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椅的對面,直對着那高高的在山上聳起的過山車,此刻那機械的車子已經達到了頂端,車子上的人估計也都閉上了眼睛,等待着從高處沖下的那一刻。
吳宇擡着頭無聊的看着那幫人,開始大叫伴随着風聲,叫聲也變得忽高忽低,這一刻似乎都很熟悉。
應該是好久之前的某個午後吧,他就像現在這樣,坐在遊樂場的長椅上,瞪着眼睛,那個時候他應該跟一個傻小子沒什麽區别。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但是小家夥坐在那裏,卻絲毫不覺,他就那麽安靜的,不去打擾任何人,輕輕地瞪着自己的眼睛,羨慕的看着那些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他們的手被父母輕輕地牽着,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都是那麽的漂亮,懷裏抱着各色的零食,每一種都讓吳宇忍不住的輕輕的吞咽着唾液。
不對,似乎少了一個人,那個時候他的身旁,應該還有一個穿着考究服飾,晃悠着雙腿的小魔鬼吧,他忘記自己身邊到底有沒有坐着那個讨人厭的小家夥了,反正當時的自己,應該是滿心的希望,自己身邊也能有個人陪着自己,有着美味的零食,或許那個時候他應該在吧,畢竟他無數次跟自己講,他會滿足自己所有的願望。
而現在他跟當年一樣,甚至連姿勢都是一樣的,手掌壓在腿下,身體輕輕地前傾着,除了自己腿上多出來的七宗罪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區别。
“兩盒薯片。”吳宇從口袋裏掏出錢,遞給一旁擺攤的大娘。
“這麽大了還喜歡吃零食?給女朋友買的吧?”大娘笑眯眯的将薯片遞給吳宇,以及找零的幾個鋼镚。
“不,是自己吃的。”吳宇笑着搖了搖頭,“突然想起小時候在遊樂場,那個時候我也這麽坐在椅子上,但是小時候家裏窮,也沒什麽錢,每一次椅子旁邊都有一個大娘在那裏賣零食,每一次都好想吃,但是買不起。”
吳宇說着,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似乎有點傻,但是卻讓人感覺很溫暖。
“難怪,剛才就看你在這裏坐了好半天了吧,大娘跟你講啊,小夥子你不要光看着眼前這點東西,你要學會往未來看是不是,以前的那些東西,過去了就過去了,沒事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幹嘛對不對,你看看你現在,過的不就挺好的麽,對不對?所以說這個人啊...”
吳宇倒也不惱,安靜的坐在那裏,聽着賣東西的大媽給他将那些所謂的人生真理,這似乎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做的事情,給那些後輩講講人生哲理,似乎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過山車早已停了下來,史明松等人也已經來過了,不過看着那個坐在椅子上的,跟身邊大媽聊得很愉快的吳宇,猶豫了一下後最終還是沒有上前去打擾他。
似乎很久沒有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這種笑容了,尤其是史明松,看着那個吃着薯片,還将說的渣渣粘在嘴角的人,臉上露出那麽漂亮的笑容。
一時間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人是他認識的那個吳宇,那個手裏拿着刀,哪怕他的面前站着數萬人也面不改色的青年,那個讓人都下意識的認爲是個魔鬼的青年,此刻竟然也會漏出這樣的笑容。
所以他們最後放棄了,反正也是個老大不小的人了,難道還會走丢不成?三個人在遊樂園裏到處玩着那些隻有十幾歲孩子才會去玩的東西,三個人的組合看起來更像是一對情侶,和一個閃閃發光的電燈泡,天空上的太陽斜着照下來,金燦燦的似乎給地面上的一切都渡上一層金色。
兩個女孩玩的确實很開心,畢竟她們之前也是做那種工作的人,隻要有可能,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想要去那種地方,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史明松老老實實的跟在兩個女孩的屁股後面,看起來更像是兩個大小姐的跟班,沒有那個女孩是不愛美的,所以吳宇也不管兩個女孩願不願意,直接讓石林的人到專櫃,将那裏所有的衣服全都買了下來。
所以現在兩個女孩的櫃子裏,還堆着滿滿的根本就穿不完的衣服,那些考究的服飾隻要是稍微懂行的人都能看的出來,都是由專門的人,一點點縫制出來的,雖然跟定做的服裝還有一定差距,但是拿分差距對于兩個女孩來說,卻明顯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史明松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但是能看得出來,其實他也是很開心的,從小就是家族的嚴格式的教育,遊樂場什麽的地方對于他來說,也是從來都不存在的,所以嚴苛的意義上來說,這同樣也是他第一次到遊樂場裏來,隻要是一個一點點長大的孩子,那麽他都一定曾經向往過去一次遊樂場,能夠開開心心的毫無顧忌的瘋鬧一次。
對于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應該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因爲隻要他們想,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用一副賣萌的表情盯着自己的父母,後者一般都會選擇答應。
但是像他和吳宇這樣的人,卻都有着屬于自己的無奈,一個高高在上,可以俯視無數人的存在,一個身份低的讓無數人踐踏的存在,世界上有些東西永遠都是這麽有趣,兩個身份截然不同的人,在他們的生活裏,竟然有着完全相同的夢想。
那就是在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去一次遊樂場,感受一次隻有孩子才能感受到的快樂,但很無奈,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這麽的不盡人意,你想做的事情,你是永遠都無法做到的,一直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