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異星文明的交涉漫長而繁瑣，那位皮膚慘白的族群長老看起來衰朽虛弱，但神智非常清醒，交談過程中格外謹慎認真，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地球方面的談判代表停下來，仔細講解一下地球方面的各項舉措。
直到這時，地球方面才知道這些異星人求援的具體原因——
長期在地下幽閉環境中生存，食用輻射生物的肉，令這些異星幸存者的基因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異，
他們的探險隊一次又一次冒着危險前往地表，搜尋資料，收集電子儀器，試圖複原科技樹，
但依然無法阻止科技逐漸斷代，無法阻止族群的基因變異症狀漸趨嚴重。
相較于缺水，基因變異的問題更加長遠且沉重——族群裏的新生兒越來越少，就算婦女能懷孕，生下來的嬰兒也極易發生畸形，早早夭折。
如果得不到外界幫助的話，他們族群必然會消亡毀滅，
因此，族群中最德高望重的長老，才會帶領最爲精銳的探險隊，前往被他們祖先稱之爲“終末之地”的這座實驗室，孤注一擲引來他們眼中的外星人。
“那些石質字典，是他們族群給幼兒教學用的輔導教材。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麽他們能這麽快制作出詳細完備的字典。”
白浩正表情有些古怪地爲李昂翻譯道：“按照長老轉述族群中代代相傳的史詩故事的說法，
他們的古代文明，其科技水平和地球現代人類接近，乃至略有超出，
能夠建造千米級别的地表高樓，發射火箭探索近地衛星。
但在五百年前，他們和荒獅所在的星球一樣，遭到了從天而降的外界文明不明飛行艦隊的入侵，
地表城市遭到地毯式轟炸，整個文明毀于一旦。
隻剩下少量幸存者躲進地下幸免于難，
而那個外星文明，則在轟炸完成後，匆匆離去，沒有進行進一步的侵略。”
“嗯？和荒獅他們一樣？”
李昂眉頭微皺，在門扉争奪戰中，荒獅曾經透露過，他們的星球遭到過強大的外星文明的入侵，
古代超凡者被大肆屠戮，毫無抵抗能力，
而外星文明臨走前随意投放的魔葵植物，
也對荒獅他們的文明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十幾代人被迫囚禁在城市之中。
李昂問道：“侵略這些Alskalisan人的，和侵略荒獅星球的，會不會是同一個文明？”
“應該不是，”
白浩正搖了搖頭，“時間上，對不太上。
而且按照這位長老轉述族群中流傳的史詩故事來看，侵略他們的外星文明，是一道道從天而降的球形亮光，
沒接觸過活的外星人，
甚至連那些球形亮光是武器，還是飛行物艦隊都不知道。
和荒獅他們的描述不符。”
“也就是兩撥人咯。”
李昂若有所思道：“一柱熾熱的煙霧火焰，像一萬個太陽般明亮，熠熠沖天而起。它是一種無人知曉的武器，是鋼鐵的雷霆，死神的信使，它使整個城市化爲灰燼。狂風驟起，雲朵轟然升起，塵土和砂石如雨點般落下，屍體被燒焦難以分辨，頭發和指甲全掉落。連食物也變得有毒。”
“《摩诃婆羅多》。”
白浩正點了點頭，“确實很可疑，地球各個古文明遺留下來的史詩神話故事中，也都不約而同地記載了類似的武器效果。
也許遠古地球也遭遇過類似的外星侵略，隻是在殺場遊戲的修正力下，被扭曲修正掉了。
可惜缺少相關證據，無法證實。”
李昂随意地看了他一眼，特事局與異學會掌握了大量古代典籍，還有素霓笙這樣不知道多麽古老的活标本，掌握的資料肯定要比他多，
不過既然白浩正不想說，自然有其顧慮，也沒必要繼續追問。
李昂随意道：“有一個問題，
如果這些Alskalisan人是遭到更加先進的外星文明打擊而毀滅的，他們怎麽會這麽放心地使用星門？
難道他們能夠忘記仇恨，不怕被再次滅絕麽？”
“唔”
白浩正眯着眼睛，盯着遠處嘴唇蠕動的外星長老，說道：“星門和侵略他們的外星文明不是一回事。
在其古代文明的記錄中，星門的定義和我們定義的一樣，通往一個未知世界，危險與機遇并存。
而侵略他們的外星文明，是突然出現的，和星門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
