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中。
威勢正盛。
大量公人武者,盡都被震懾,未敢妄動。
而那位江地正令大人,手中的官令,已然落在了莊冥的手上,他本身也被龍威所懾。
當少年周盛踏足此地,便發覺威勢凜然,震懾八方。
“好一個兇徒,仗着道術,在我東元境放肆?”
少年之聲,清澈而冰寒,昂然喝道:“你可知道,這裏是大楚王朝的疆土?你可知道,這裏是太元宗的境内?縱然真是凝就金丹的真人,也沒有資格在世間肆意妄爲,踐踏大楚律法!”
莊冥背負起雙手,立身原地,看向來人。
江地正令,便在他的身邊,被陸合跟嶽廷,分别搭住肩膀,不得妄動。
但見那少年走了進來,不過十餘歲的樣子,隻是身着官袍,腰挂官印,神色肅然,行走之間,自有風采,隐約有懾人之意,令人不知不覺,便忽略了他過于稚嫩的年紀與面貌。
莊冥淡然說道:“我自然知道這裏是大楚王朝,也知道這裏是太元宗。”
周盛目光掃過衆人,落在江地正令大人的身上,又看着莊冥,喝道:“那你還敢逞兇?”
莊冥說道:“我未曾踐踏大楚王朝的律法,一切行事,均在律法之内,你可嚴查此事,我可未有動手殺人!”
周盛寒光大盛,道:“我也是修行人,你真當如此行事,便能瞞天過海?今日單憑你擒拿朝廷命官一事,本官便有權斬你!”
莊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大楚王朝,底蘊深沉,沒有任何修行人會想要以一己之力,去直面這大楚王朝!
至少此刻,在明面上,他沒有罪,便也談不上認罪。
而就在莊冥準備繼續開口之時。
卻聽得那位正令大人蓦然出聲高喊。
“主簿大人!”
江地正令大聲道:“你父親便是被此人所害!他仗着道術,肆意妄爲,今日……”
咔嚓一聲!
陸合目光冰冷,倏地伸手,卸了他的下巴。
旋即手指探入他口中,點了他的舌頭。
這位江地正令大人,當即慘叫了聲,而慘叫之聲,又含糊不清。
場中的氣氛,再度凝結。
周盛的殺機,已無半點掩飾。
作爲一府主簿,他身爲官員,不能爲私仇洩恨,所以他适才所言,均以主簿身份。
但此刻被江地正令點明,他的殺意,也不再掩飾。
“原來如此……”
莊冥神色漸冷,想到了那周姓男子,心道:“關于這點,倒也算我考慮不足。”
鄭元山請來的周姓男子,被他以龍威操縱,與江地執掌副令的王大人同歸于盡。
根據消息上稱,鄭元山之所以被江地正令看重,便是因爲他結識一人,與新任府級主簿有關。
未曾想到,适才那周姓男子,不是一般的“禾”地周家族人,而是這位府級主簿的父親。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無論他莊冥今日怎樣辯解。
對方也不可能罷休。
不死不休!
——
“你可以動手了。”
莊冥淡然說道:“我不先動手,是敬你爲一府主簿,大楚王朝的官員。”
此刻知道先前死去的那人,是這位主簿的父親,莊冥便放棄了用言語和對方交談的念頭。
事到如今,他再是巧言善辯,也無緩和的可能。
那就鬥上一場!
——
“那你受死罷!”
周盛也不客氣,立時取過官印。
他知曉這個年輕人,鎮壓了江地的正令,修爲超出了道印所應有的界限。
所以他沒有試探,沒有過高依賴自身修爲,而是立時取出了一府主簿官印。
光芒大盛,整個院落,都閃爍在其中。
而被龍威震懾的朝廷公差,也被官印遮掩,頓時恢複過來。
正當周盛要下令,一并上前圍殺之時。
卻見這些公人,盡都嘩然,驚恐出聲,有九成人數,都倉皇逃竄,又沖散了餘下一成仍想穩住場面而恪守本職的公人。
周盛心頭大怒,江地境内的官府公人,竟是如此狼狽不堪?
正要準備怒喝一聲,命衆人止住亂象,但念頭一起,卻也放棄了。
真正的依仗,還在于他的官印。
“斬!”
周盛收回心思,任由衆人逃竄,而手中的官印,凝成一柄長刀,劈落了下來。
這一刀,威勢凜凜,如斬裂虛空!
這一刀,比先前江地正令請求府印之助的鋒芒,更爲強盛!
這一刀,能斬金丹之輩!
鋒芒之盛,遍及八方!
适才逃竄的朝廷公人,盡都凝滞了下來。
即便是嶽廷與陸合這樣的宗師,也都籠罩在生死的悸動之間。
隻有莊冥,贊賞了一聲。
昂然龍吟聲起!
但見一條蛟龍,從他身上迸發而出,迎向刀光!
這一刀不能避,如若避開,院落都将毀去,莊冥人身與嶽廷及陸合,都難逃這一刀。
因此這一刀再強,也仍然是要擋!
轟地一聲!
刀光被龍爪撕裂,旋即破散!
