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兩個身形修長的青年男子,從天空疾馳而過。其中一人手持三尺青鋒,腰間挂着一隻造型奇特的酒壺。
另一人則身着道袍,手裏還拿着一柄古樸的拂塵。
這兩人自然是東方墨和淩亦二人了。
淩亦當初屠殺了整座天雲城, 東方墨随着他的腳步離開,兩人至今都沒有趕到靈元城。
一路上讓淩亦鄙夷的是,東方墨一直和他保持了丈許左右的距離,雖然神色輕松,可他哪裏看不出他的警惕。
“淩兄可知前方還有多少距離的路程。”這時,就聽身後東方墨開口問道。
聞言, 淩亦呵呵一笑:“東方兄不必着急,再有七八日的功夫, 應該就能趕到靈元城了”
一路而來, 東方墨自然不會将自己名字也對淩亦隐瞞。而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他覺得淩亦此人,沒有太大的問題。隻是經曆了青木蘭的事情,他心中依舊戒備着,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而且沿途他更是暗中将影子放出探路,以免有什麽意外發生,可謂做足了防備。
“對了,淩兄之前所說,進階到凝丹境之後,想要提升修爲,會比煉氣期以及築基期,困難數十倍,這到底是爲何。”這時,又聽東方墨岔開了話題開口問道。
“這很簡單, 因爲凝丹境要修煉到化嬰境, 需要領悟到一絲法則之力, 而法則之力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可不是你瘋狂吸收靈氣, 修煉高深的功法就能夠接觸到的。最主要的,是一個‘悟’字。”
“這需要你常年将自己的法力、肉身鞏固,使得自身更适合修行。所以這個過程當然就極爲緩慢。”
“原來如此。”東方墨點了點頭,有種明悟的感覺。
“你應該聽說過,有人曾三十歲就突破到凝丹境吧。”這時,又聽淩亦道。
“不錯。”
“這一類人,在修行當中無疑是天之驕子,可小生告訴你,這些天子驕子在三十歲踏入凝丹境之後,即使他們天賦再逆天,想要突破到化嬰境,通常情況下,至少也需要兩百年的時間。”
“嘶!”
東方墨倒抽了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個過程如此漫長。
“若是把煉氣期到築基期,築基期到凝丹境,看做量的積累就能過突破的話。那凝丹境突破到化嬰境,就需要一個質的變化了。”
“難怪天底下凝丹境修士和化嬰境修士的數量,比例如此懸殊。”東方墨終于明白了這個問題。
接下來他毫不忌諱的,又向淩亦問了諸多修行當中他有些疑慮的地方。
讓他意外的是,淩亦竟然對他的問題知無不言,更是主動跟他說起了大多數人不願意提及的修煉中的竅門,或者秘辛。
這讓東方墨有些懷疑,此人這般舉動,是不是爲了讓他降低警惕性。
然而多番接觸下來,他覺得淩亦此人,性格就是這般灑脫和放蕩不羁,從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修行中人自私自利的一面,這倒又讓他開始将信将疑起來。
接下來,東方墨雖然沒有放松對淩亦的戒備,但一路和他也算相談甚歡。
一日後的某個時刻,東方墨前行的身形忽然一頓,臉上更是露出一抹詫異的樣子。
在他前方的淩亦有所感應的回頭,并不解的看着他。
“有點意思!”
此時在東方墨的腦海中,通過影子,他看到了一副慘烈的畫面。畫面中,正發生着兩波人血腥殺戮的一幕。
其中一波人,從身着的服飾來看,應該是南陽山的修士。而另一群人身着盔甲,倒看不出具體來路。
如今南陽山的修士,正将那群身着盔甲的人圍困着,似有将其殲滅的迹象。
“東方兄這是怎麽了?”淩亦問道。
“沒什麽,走吧。”東方墨搖了搖頭,對于這種事情,他可沒有心思去理會。
然而淩亦卻忽然閉上了雙眼。
“嗡!”
龐大的神識轟然爆發,向着前方滾滾而去。
不消多時,他終于睜開了眼睛,在他神識當中,他同樣看到了那副慘烈的場景。
“南陽山的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既然你那麽喜歡滅人滿門,今日你來多少,小生殺多少。”
淩亦臉上寒光閃爍,語罷身形“唰”的一下,就偏離了原有的方向,向着靠南的位置疾馳而去。
見此,東方墨眼中露出一抹不快,他并不想多管閑事,但看着淩亦的背影,駐足片刻後,他還是腳下一跺,跟了上去。
這時,在百裏之外的某個地方,東方墨身形一花,來到了一座山谷前,站在早已趕到此地的淩亦身側,并随着他的目光向着前方看去。
隻見在山谷當中,此時正厮殺一片。
數百個南陽山的修士,團團圍住山谷,将近百個身着盔甲之人,不斷的向着山谷深處逼迫而去。
東方墨能夠感覺到,這山谷外原本有一座巨大的防禦陣法,隻是如今這陣法已經被破開,将整座山谷暴露。
而仔細一看,在山谷中還有不少的亭台樓閣,看樣子應該是某個家族的栖息之地。
“快走,護送小姐先行離開。”
這時,一個凝丹境中期的婦人揮手連連,一道弧形的匹練,将前方十餘個築基期修士逼退。
可随即就有數十道靈光向着她激射而來,婦人隻來得及祭出一面黑色小盾。就見所有靈光轟在小盾上,小盾立馬顫抖起來,呼吸間就斜斜飛了出去。
“噗!”