李昂眉頭微皺，這些Alskalisan人如此笃定，是撒謊還是實話？
如果曆史上地球也出現過星門，那麽那些星門通往的，是眼前這個Alskalisan星球，還是其他星球？
疑點越來越多，李昂腦海中隐隐浮現出一種猜測。
也許星門的本質，并不是可以掠奪資源、搶占生存空間的通道，
而是用來逃難的諾亞方舟。
李昂的沉思被使團的其他人打斷，
第一階段的外交活動告一段落，
使團中的衆人，卸下身上背負的物資，交付給眼前的Alskalisan人。
按照外交商議的内容，地球方面，将會爲他們提供援助，
支援水、食物、藥品等物資，幫助Alskalisan存活下來。
而對方要做的，則是配合地球方面，探索這顆星球，共同開發星球上的資源——也就是那些古代科技。
名義上，這是一場救援活動，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Alskalisan實際上是用星球統治權，來換取族群生存的機會。
“幸運的是這群人遇上了格魯烏、特事局和全球超自然聯盟。
如果他們遇到的是歐洲重工或者惡魔科學家聯盟，等待他們的就不是這麽優越的談判條件了。”
李昂漫不經心地想道：“說不定歐洲重工就會把這些人當做家禽家畜，好吃好喝圈養起來，
然後以合作爲名義，洗劫他們的科技造物與藝術品，放進博物館展覽櫃。”
一小時的時間限制很快到來，
使團中一部分人提前解除了能者多勞口香糖的使用效果，讓口香糖替身自動消散，
而另一批人則守在星門入口——
地球方面堅持要把一切支援活動的主場地，放在Alskalisan星球上，許出不許進，
因此下一批支援人員，還是會使用【能者多勞口香糖】，或者和口香糖類似的替身道具，
攜帶物資進入星門，跟着Alskalisan人前往他們的地下營地。
而這些，就跟李昂沒什麽關系了。
他和白浩正、邢河愁等人打了聲招呼，就利用柯爾特左輪，經過幾次超遠程傳送，回到了殷市外海。
——————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清晨李昂剛從床上醒來，就聽到疾如暴風驟雨的鍵盤聲。
李昂起床，隻見柴柴正蹲坐在電腦桌前，十指翻飛騰挪，宛如鋼琴演奏家一般有規律地敲打着鍵盤。
“怎麽了這是，在網上和人噴起來了？”
李昂打了個哈欠，從床上爬了起來，
盡管他現在的身體早就已經不需要睡眠來令器官修整狀态，
但長期的普通人生活，仍然讓他保留着每隔幾天就安穩睡一覺的習慣。
“什麽啊，我是哪種會和别人對噴的人嗎？”
柴柴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撅起嘴抗議道。
“呵呵，”
李昂撇了撇嘴，去衛生間洗臉刷牙。
柴柴之前沉迷王者榮耀的時候，
沒少因爲别人問候她打野是信佛的，從不殺生，
或者委婉請求她卸載吧王者榮耀沒那麽簡單，
而氣的牙癢癢。
一開始她還想努力提升一下自己遊戲水平，讓自己從不被噴，
但遊戲水平上去之後，又遭受系統制裁，總能匹配到夢遊隊友、演員隊友，乃至帶妹帶不起來的隊友。
因爲不能随意開麥，柴柴特意去學了效率更高的五筆打字法，
以便在必要時候化身爲鍵盤鋼琴家，
談笑風生間，通過語言的力量，來摧毀隊友或者對手的戶口本，
巅峰時期的打字速度，甚至能和會議上的速錄員一較高下，
一度讓遇到她的隊友震驚錯愕，王者榮耀什麽時候有了口吐芬芳的外挂。
洗漱完出來的李昂，看見柴柴還在電腦前奮力打字，便走上前去掃了屏幕一眼。
“之前隻能做28nm的芯片，用了姐妹推薦的瘦腿儀，現在能制造4nm的芯片了！感謝姐妹【鮮花】【鮮花】【鮮花】光刻機我放首頁啦，大家不要再問是在哪裏買的啦【比心】【比心】【比心】”
“新款的152mm榴彈炮超棒的！爆炸後産生的彈片能覆蓋70m*25m的矩形範圍，人畜滅絕，敏感肌也能用捏【鮮花】【鮮花】【鮮花】”
“六噸麥麗素子母炸彈，爆炸效果太好了！再次風靡全網的大桶麥麗素子母炸彈，價格依然很勁爆，好炸彈，值得再來體驗一次！尋回童年回憶！喜歡的中東同學已經買了兩桶了！”
？？？
李昂看着屏幕上一行行的ppt文檔，疑惑不解道：“你這是在打什麽？”
“微商的商品文案啊，”
柴柴理所應當地說道，輕輕推開擋住屏幕的李昂的腦袋，認真說道：“我要做新時代的商務精英女性，擁有自己的事業。”
“呃，你沒病吧.”
