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人。”狼人目光轉向了火場，“裏面還有幾個小兄弟活着，我帶不出來，隻能暫時給他們弄個安全的地方。”

火焰很快就熄滅了，大猩猩的滅火功力還真是不凡，這老兄日後若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放出來之後，或許還可以去消防隊謀個飯碗。

就算是滅了火，那大猩猩和他的主人也都老實地不敢動彈，乖乖呆在狼人身邊，而熄滅的火場中，幾個人影彼此摻扶着，慢慢走了出來。

看着他們，薛陽實在是很想大哭一場。

“有些人還活着，有些人還能活，這比什麽都重要。”狼人寬大的手掌落在了薛陽的腦袋上，尖銳的爪子在薛陽的眼前晃蕩着，摩挲着他的腦袋，“别哭，永遠别哭，相信我，不哭會更好。”

看着那依然冒着煙的火場，薛陽心中第一次對進化者的強大有了概念。

這種強大，已經超越了普通人太多，甚至已經超越了常人想象的極限。

但是，不論是自己、是雪冬青，是眼前的大猩猩，還是薛衛，都遠遠算不上是無敵的。

真正的強大，是什麽樣子呢？

薛陽不知道，他甚至無法想象，他終于明白，爲什麽傳說中，進化者的大戰，甚至可以毀滅文明。

“你們快點離開這裏吧。”薛衛放開了撫摸薛陽腦袋的手，在薛陽的背上拍了拍，道：“這裏不屬于你們，我會處理剩下的事情。”

薛陽的目光落在了士兵的屍體上，薛衛道：“你放心，我會給他應得的。”

薛陽點點頭，把手伸給了孟獲，孟獲小心摻扶着薛陽站起來，王磊也雙股戰戰地跟上來，扶住薛陽，薛陽招手，地上的靈刀如同乳燕歸巢一般落到了他的手中，此時靈刀再次變成了不起眼的木劍模樣，但是王磊卻再也不敢小看這“cosplay”的工具。

“晚上有我的COSPLAY演出。”薛陽突然停下了腳步，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有些燒焦的票，“别笑我。”

“一定。”薛衛點頭，他明白薛陽的想法——薛陽其實是一個很害羞的人，特别是在自己家人的身邊，他很讨厭家人誇獎他，因爲那會讓他無地自容。

薛陽一定想了好久，也沒敢給他這張票。

“讓強子哥也去。”

“一定。”

“王磊，薛陽！”一輛普桑疾馳過來，駕駛室打開，伊繁華從上面跳下來，他剛下來，就呆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狼人和大猩猩，下意識地擺出了防禦的姿态，而洛星雲已經一跤跌倒在地。

雖然剛剛的表現還不如伊繁華，但此時王磊卻撇了撇嘴，有種丢人的感覺，恨不得舉個牌子，說自己不認識他們。

“你的小朋友來找你了，快去吧。”狼人的聲音很溫和。

“走吧，快走。”王磊是一分鍾也不想呆在這裏了，拉起了洛星雲，就向自己的車狂奔過去。

“二哥，你開車，我……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來到車上，王磊向副駕駛一坐，再也沒有力氣，洛星雲抖抖索索了半天，才發動了汽車。

看着兩輛汽車漸漸遠去，薛衛走到自己的奧迪後備箱裏，從裏面取出一個大箱子，極爲慎重地拿出了一管冰凍的針劑。

“最後一管了……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你們兩個人了。”薛衛蹲下，給強子注射了半管，然後，又走到了凍成冰棍的幾塊屍體前，把屍體擺在一起，小心地在每段上都注射一點。心中喃喃道：“這針劑……到底有多強大呢？強子，還有這位兄弟，唯一的機會，我已經給你們了，能不能行，就要看你們的意志了。拜托，我不想讓薛陽失望。”

我也不想失望啊……

狼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強子身上，心中歎息着。

當年的兄弟，還有幾個？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犧牲在各種各樣的戰場上。從悲傷到平靜，然後是麻木，最後……還有什麽？靜靜地等待着，輪到自己的那一天？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生命，是如此的輕賤，輕賤到即便是死去，也無法翻起一點點的浪花，曆史依然平靜無波，慢慢向前流着。

但也有一些人的死去，是如此的轟轟烈烈，讓所有人都熱血沸騰。也有一些人，是如此的颠覆所有人的認識，震撼所有人的心。

就像溫德索爾元帥那慷慨赴死的刹那，就像他明知必死無疑，也如此決絕地踏上了回到暴風城的路。

薛陽身上的盔甲，沒有絢麗的光影，沒有奇特的花紋，那是一身樸素的盔甲，如同他的人。他跨着長劍走過那擺滿了雕像的長長通道時，在他的腳下，跪滿了穿着盔甲的暴風城士兵。

“在您的腳下，我們渺小如塵埃。”

“那邊走來了一位英雄，真正的英雄。”

燈光并沒有打在他的身上，卻打在他的身後，當他走過時，背後的燈光漸漸亮起，而他本身，卻似乎漸漸走進了黑暗的深處，那裏是死亡。

他早就知道，那裏是死亡。

而薛陽面上的表情，是那麽的堅決，甚至，他還帶着喜悅的微笑。他在等待什麽？在期待什麽？

有音樂在響，暴風城的音樂總是那麽慷慨激昂，恢宏大氣，即便背後隐藏的，是緻命的腐敗與謊言，但是總有人，總有他們，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自己信奉的正義。

不管結果是生還是死，都已經足夠了。

當溫德索爾面對着被蒙蔽的攝政王和最強大的黑龍，義無反顧地念出那可以戳穿黑龍的謊言，但是同時也會讓自己失去生命的咒語時，不知道多少人，都淚流滿面。

那一刹那，四周突然暗下，巨大的黑龍的投影，出現在了薛陽背後的布景上，巨大的龍翼，遮蔽了天空，阻擋了一切的光芒，黑龍鋒利的爪子穿過薛陽的胸膛，薛陽慢慢倒在地上，手中的劍卻沒有一刻松手。

生命與死亡，正義與邪惡，真實與謊言，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成就了一個騎士的輝煌，也結束了一名騎士的生命。

不知道平靜了多久，震天的掌聲才響起來。

薛陽在緻謝時，向台下看去，他能看到角落裏坐着一群身穿迷彩服的軍人，但是他看不清裏面有沒有薛衛，有沒有強子，有沒有那士兵。

（腳本是WOW裏的黑龍MM洞穴鑰匙的遊戲任務，每次看到有玩家在做“元帥，讓我最後一次向您下跪”這個任務時，身爲玩家的我，都忍不住在路邊跪下。可惜，我地球時代隻是看了看就離開了，一直沒有玩，也沒有自己做過這個任務，而現在，經典已經成爲絕版，成爲記憶中的美好一瞬。每次經過暴風城那擺滿了雕像的廣場時，都會忍不住想起，兩排士兵在路邊跪下，元帥義無反顧地走進暴風城的那一刻。那音樂總是特别恢宏大氣，而耳邊，總是會響起士兵的話：“在您的腳下，我們渺小如塵埃。”謹以此文，獻給所有爲了自己心中的正義與夢想而獻身的人。我等麻木、渺小、整日掙紮在自己的喜怒哀樂裏的小民，在您的面前，渺小如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