婦人身軀一顫,就像斷線的風筝,尚在半空,張嘴就噴出了一口殷紅的鮮血。
這些南陽山修士,顯然懂得某種合擊之術,即使面對修爲比他們高一階的婦人,也能抗衡。
“轟隆隆!”
緊接着,不等那群身着盔甲的人喘息,數百個南陽山修士同時出手,各色靈光向着山谷淹沒而去。即使那些身着盔甲之人各施手段,整座山谷依舊劇烈的顫抖起來,不少山石滾落,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僅僅是這一波攻勢,就讓原本山谷中被圍攻的近百盔甲之人,起碼有一半,變成了殘缺不堪的屍體,其中就包括之前那個凝丹境中期的婦人。
“周姨!”
一聲嬌弱的驚呼響起,言語中滿是悲痛欲絕。
東方墨順着聲音看去,才發現剩下的那數十個身着盔甲的修士,正護送着一頂四四方方的轎子,向着山谷後方邊戰邊退。
那頂轎子雕琢的極爲精美,粉紅色的輕簾垂下,還散發出陣陣幽香。
“夏家的人,當初讓你們歸順你們卻優柔寡斷,如今我南陽山和祖家大戰,首要的就是清理你們這些小雜魚,現在你們後悔都晚了。”
南陽山這邊,一個留着長髯的老者捋了捋胡須,神色譏諷的說道。
“南陽山,若是我今生不死,必然要滅了你們滿門!”
山谷中一個身着盔甲的中年修士暴怒。
“噗!”
可他話語剛剛落下,長髯老者向着他蓦然指點而去。一道黃光閃過,中年修士的眉心立馬被穿透,臨死之際他眼中滿是不甘。
“一個不留,殺!”
長髯老者眼中狠辣,向着前方一揮手。
“唰唰唰!”
數百道身影掠過,向前疾馳而去。人影未至,衆人各自催發手中術法,一道道靈光再度激射而出。
“轟……轟……轟……”
一聲聲炸響傳來,諸多身着盔甲之人身軀直接爆開成漫天碎肉,加上刺眼的鮮血,染出了一副凄慘的畫卷。
僅此一擊之下,在座剩下的,已經不足二十人。
“小姐走!”
此刻,一個凝丹境初期的壯碩男子站了出來。其法力鼓動之下,手掌突然化作了通紅之色。下一瞬,他“砰”的一聲,一巴掌拍在了轎子的扶手上。
“咻!”
隻見四四方方的轎子承受了一股巨力,立馬向着天邊飛馳而去。
可是做完這一切之後,前方數十道靈光就要落在他身上。
壯碩男子眼疾手快,關鍵時刻他強行催發了一層罡氣阻擋。
“砰”的一聲巨響,他倉促應對之下,依舊鮮血狂噴,體内髒腑也全部碎裂。
看着不少南陽山修士從他身側掠過,就要向着那頂轎子追去。
“誓死保護小姐!”
壯碩男子一聲暴喝,睚眦欲裂的樣子,讓人望而生畏。
語罷他身軀忽然顫抖起來,在他體内還傳來一股時強時弱的法力波動。
“快退,他要自爆!”
在他身側的南陽山修士神色大變,頃刻間像潮水一般瘋狂退去。
“轟!”
緊接着一圈氣浪掀起,數十個築基期修士被波及之下,身軀猶如沙袋一般倒飛了出去,更有不少當場斃命。
“誓死保衛小姐!”
餘下二十餘個身着盔甲的修士見此,無不雙目通紅,緊接着這些人全部身形一動,向着諸多南陽山修士掠了過去。剛剛靠近,他們身上劇烈的法力波動,立即傳來。
幾乎是刹那間,轟隆隆的聲響連成一片。
漫天的碎肉殘渣傾灑,足有四五十個南陽山修士,在這些人的自爆下殒命當場。
“這……”
看到這些人奮不顧死,即使自爆也要爲那轎中人争取一些時間,東方墨心中被震驚的久久都難以平靜。這需要一種什麽樣的信念,才能舍棄自己,成全他人。
“南陽山,我夏清伊對天發誓,此仇不報,永世不入輪回。”
天邊隐隐傳來一道凄婉中,帶着決絕的女子聲音。
“你沒這個機會了。”
然而長髯老者一聲冷笑,話語落下,他手指掐訣,再度對着前方疾馳的轎子遙遙一指。
“轟!”
隻見一道黃光閃爍之下,精美的轎子立馬炸開,變得四分五裂。一具嬌弱的身軀,嘴角含着鮮血,猶如被重創的蝴蝶,從半空急墜而下。
“爹爹,娘親,所有的夏家族人,是清伊的錯,下輩子再替你們報仇吧。”
一個約莫十八九歲,容貌極爲秀美的少女,雙目含着淚光,凄涼的說道。
此女言語中滿是不甘,絕望,冰冷,還有滿腔的殺機。
與此同時,此女突然拿出了一柄精緻的匕首,怨恨的掃了一眼向着她獰笑沖來的南陽山修士後。
随着兩滴晶瑩的淚水灑落空中,其雙目緊閉,将匕首用力向着自己的胸口一插。
“噗!”
利劍入肉的聲音響起,至此,此女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解脫。
然而久久之後,她都不曾感覺到絲毫的疼痛,于是下意識的睜開眼睛。
隻見一個身着青衫的男子,右手持着一柄三尺青鋒,而左手,正死死抓住刺向她胸口的匕刃上。
“滴答……滴答……”
殷紅的鮮血順着冰冷的匕刃滑落,發出讓人心神震顫的聲音。
“不用等下輩子。”
青年眼中亦有淚花閃爍,卻看向少女露出一個讓人如浴春風的燦爛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