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去調查的。”薛陽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推掉這場足球比賽，因爲他很可能會傷害你，雖然這個幾率很低。理論上來講，覺醒失敗的進化者會盡可能地躲避成功的覺醒者，因爲很多的覺醒者不會喜歡自己的弱智表弟，很多家族的覺醒失敗者，會被最終統一殺掉。”

薛陽吸了一口涼氣，發出了嘶的聲音。

“如果他知道你覺醒了，他會盡可能離你更遠一點，若是他不知道，就沒有理由接近你。”最後薛衛總結道，“總之，這事兒顯得有些蹊跷，因爲從他的眼神看，他顯然認識你。”

薛陽默默點頭，不論在什麽時候，他都算不上是名人，所以認識他而他不認識的人，應該不會太多。

“我現在還沒有問，我的信息是什麽人發出去的？用什麽方式流傳出去的？”薛陽問薛衛。

“這個目前還在查，但是現在爲止，知道你的身份的人，都屬于一個很小的圈子，他不太可能屬于那個圈子，因爲那個圈子裏最低級的，也是一個小家族的族長。”

那更糟糕……薛陽忍不住想。

“當然，也許會有第三種可能，或許他隻是和你在什麽時候有過交集，或者他妹妹是你的仰慕者，就是這樣。”薛衛道，“我現在可以出面，說你身體現在有些不适，暫時不能參加太劇烈的體育活動，你就可以借機離開比賽，你看呢？”

薛陽回頭看了看，米雪一直在看向這邊，看到薛陽看過去，對薛陽露出了大大的笑臉，薛陽猶豫了一下，道：“不，不用了。我總不能因爲一點莫須有的危險就什麽也不做了。這次比賽，我必須參加。”

薛陽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其實有點破釜沉舟似的，改變的決心，他打算改變自己之前那軟弱的态度和平庸的，無法冒險的心态，因爲他知道，自己未來的路，不是安安靜靜地畢業，然後找一家小公司朝九晚五終老一生。

很多事情，知道不等于可以接受，更不等于可以改變。

而現在，他打算改變了。

他，和現在他身邊的米雪、老大他們是不同的，而相反，現在讓他感覺到危險的孟獲，卻是他的同類。

“進化者，這就是進化者。”薛陽挂上電話的時候，心中嘲諷地說了一句，但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在嘲諷誰。

“好了？那就開始吧。”看到薛陽回來，王傑道，“國際慣例，442陣形，有問題嗎？”

“有，什麽叫做442？”薛陽舉手問道。

“你不用知道什麽叫做442,薛陽，你先跟着馬馳，馬馳讓你去哪裏，你就去哪裏。”王傑很明智地選擇了不回答薛陽的問題，開始分配其他人的任務，而信管三班的體育委員張雷也在旁邊支招，三下五除二就分好了位置，最後，衆人把手疊在了一起，大喊了一聲“勝利”，比賽就算是開始了。

薛陽的性格就是，對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完全不屑一顧，所以他完全不明白，一顆黑白相間的球爲什麽有那麽大的魔力，可以讓二十多個人争來搶去，而且最後還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開，雖然小時候猜謎語的時候，他一口就叫出了足球這個名字。他也不太明白，這顆看起來并不怎麽高科技的足球，可以牽動整個世界的心靈，甚至連戰争都爲足球讓道，連敵對的雙方都可以在擁護的球隊獲勝時，如同兄弟一般把臂慶祝。有時候他會想，或許生長在國外，他就可以明白這一點，明白足球是讓人熱血沸騰的，而不是讓人痛哭流涕，讓人傷心絕望，讓人怒其不争，讓人爲之扼腕歎息，甚至爲之自殺短見的。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不看足球是他這輩子最明智的決定，特别是看到老大馬馳在國家隊輸球時，郁悶地跑到樓頂大喊大叫，還向下丢酒瓶時的樣子，就連老大和高中女友分手的時候，老大都沒有那麽郁悶過。

而且，當時這樣做的，還不隻是老大，半個樓的男生都聚集在頂樓向下丢酒瓶。他一直以爲，足球就是一種專門給全世界大半的男人制造郁悶的東西。

而現在，他有些理解足球這東西的魔力了，當他拼命奔跑在球場上，追着那黑白相間的球一刻不停地跑時，他聽到背後米雪刺耳的尖叫聲和加油聲。

有人說，五個女人等于一百隻鴨子，但是薛陽的感覺卻是來到了金屬加工廠，就連鋸子鋸金屬的聲音，都沒有那麽尖銳。

對外行人來說，準确地判斷何時應該助攻，何時應該射門，何時應該防守，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雖然在PC上的足球經理遊戲裏，他還踢赢過老大，但是身在賽場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什麽也沒有辦法想，隻能跑、跑、跑！

“什麽也不要管。”看到薛陽明顯是有些蒙了，在攔截了對方一次猛攻之後，老大馬馳喘着氣跑到了薛陽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說：“你隻要看到球，就沖上去，搶過來，向對方的球門跑，想辦法踢進去！還有，注意保護自己！”

薛陽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掌握了要領，原來踢球就是這麽簡單啊。

他眼前一閃，發現孟獲正從他的身邊跑過去，那黑白相間的圓球如同精靈一般在他的腳下若隐若現，他盤帶的樣子很專業，讓幾個打算鏟球的家夥無處下腳，不過他跑得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身後幾個援護的人都被他甩下，而對方的人則全部包抄了起來。

薛陽連忙追了上去，讓他感到吃驚的是，他的速度是那麽快，竟然輕易甩下了人高腿長的張雷，迅速沖到了最前面。

是了，我覺醒了，而且我覺醒之後，力量和速度都提升了許多啊！

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發現自己看孟獲腳下的動作，是那麽清晰，孟獲的右腳在球後面晃了一下，似乎要射門，但是下一秒，他發現球飛到了自己這邊。

