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菲和薛陽兩人卻不知道,在薛陽擡頭的刹那,除了風君岚之外,風敬修和風清岚兩人,卻全都愣住了,甚至連薛菲兩個人說什麽,都沒有聽清楚。
像……太像了,不但是相貌,就連那倔強的脾氣都那麽像,他們還記得,當年風潔岚在闖了禍,被執法隊這樣押上來時,總是如此憤恨地大聲爲自己申辯,每次都是風老爺子心軟,而不了了之。
此時,兩個人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一種錯覺,這些年來的艱難與變故,似乎都是一場夢,而此時他們夢醒了,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個總是闖禍的小丫頭,又闖了禍被執法隊抓進來的時候。
但是,隻是一瞬間,他們就突然想起,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後,而那小丫頭,卻已經被他們關起來十多年了。
而眼前這對姐弟,不管長得多像,他們身上流着的,都不僅僅是風家的血液,若不是念在愛女的情分,這兩人……
風老爺子歎息一聲,閉上眼睛,似乎是已經下定決心,這事兒他不管了。
薛陽冷冷地看着那三人不停變幻的嘴臉,一種說不上是恨,但是讓人涼到心裏最深處的寒意,卻彌漫了他整顆心。
“原來都這樣,原來都這樣,原來他們都是這樣,原來他們都是這樣啊!”薛陽心中,想到了姐姐的忍辱負重,想到了母親十多年不見天日,想到了門口三舅的刻意刁難,不知道爲什麽,雖然從沒有把這些人當作是親人,但是真正被他們如此忽視時,薛陽卻覺得自己的心很痛。
薛陽的牙齒狠狠咬進了嘴唇中,鮮血直流,而他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剛才,被三舅刁難時沒有哭,被執法隊痛毆的時候沒有哭,被一路拖過來時沒有哭,被姐姐打巴掌時,沒有哭。
而現在,他終于忍不住流淚了。
薛菲轉過頭來,一雙美目早就已經又紅又腫,她伸出冰冷的手指,輕輕擦去了薛陽的淚,低聲道:“陽陽,别哭,咱們不哭。”
“嗯。”薛陽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止住那眼淚,但是眼淚卻依然滾滾而下。
“拖下去。”風君岚轉過頭去,不去看姐弟兩人流淚的臉,沉聲道:“飛揚不敬長輩,不知禮節,不服管教,三罪并罰,重責三十棍;飛雪教弟無方,重責……十棍,立刻執行!”
“喝!”三個執法隊成員雙手一合,一道光芒閃過,三根閃閃發光的長棍出現在他們的手中,薛菲向前爬了兩步,護住薛陽,道:“三位大哥,要打先打我吧。”
“慢!”林浩亭突然大喝一聲,道:“三爺,我想問一句,三爺所說的不敬長輩、不知禮節、不服管教的決斷,是從何處而來?”
“浩亭……你……”沒想到林浩亭竟然站出來反對,風君岚啞然半晌,道:“飛揚對我不敬,對淩族長無禮,妄圖抵抗執法隊執法難道我這判決有錯?”
“浩亭敢問三爺,飛揚少爺是否風氏嫡系?”林浩亭大聲問道。
“這……是……”薛菲姐弟兩人的身份,其實已經毋庸置疑,當年把風潔岚關進大牢時,卻也已經把兩人歸入家譜,這一點就連風老爺子都無法否認。
“既然飛揚少爺姐弟兩人都是嫡系,而老爺子也親口說過,希望所有風氏子弟都來祝壽,爲何三爺偏偏安排飛揚少爺姐弟去做一些雜役?莫不是說,老爺子的話,三爺也敢不聽?那這算不算是不尊長輩?”
風君岚啞口無言,這事情本就錯在他,事情的一切起因,也都在他。
“第二,三爺說飛揚少爺不懂禮數,敢問三爺,身爲長輩,你可曾教過飛揚少爺何謂禮?如何禮?禮何人?飛揚少爺從未來過風氏家族,怎可能知道三爺的禮?三爺莫要說,飛雪小姐教弟無方,飛雪小姐年方二十,卻已經爲家族生意奔波了八年,爲家族所做的貢獻,誰人不知?爲了家族而忽略了對飛揚少爺的管教,這也有錯?第三,三爺說飛揚少爺不服管教,浩亭鬥膽問三爺,若是突然有陌生人要捉拿你歸案,三爺你可會束手就擒?”
“浩亭,你……”風君岚氣得牙癢癢,他和風君岚年齡相差不多,平日關系也頗好,卻從沒想過,林浩亭竟然爲了這兩個人而頂撞他。
“三爺若是覺得浩亭說得沒有道理,浩亭也願領三十棍。”說着,他就跪了下來,低頭不語。
“子峰也願領三十棍!”林子峰連忙也跪下來。
“來人!”風君岚咬咬牙,就要下令行刑,卻聽風老爺子怒喝一聲:“夠了!都住手!”
執法隊三人連忙收起棍子,站在一旁。
“浩亭,你說得對。”風老爺子歎息一聲,“他們兩人都是風氏的嫡系子弟,既然是風氏子弟,就該一視同仁,不能有絲毫偏頗,老三,這是你的過錯!”
“是。”風君岚垂手,道。
“飛揚還是首次來定風山莊,之前也不懂規矩,這也情有可原,浩亭,我責成你三日之内,教會他山莊的所有規矩,若有再犯,從重處罰。”
“是!”林浩亭大喜。
“飛揚,你擡起頭來,讓我看看你。”
薛陽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上方這個老人,老人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忽而慈愛,忽而緬懷,忽而痛恨,忽而傷懷,那複雜的眼神,讓薛陽完全無法理解。
這時候的薛陽,心中恨就是恨,愛就是愛,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那種愛中有恨,恨中有愛,愛恨交織的感覺。
老人走下來,在薛陽面前蹲下,輕輕撫摸了一下薛陽的腦袋,道:“我的乖孫兒,是外公的錯,委屈你了。”
薛陽低頭不語,薛菲連忙拉他一下,想要說什麽,風老爺子搖頭道:“飛雪,你也不用勉強他,他性子倔強,我是知道的。”
她性子倔強,我是知道的……但我卻不知道,她竟然倔強到這種程度,若是她的性子不那麽倔強,現在又怎麽會是這樣一個光景?若是當年我不逼她,事情也不會這樣發展……若是……
老人的眼中,兩行濁淚慢慢流下,正低頭看着地面的薛陽,是不可能看到了。
這世界上有很多的如果,但是如果也隻是如果而已。
(這個……做了一晚上怪夢,很凄美……很激烈……很創意……到了最後,夢裏的人還對我說,放心,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把這一場《小鷹之死》演完,我頓時醒了,然後立刻爬起來百度,結果什麽都沒有百度到……怅然若失……我感覺我最近有點神經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