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戶照進來那微弱的光亮,勉強能夠看到窗前一個男子,手裏托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你還沒睡啊?”身後的樓梯上,一個男人穿着睡衣走下來,他看着床邊的那道身影,似乎并沒有太過驚訝,“這都一點半了,你是晚上還沒喝夠啊。”
“呵,醒了?”吳宇轉過頭,看着從樓上走下來的史明松,“你這是醒酒了?不陪栾穎睡覺往樓下竄什麽。”
“睡不着。”史明松聳了聳肩,走到吳宇身邊,從小吧台的櫃子裏拿出一個玻璃杯,給自己倒上半杯紅酒,“在這呆的時間也不會很長了,你讓我真的去安安靜靜的睡覺,我是真的做不到,如果可以,我倒是甯可剩下的這段時間都不睡覺,都在這裏醒着,每天都看看這個世界,其實也蠻漂亮的。”
“你這話怎麽說的,就跟死了要離開一樣?”吳宇歪了歪頭,笑呵呵的看着史明松,“這個世界你離開,又不是再也回不來了,你怕啥?”
“就是不太放心。”史明松深深地歎了口氣,“其實你說的不錯,從這個世界離開,其實就跟死了一樣,如果讓我去找去别的話,我或許是找不出來了,其實死跟離開是沒什麽區别的不是麽?隻不過一個是完全離開了,而另一個則僅僅是離開了精神,但是卻留下了肉體不是麽。”
“嗯哼,差不多吧。”吳宇笑着點了點頭,“其實你真的不用緊張,我說了這個地方我們一定有一天會回來的,我隻要說過了,我就一定還會回來,而不隻是你,因爲我這輩子,想要從這個地方逃掉,估計也是不可能的了。”
“哦,什麽意思?”史明松眉頭微皺看着吳宇,聽着他的話,似乎不太明白。
吳宇輕輕笑了笑,沒有跟他解釋,而是繼續緩緩的往自己的被子裏倒酒,然後喝掉,再倒酒,然後再喝掉。史明松看着吳宇,一臉的莫名其妙,他根本不明白後者到底在想什麽,也不明白後者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反正就是莫名其妙。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回去睡覺吧。”吳宇把喝完的酒杯放回桌子上,酒瓶裏也已經一幹二淨,“明天還要出去玩呢,給小丫頭請了個假,再加上今天發生的事,就算學校不讓請假,這次估計也不可能不讓了。”
說着,他已經擡起腳步,往樓上走了,走到一半看着史明松,還坐在呢裏,一動不動,“咋啦,還不困麽?”
“還行吧。”史明松看着自己九中的妹子,月光很暗,照在被子裏,紅黑色的液體就如同腥臭的血液發酵了不知道多久的模樣,“對了,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麽?”
聽到史明松的話,吳宇忍不住一愣,“爲什麽要這麽問。”
史明松突然把杯子裏的酒液喝盡,“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我們每一天都這麽努力,我也不知道我們爲什麽要努力,所有人都說通天之塔有十層,而在十層裏,住着的就是傳說中的神,他有着無人能敵的力量,所有的人在他面前能做的就會有膜拜。”
“但是從來都沒有人見過不是麽?”史明松擡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吳宇,“他們對着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人,俯首稱臣,所有的人都對那個人無比的恭敬,哪怕是那些剛剛來到地獄的新人也是如此,所有的幾乎都是同樣的模樣,但是那個所謂的神究竟是怎麽出現的,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個神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他們分明是要爬上去殺掉那個神從這裏逃出去,但是他們卻莫名其妙的去對那個神恭敬,難道你不覺着很有意思麽?”
“還好吧,畢竟都是一群生活在地獄裏的人,一個人生活在地獄裏如果連點信仰都沒有了,那麽他們或許真的會變成魔鬼吧,他們本來就沒有能爬出去的勇氣,所以他們選擇了後退一步,他們選擇了去迎合那個所謂的神不是很正常的麽?”
“至于你。”吳宇站在樓梯上,看着那個逆着光連臉都看不清的史明松,“你可以先告訴我什麽是神麽?”
“不死不滅,沒有人能夠打得過,或者是說他們跟人就從來都沒有活在一個世界,他們可以飛,可以操控靈器?”史明松撓着頭,勉強給出了一個看似還不錯的答案。
“這就是神麽?”吳宇眯着眼睛看着他,“如果我問别人,哪怕就隻是路口的一個小乞丐,或許他都會給我一個完全相同的答案,而且他的描述或許會比你更形象一些。”
“但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聽到的答案,這句話如果換做别人,甚至是暢我都可以告訴他答案,但是你我還是希望你能慢慢去想,因爲你的心裏是不該有神的。”吳宇輕輕地打了個哈欠,“一個殺手,心裏住着神做什麽,那是用來超度死人的,而一個殺手的心裏應該有的,就隻是死人罷了。”
說着,他沖史明松揮了揮手,繼續往樓上走去,“記住我剛才問你的問題,我問的是神是什麽,而不是神是什麽樣的,而且就算你回答我,神是什麽樣子的,你的回答也全是漏洞,”
“爲什麽?”史明松眉頭青皺,似乎沒太明白吳宇的話。
“因爲你要明白一點,你剛才的回答,并不是你心裏的神是什麽樣子的,你告訴我的是所有人内心,他們口口相傳的神的模樣,等你什麽時候能告訴我,你裏的神是什麽樣子的時候,你大概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地方是你去不了的了。”吳宇的腳步已經快要消失,隻留下史明松一個人坐在大廳裏。
“等等。”後者突然開口,叫到,“那你心中的神,是什麽樣子的,難道神不都是一個樣子的麽。”
“我心中的神?”吳宇或許是站在拐角處,在那裏停了下來,他忍不住輕聲的笑着,“我的心裏沒有神,從我知道這個世界裏有神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否定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