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三十六域。
但墜靈域不在三十六域當中。
這座小部落當中,隻有老者識字,他在外求學歸來,如今也在教導孩童讀書認字,可惜部落當中筆墨紙硯之類,隻有他刻在竹簡上的文字,充當書籍。
更讓他無奈的是,在這蠻荒之地,以力爲尊,強者爲上,他雖然因爲有些學識,被部落之人稍微看重一些,但整體來說,部落當中仍然以強者爲尊。
所以這些孩童,以學習捕獵,鍛煉自身爲重,願意讓自家孩童來認字的,寥寥無幾。
而來到他這裏學習的孩童,十個有八個,不能靜心認字,學得一塌糊塗。
老者講到這裏,顯得十分無奈。
“早年老夫外出遊曆,曾聽聞望星域的朋友提過一些傳說,但也不知真假。”
老者說道:“道友想必也清楚,世間許多傳說,有些确有其事,有些純粹是前人杜撰,難辨真假,不過,既然道友是遊玩爲主,這些傳說故事的真假,倒也不那麽重要了。”
莊冥點頭說道:“老先生說得是。”
老者沉吟着道:“關于墜靈域,涉及到遙遠時代的仙神,據說那是能夠搬山填海,移星換日的存在,但它墜落在了那裏,它死後的威勢,在曆經無窮無盡的歲月,依然不滅,導緻那片大地,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在那裏存活,好在道友沒有進入那裏……聽聞再是強大的人,進入到那裏,都爲爲之暴斃。”
莊冥神色肅然,他确實感受到了無形的悸動。
但那不像是一種威勢。
而隻是一種無形無質,但彌漫于數千萬裏之内的一種氣息。
這種氣息,不知源頭,不知來自于何處,不知源自于何物。
但強大如他,也有一種難以喘息的悸動之感。
在這樣的威勢之下,确實不會有什麽生靈可以在那裏生長,在聖君曆之前,諸天萬界修行最高的是真玄九印,這樣的存在也無法在深入所謂的墜靈域。
這樣的傳說,老者也不能确定真假。
但莊冥覺得,未必虛假。
“墜落于那裏的上古仙神,不知叫做什麽,但那裏叫做墜靈域,在很多地方,便稱它爲神靈。”
老者說道:“這裏叫觀星域,但就不知出處了,根據我那位朋友說,指不定就是因爲在這裏,可以觀看到當時的仙神隕落,所以這裏才叫做觀星域……不過這種猜測,隻是他自己說的,連典籍上都沒有記載。”
莊冥微微點頭,又道:“這裏往南,就是墜靈域,那麽繼續往北呢?”
老者說道:“臨近邀靈域,但是再往北,老夫也不知曉了,倒是觀星域當中,大大小小的部落,各地的山川河流,老寨石城,老夫倒是知曉,早年還自行繪畫過一幅地圖,準備留在部落,留于後人們。不過已經二十多年了,聽說觀星域也改變了不少,這地圖上面,恐怕也不準确了。”
他轉身進去,取過一張巨大的狼皮,上面畫着一大片地勢圖,标注着許多文字。
“道友若不嫌棄,就送與道友,也算留個紀念。”
“多謝老先生。”
莊冥施了一禮。
老者又點了點頭,說道:“今夜就請道友,留在部落中,你救了嚴首領他們的性命,也該讓他們款待一番,明日正好在揭石城有祭神的盛會,道友可以去看看熱鬧。”
莊冥看着手中的狼皮地圖,揭石城距此約莫八千餘裏。
對于修行人來說,八千裏範圍,并不遙遠。
——
從老者房屋裏出來。
莊冥回望一眼,眼神中有些複雜。
這老者是部落中學識最高的人,但實際上,他的學識若放在外界,是十分淺薄的。
這老者有心要讓部落的人,讀書識字,在以力爲尊的時代,懂得文字,懂得禮數,懂得更多的東西,但他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魄力,改變現狀,改變這個蠻荒的世界。
老者年輕時,有着超出部落同輩年輕人的魄力和膽識,所以他外出闖蕩,但顯然在外闖不出多少名堂,所以回到了家鄉。
這個老者,有心改變,但沒有過人的才學,注定在這部落之中,過完平庸的一生,隻是比起部落中其他人,他至少見識過外界的精彩,也不枉此生。
隻是,對他來說,外界的精彩,便是部落之外,觀星域的其他地方,以及從其他地域過來的人。
或許相較于莊冥的格局而言,他依然是格局極小的“井底之蛙”,但他已經超出了部落外,隻是不知爲何,在莊冥心中,隐隐有些惋惜。
這個垂暮老者,無力改變現狀,但依然掙紮着改變現狀,終究是無法完成心中所願的,在他身上,有一種殘陽落幕的悲涼。
“嚴首領。”
莊冥迎向了手執骨弓的男子,說道:“老先生與我說,明日揭石城有祭神盛會。”
嚴首領神色頓生複雜,旋即點頭道:“明日我與恩人同往。”
黑鱗神虎低吟一聲,看向莊冥的神色,依然忐忑。
莊冥平靜道:“你随我同往。”
黑鱗神虎不知是悲是喜,低下頭去。
——
入夜。
部落當中,款待莊冥。
烈酒烤肉,也僅是如此而已,在荒野的部落當中,沒有什麽美酒佳肴。
而老者沒有出席,但他命人召去了那位嚴首領。
對莊冥來說,整個部落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嚴首領。”
老者叮囑道:“能夠輕易降服黑鱗神虎的人,不會是平常人,他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強者,或許要比揭石城的巫師們還要強大。這個人來自于靈界之外的其他界,那是很遙遠的地方,遙遠到不可想象,你跟他同去揭石城,萬不能得罪,也不要探聽他的想法,隻帶他遊玩,不要有别樣的心思,事後送他離開,大約這輩子也難再相見了,咱們也攀附不了……不過這一路去,他若是願意給你一些好處,你也不能拒絕,也許對部落來說,足以受用好幾代人。”
嚴首領神色肅然,應了一聲。
而在外邊,莊冥微微一笑,飲了口酒。
這老者談不上聰慧,許多事情的判斷談不上準确,但确實區别于部落中這些直性子的青壯男子,至少還是分辨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可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