她這樣的問道。
“可以,玲珑,你就待在這裏,我和小意姐一起出去一下。”
第二天早上,沈漁拒絕了嶽玲珑想要跟上來的想法,和公孫小意上了馬車。
馬車不大不小,普通人并排坐在了上面,難免有所磕磕碰碰,不過,沈漁的身體坐得筆挺,一絲一毫的都不動彈,距離她遠遠的。
馬車的車輪粼粼的轉動,不知不覺的拐入了一個小院子裏面。
院子門口站着一個白發老頭子,見到了沈漁之後,畢恭畢敬的向着沈漁行禮。
院落裏沒有别的人,高夫人對着沈漁行了一個禮之後,進入了廚房。
不久之後,房間裏傳來了食物的香氣,菜很快的上來了,四菜一羹,都是很普通的菜肴,材料也當地随處可以買到的普通物品。
第一樣是拌青筍。
街頭巷尾随處可見,兩文錢一個的青筍,被切成了細絲,放到了晶瑩潔白的盤子裏,綠油油、翠蔥蔥,夾了一筷子之後,不但沒有苦澀、酸老,反而有種雨後田中的清新感,使人胃口大開。
第二樣則是粉蒸排骨。大塊的排骨,晶瑩的糯米,加入了黃酒和腐乳之後,整治出來沒有一點點的腥味,咬下去骨肉分離,極爲可口。
剩下的兩道菜是小炒肉和涼拌蝦仁,味道都是絕佳,沈漁配上了米飯,吃的不亦樂乎。
這頓飯真的是味道絕佳,這是沈漁來到了這個世界吃到的味道最好的一次,唯一的缺點是分量太少,每樣都隻有兩三塊,四五塊,等沈漁吃幹淨的時候,也隻有七分飽。
接下來是一碗羹湯,白玉豆腐。
淡如水的湯,白如玉的豆腐,喝入嘴裏,絲滑柔嫩,就像是情人的撫摸,又仿佛江南的麗人。
喝完了,剛剛八成飽,既舒服,又暖人。
“好好好,小意姐好手藝,真的好手藝!”
“可惜就是有些少,不是嗎?”
“嗯嗯嗯,就是太少了,唉,要是能再多一點就更好了。”
沈漁摸了摸八分飽的肚子,歎了一口氣。
“少食多味,不夠才是最好。”
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會厭倦,精緻的小菜,每次隻有一點,卻永遠吃不煩膩。
聰明的妻子,會給丈夫燒好幾樣美食,但絕不會做的太多。
“使用,夠了就足夠了,小意姐,你叫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沈漁的目光,落到了公孫小意的腰間,纖纖細腰上挂了一把劍,青如柳葉。
“将軍,我記得,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的修爲有多高,練過什麽劍法,有什麽絕招等沒有,是不是?”
“嗯,那是你個人的隐私,我隻要知道你的武功大緻範圍就行了,大概是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可能高一點點吧,我說的對不對?”
沈漁的話,讓公孫小意微微的楞了一下。
她當年未曾嫁人之時,就是江湖絕色榜上的大美人,長劍弱水和七七四十九路回風舞柳劍法名震江湖,不知道多少江湖惡人、淫賊死在了她的劍下。
等她成爲了高夫人之後,就不在江湖中闖蕩,對外也隻說她專心相夫教子,但實際上,她一直沒有放棄武學的修煉,公孫家的内家心法本身就極爲高明,她還從上清派求得紫氣東來神功,勤加練習,外面人都說她以色娛人,但實際上極少數的人才值得她的戰鬥力是多麽的高強。
那天被擒,純粹是一個意外,沈漁等人以有心算無心,而她不得不低頭,于是才直接被擒,無奈絕望的等候着沈漁的判決。
“你知道我的修爲?”
“入城平叛,這些日子裏你遇到刺殺等情況,我當然要關心你的安全,怎麽了,等一會要去做危險的事情嗎?”
沈漁今天沒有帶兵器,無論是熟銅棍還是長刀。
沈漁和她相距隻有七步的距離,正是長劍最大威力的籠罩下,她這時候隻要拔出長劍,就可以直接砍下沈漁的狗頭。
“沈漁,三天前,我丈夫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盟誓所有的過錯都在他身上,我是爲了高家才受了這麽多的罪,他求我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看在十二年夫妻的份上,聯手起來,幹掉你,他能理解我受到的委屈,也知道我爲高家做出的一切,隻要我幹掉了你,他願意和我重歸于好,等以後生下孩子之後,他就是新的鎮海節度使。”
手掌一按,淡青色的長劍落入了公孫小意的手中。
圍牆上的仆人沒有示警,院落的機關完好無損,沈漁真的是單獨和她來到了這裏,他的生命,現在在公孫小意的手中。
她的臉頰紅豔豔的,就像是胭脂一樣,比桃花還豔的唇,在綠柳的垂陰下隐透出一種火色的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