假動作？薛陽自問這麽高級的詞彙理解起來有點難度，這麽高級的技巧，反應起來也有點難度，他隻是下意識地伸腳，擋了一下，然後踢出。

“嗖……”球就像被“70邁”的車撞了一樣，在空中化了一道弧線，向球門的方向飛過去。

“進！進！進！”他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呐喊聲，但是球還是偏了一點，打在了門柱上，彈了一下，被對方的守門員抓在手中。

“唉……”一陣失望的歎息聲，薛陽心中也有些失望，這可是他踢出來的第一粒球，這麽來可不是好的開端啊。

而且，從概率學上來講，不論是踢出界還是踢進球門的概率，都應該比踢在門柱上的幾率大得多，爲什麽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的球專門向門柱上撞？甚至比守門員撲下來的還多。薛陽甚至納悶，他們爲什麽不把守門員這個位置空下來，把球門改成三根門柱？那似乎可以更有效地阻止對方進球。

不過，很快他就懵了，因爲馬馳跑過來抱住了她，好像是他踢進了那一球一般，而場外，米雪的尖叫聲那麽的清晰：“薛陽，好樣的！加油！加油！”

“薛陽，厲害，加油！”薛陽眼前一黑，竟然是孟獲跑過來，把他和馬馳一起抱住，在他耳邊大吼一聲，轉身又大喊道：“加油！“

“嗷！加油！“

足球似乎是一個很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的遊戲，又過了十多分鍾之後，薛陽已經完全忘記了對孟獲的戒備之心，他和孟獲跑起來都那麽快，就好像是兩顆超級彈力球，在球場中彈來彈去，有他們兩個作爲尖刀，其他的人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助攻和回防上，薛陽的技術算不上娴熟，但是他在場上橫沖直撞的樣子，和人高馬大的孟獲比起來，不遑多讓，這點從對方緊盯他的人數上來看就知道了，每次薛陽和孟獲沖進去，總是有無數的人一波波地來沖擊他。

其實，這時候薛陽的腦袋裏隻有馬馳說的那幾句話：“看到球，沖過去，搶過來，踢進去！”

他覺得馬馳真是太天才了，簡直該去當國家隊的主教練。

橫沖直撞的薛陽不怎麽按規矩來，不論對方是猛攻還是迂回，隻要他看到了球，都會上去橫沖直撞，直到他把球奪到手，然後轉身就把球傳給身後的其他人。

這時候的他，甚至還不會帶球，但是又過了大概十分鍾，薛陽已經可以勉強自己帶着球沖擊對方的防線了。

負責守門兼後場指揮的王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媽的，這家夥不是不會踢足球嗎！”

而靠在操場角落裏的薛衛，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薛陽是他見過的無數進化者中，最後天賦的，沒有之一。不僅是血脈和靈根的覺醒，肢體記憶能力、反應速度、記憶能力和學習能力，都簡直是完美。這樣一塊渾金璞玉，若是浪費了，那才是可惜。

“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更何況，你不是金子，你是鑽石。”薛衛喃喃道，“小姐，不要怪我，薛陽少爺他有這個天賦，不好好培養，實在是太浪費了。”

信管三班的第一粒進球是在第十五分鍾的時候，孟獲踢進的，第二粒進球是苦練球技的技術派馬馳踢進的，而在下半場剛剛開始時，薛陽一個出其不意的遠射，給信管三班進了第三粒球。

這種低層次的球隊普遍現象就是攻擊有餘，防守不足，所以往往踢進的球多達七八粒之多，當比分最終以五比二的數字定格時，所有信管專業的人都暴發出了歡呼聲，而球場周圍，早就已經圍了無數的人，幾乎水洩不通，就連那些整天不下樓的大四老鳥都下來觀戰了。

“棒極了，比國家隊踢得好多了！”信管的女生帶頭歡呼，而信管其他班級的男生卻是面如死灰，這群家夥太兇殘了，踢起球來不要命一樣，一個個跑得比風還快，莫非他們中午集體啃了洋蔥？以後就要輪到自己和這群家夥踢球了啊。

當薛陽拎着自己濕透的球衣，挺着微微的小肚腩，光着膀子從球場上下來時，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歡迎，特别是米雪，更是緊緊抓着薛陽汗淋淋滑溜溜的胳膊不肯放開。

王傑以手加額，歎息一聲，自己怎麽又給薛陽制造了機會了呢？

“班頭，我們晚上去聚餐吧。”劉冰比較好事兒，連聲道。

“不是吧，我們這隻是一場友誼賽，等到我們和其他班踢完再說吧。”王傑心情不太好，興緻也不大。

不過，他的提議沒有得到回應，團支書宋黎黎就說道：“既然大家都很高興，我建議大家一起出去聚餐，這次聚餐實行AA制，沒有問題吧。”

“這個……”看衆人歡呼雀躍，王傑也隻能答應。

“我……我先回去了。”孟獲翹翹腳，讓已經開裂的足球鞋更舒服一點，他嘟囔了一句，沒有等到衆人回答，就轉身打算離開。

王傑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說實話，雖然孟獲的足球踢得很好，但是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而王傑的雇傭，是一次很簡單的交易，中間并沒有附加什麽友情的條款。

薛陽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這種用過就丢的感覺，但是，若有孟獲在身邊，怕是他所有的同學都不會玩的很盡興吧。

孟獲離開之前，看了幾眼薛陽，他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卻沒有說什麽，轉身急匆匆離開了。

“等等！”薛陽叫住了他，剛才，他分明看到孟獲的眼睛裏閃過的那種失望的光芒。

他追過去，問道：“你是不是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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