李昂有些擔憂地摸了摸柴柴的額頭，青娥甲的觸感依舊冷冷滑滑的。
“當然沒病。”
柴柴翻了個白眼，一邊在ppt上輸入新的文字“自由美利堅，槍擊每一天，屯糧不屯槍，你家是糧倉，屯槍不屯糧，處處是糧倉.”
一邊對李昂解釋道：“之前我不打電話跟騾子聊了聊裏約熱内盧那邊的戰争嘛。
騾子告訴我美利堅軍工複合體和歐洲重工還在對峙僵持。
歐洲重工雖然在整體力量上比較占優，但他們盤子太大，要考慮印度、非洲那邊的利益，
而美利堅軍工複合體前段時間一直在蟄伏，現在突然跳出來就一定要吞下整片南美洲，
所以雙方暫時還能打個五五開，裏約熱内盧的戰争還得接着繼續。
他們雙方都還有理智，隻将戰争維持在超凡者層面，沒去侵擾普通人。
但在其他地方就不一樣了，
全世界各地馬上就要陷入戰争海洋，要趁着這段時間多倒賣倒賣軍火。”
“哈？”
李昂眼皮一跳，“你要去倒賣軍火？”
“幫騾子個小忙咯。”
柴柴像是發現了新玩具一般，興緻盎然道：“騾子和柳小姐的方舟計劃，招攏了越來越多的逃難者。
北美洲、歐洲，也有越來越多的超凡者無法忍受歐洲重工他們的壓迫，
決定加入方舟計劃，在公海上逃亡。
這些逃難者似乎覺得，歐洲重工等利益集團，以後會做的越來越過分，對内壓迫，對外戰争，
所以方舟計劃以後有可能會擁有自己的安保公司、武裝力量輸出公司乃至雇傭軍式的軍隊，
保護普通民衆，免遭戰火荼毒。”
“呃”
李昂想了想，西伯利亞被激活的星門确實昭示了一種糟糕的可能性，
擁有星門的勢力，可以進行大規模遷徙，将普通民衆遷往門扉星球，把地球本土當成戰場，
但那些沒有星門的勢力，
或者沒有能力弄到遷徙資格的普通人，很可能就得被迫留在作爲文明戰場的地球本土。
戰争必然爆發，并且一天比一天接近，
柳無怠他們炮制的方舟計劃，也确實該爲未來做考慮。
“所以你就去幫騾子倒賣軍火了？”
“不是倒賣，是光明正大地傾銷。”
柴柴解釋道：“手槍、步槍、機槍、手榴彈、榴彈炮、火箭筒、地對地導彈、地對空導彈。
隻要有人出價就可以買到。
不止是騾子在做，全世界的軍火商、掮客乃至超凡者都在參與人道主義救援性質的軍火買賣。
賣給軍閥、遊擊隊乃至普通人。
戰争亂世就快要到了，美利堅的普通人爲了保護自己的家庭與财産，擁有導彈級别的重火力，也是合情合理的對吧？”
“.行吧。”
李昂揉了揉太陽穴，
世界上除了東亞等地區之外，其他地方的治安條件都在飛快惡化。
超凡者們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得到了星門的種種或真或假消息，
并通過加工傳播到了普通人的世界，進一步加劇了普通人的恐慌。
美利堅步槍協會的勢力進一步膨脹，沒能住進城市大廈的普通家庭開始購買并囤積槍支彈藥，從半自動到全自動，
槍支流通買賣，基因藥劑在黑市泛濫，
曾經人類燈塔的美利堅，現在每天、每個小時，都會有槍擊案乃至涉及超凡元素的暴力案件發生。
而爲了應對遍布街頭巷尾的危險，美利堅的治安力量也被迫進行火力升級，
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城區中此起彼伏的熱鬧槍聲——槍聲來源既有沒能住進城市大廈的抗議者，
也有試圖渾水摸魚的劫匪。
美利堅的城市大廈裏，一片歌舞升平，
而在城市大廈外，已接近于幾年前的中東戰場，格外具有諷刺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