——
莊冥的目光,落在那官印上面。
這周盛本是道印上層修爲,借助一府主簿官印,不談其他方面,單憑力量而言,便能在金丹級數的真人裏,位列中遊。
這僅僅是一府主簿而已!
金丹與道印之間的差距,如天壤之别,有仙凡之隔,然而大楚王朝的官員,借一府主簿官印,就能跨過如此鴻溝!
單從這官印來看,大楚王朝的底蘊,便是深不可測。
而他看着那官印,心念這般轉動。
可周盛已經愣在了原地。
此人身上,伴随一頭蛟龍?
而且竟然如此強大?
便是恩師親至,如不借助府印,怕也難以鎮殺此等蛟龍。
“你……”
周盛臉色煞時蒼白。
他腦海中閃過了聚聖山福地,東勝王朝的蛟龍傳說。
不過瞬息之間,又否定了。
聚聖山福地,距此甚遠,且聽聞那蛟龍隻是初成大妖。
他不久之前,才與恩師從那裏歸來,未過幾日而已。
此外,天地之間,蛟龍雖然罕見,但也并非絕無僅有。
這大楚王朝境内,也出了一頭蛟龍?
而且這頭蛟龍,遠勝之前聽聞的那頭蛟龍,顯得如此之強大,更是被這青年掌控着?
降服了一頭蛟龍的年輕人,又該有多高的修爲?
他父親怎麽會招惹了這樣的人物?
“你一府主簿之印,能斬尋常金丹級數強者,可我這蛟龍,可不是尋常金丹可比。”
莊冥淡然說道:“不知你動手斬我,此舉合乎大楚王朝律法麽?”
——
江地之外。
天空中閃過兩道光芒。
前一道光芒,赫然是個老者,身着官袍,腰挂三印,眉頭微皺,略有憂色。
另一道光芒,則是一頭飛禽,宛如巨鷹,通體金色,翼展丈許,上面坐着一個青年,相貌端正,衣着華貴。
“老師,究竟出了何事?”青年的眼中,帶着許多疑惑。
“怪事,具體老夫也未清楚。”
老人眉頭緊皺,說道:“老夫上任才數日光景,江地執掌副令的官員便被人所殺,适才江地正令請求府印相助,老夫準許他借力,然而未能斬敵……老夫已命弟子周盛,立即前往江地。”
旁邊那華衣青年驚道:“一地正令,可鎮壓道印上層修行人,借力之後,堪比金丹初境,他未能斬敵,莫非要斬的是真正踏足金丹級數的真人?”
老人點頭說道:“定是如此,先前周盛已經動身前去查看其中究竟,他本爲道印上層,借此官印,尋常金丹真人,亦能鎮壓得住。在三十息前,他的府級主簿印,也有動用的痕迹……”
按道理說,金丹級數的真人,已是超出凡塵俗世之外的界限,如若神靈般的存在。
大楚王朝律法森嚴,各地官員均受朝廷法令,凡府級官員,均有堪比金丹的能耐,故而各方真人,哪怕遊曆紅塵俗世,也不會過度肆意妄爲,至少在明面上,不會過多逾越,而踐踏律法。
而各地官員,本身多爲凡夫俗子,面對修行之輩,也頗多禮遇,不會無端得罪這般高人。
縱觀數百年間,整個大楚境内,道印層次修行人,被官府通緝或是斬殺的,倒是不少。
可是金丹級數,已極少有與各地官府産生沖突的。
其中原因複雜,最大的原因,便是因爲此等境界,高于世外,在凡塵俗世間,極少有什麽事情,也極少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們這樣的人物去甘冒大險,而觸犯大楚王朝。
雖說行走世間,難免有些龌龊之事。
可但凡有些眼力的,不敢招惹金丹真人。
而沒有底蘊的,才沒有眼力,膽敢“以凡犯神”,觸怒金丹真人,而這樣的事情,在大楚王朝律法中,則是準許真人施威,加以懲處的,但也有界限。
如受凡人所犯,可以施威懲處以凡犯神之人,卻不容許大肆屠殺,不容許主動出手,不容易踐踏律法。
何況,金丹真人,想要殺凡俗之輩,也從來不會鬧出太大動靜……如此人物,暗中行事,隻要風波不大,各地官府也不願過多追究事情起因,隐約也睜一隻眼,而閉一隻眼,就此揭過。
數百年間,修爲越高的修行者,便越少在人間鬧事。
除了少數散學修行者,無門無派,剛從道印層次而凝結金丹,自覺已淩駕世間,難免有些本性中的狂傲展露出來,但這樣的人物,往往也擋不住府級主簿之印。
“動用官印,結果如何……”
“周盛動用了府級主簿官印,至今隻見消耗,不見補益,可見未能殺敵。”
“這……”
“對方在金丹級數的真人中,約在中層之列。”
“于金丹修爲,位列中遊,已非初成真人,如何還敢直面官府,與朝廷命官動了這等沖突?”
“所以才是怪事。”
老者微微沉吟,又道:“而且……”
他聲音才落,府印光芒大盛。
而内中傳出一個稚嫩聲音來,充滿了驚懼與焦急。
“師尊救我!”
(本章完)